新年过后, 江野突然决定将初夏一季的新品发布计划取消，已经送到工厂的订单全部撤回，宣传照拍摄工作紧急叫停, 所有工作因为他一句话集体太监。工作室所有人都懵逼了, 纷纷揣测江老师是不是有了感情危机，不然怎么能做出这种疯狂决定。

    小前台溜号进来八卦，问大助理刘航同志, “哎？陈总监进去一个多小时了, 怎么还没吵起来，难道被江老师说服了？”

    现在整个工作室就只有刘航还在专心工作, 他淡定地说：“这没啥好吵的, 江老师做决定肯定有原因, 咱配合就是。”

    “能有啥原因啊, 这损失得多大啊, 最近也没见周哥过来，我看肯定是吵架了。”

    刘航笑笑, “好着呢, 前天晚上我加班的时候就看见他来了, 估计工作忙吧，春节过后医院看病的人很多, 我带我爸去找周大夫检查，等了好半天才排上号呢。”

    小前台用一种“你怎么忽然成了第一消息来源”的眼神打量他, 感觉自己第一小情报员的地位可能要不保, “不懂你们设计师的心理, 辛辛苦苦做出来的设计全部废了得是什么心情？”

    “这很正常啊，好的创意就是在不断否定中诞生的，只有推翻了不好的才会有更好的作品出现，估计江老师应该有新灵感了。”

    刘航同志全部答对，江野的确是有了新的想法，所以才推翻了之前的。

    但陈绮快疯了，“大哥，您知道这一下损失多少吗？您有新的想法推后再发布不行吗，订单交给工厂都快完工了您说撤了，不拿钱当钱是吧？”

    江野从电脑前抬起头，仿佛不认识她一样，“这是个设计师该说的话么？”

    “对不起，我现在就是个努力为某些人赚钱的商人，眼里只有利益，您跟我说别的不好使。”

    江野笑，“某些人都不怕陪钱你怕啥。”

    陈绮：“……”

    有了爱情的人都不拿人间疾苦当回事了。

    “twilight应该注入新鲜血液了。”江野丢下鼠标，靠在椅背上说，“我当初做这个品牌是有执念的，风格跟当年的’野’保持了一致，我想让他们的灵魂延续下去，这是我的私心。”

    陈绮沉默，“野”是江野父母当年创立的品牌，他心里一直放不下，或者说一直蓄着一口气，这口气支撑他走到今天，他是靠这份执念坚持到现在的。

    “可是后来我发现，这些东西并不是我灵魂深处真正想表达的，它们不属于我，它们始终属于我父母，我可以替他们延续，但是不见得能持续做好，与其走下坡路不如喊停。好的东西始终是好的，即使停止前进也不能抹去它们的价值。”江野将电脑屏幕转向她，“或者你先看看我的想法再决定。”

    陈绮对上江野总是妥协的时候居多，谁让他是老大呢，惹不起。

    她粗略地翻看了几张设计稿，一拍桌，“得，我这就去陪钱，明年大半年的盈利就算是没了，您心里有个数。”

    江野笑笑，“明年我的分成不要了。”

    “大气！”陈绮竖起大拇指，“由衷祝福你回家不要跪搓衣板，老婆养不起了跟我开口，看在周大夫的面子上我替你组织捐款。”

    “谢谢，我想应该不需要，周大夫投资的民宿利润出奇可观，够糊口了。”

    原来是家里有粮心里不慌啊，呵呵呵，这家伙真他妈命好。

    周大夫节后忙成了狗，整整一个月没能休息，这天总算空出了一个周末，他决定跟俩儿子交流感情。

    以前江野每周都会陪儿子玩，最近他比周暮还忙，别说跟儿子玩，媳妇都快顾不上了，因此算起来，俩不称职的爸爸自从过年以后就没跟儿子见过面。昨天程小白打电话来抗议，说已经忘了周暮长啥样了，再不陪他就叛变找别的爹，还说最近有个漂亮的叔叔正在追程潇潇，他正在替他妈考虑。

    周末早上，周暮先送江老师去工作室，然后又到程家接儿子，两个小崽子正坐在院子的摇椅上打游戏，身上各自背着包，看样子早就收拾好等他了。

    “我又死了又死了！”程小白不停地甩动两条小短腿，气得想摔爱派，“啊啊啊啊同桌你为什么不让着我！”

    他这么地动山摇的晃，摇椅顿时重心不稳，江乘盘腿坐在上头，险些翻个跟头，“你有毛病嘛！”

    “我就是有毛病就是有毛病！”程小白越晃越来劲，恨不得跳上椅子打滚，“坏同桌臭同桌，我不理你了！”

    “你俩干嘛呢？”周暮抱着胳膊看他俩闹，居然生出一种儿孙绕膝的满足感，“程小白你过来。”

    “爸爸！我想死你了！”程小白立刻撇下没有义气的同桌来抱周暮的大腿，“我同桌他欺负我！”

    周暮轻笑，“我可就看你欺负人家了，多大了还整天闹小屁孩脾气。”

    “我多大了不也是你儿子吗，你得疼我呀！”

    “还一套一套的。”周暮蹲下来让他站好，比了比个头，依然没长，“知道你为啥不长个么，心眼多压的，你哪天把这些富裕精力用学习上早考年级一了。”

    程小白不同意了，“爸，您思想怎么能这么狭隘，不要以一时的成绩来论英雄，这年头没点心眼怎么混社会，书呆子除了在老师那里吃得开去哪都不好使，二十年后您再看，我保证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的那类人！”

    周暮被他这番豪言壮语逗乐了，“某些方面来看你说得倒也没错，但我必须得打击你一下，金字塔顶端的人里头肯定没有倒数一。你这个成绩很可能就混个初中肆业，想站在塔顶的话，那你得从现在开始规划你人生的第一桶金，想好干什么了么？”

    程小白哑了，他目前的人生目标只停留在打游戏跟吃吃吃上，花钱还没学好呢哪里就轮到赚钱了？

    “我脑子不好使我有啥办法呀！”程小白撅着嘴，一脸委屈，“我的智商受到遗传污染，以后只能靠脸吃饭，我决定初中毕业就组团出道，以后保证比周天一火！”

    还挺有志气，周暮拍拍他脑袋，“靠脸也是个本事，不过你舅舅好歹混了个大学毕业，你总不能比他差那么一大截吧？”

    这个刺激就很有说服力了，比谁差不能比程二傻还差，不然人生就太绝望了。

    “同桌我跟你道歉我需要你的帮助！”程小白又跑去抱江乘大腿，“我要考大学，我们一起考同一所大学好嘛同桌？”

    江乘凉凉地扫他一眼，表情充满了抗拒，“谢谢，我考哈佛，请不要来诅咒我。”

    程小白：“……”

    周暮带俩儿子出去吃饭，问他们想吃啥，程小白说要吃汉堡披萨，江乘说想吃中餐，然后周暮问江乘，江老师每次带他去哪吃，于是江乘指路，最终去了一家面馆。

    面馆生意还挺好，周末基本满座，周暮找了张小桌子坐下，看了看菜单，就是最基本的那种面馆，招牌是牛肉肉酱面。

    程小白最讨厌吃面条，全程撅嘴抗议，“爸爸，你现在有了新儿子就不疼我了，我有情绪了！”

    虽然没刻意说，但俩个小崽子大概都懂，知道周暮跟江野在一起了，也就等于多了一个爸爸。不过周暮没刻意要求程小白喊江老师爸爸，也没着急让江乘喊他爸爸，本来就是顺其自然的事，叫也行不叫也行，反正感情在就好。

    周暮说：“那你还多了个叔叔哥哥呢，过年的时候江叔叔送你多少好东西忘了？你同桌年前天天陪你熬夜补课你怎么不说了，陪人吃顿面条委屈你么？”

    程小白低头：“不委屈……”

    “那就得了，来三碗招牌面，吃不完下午不许玩。”

    程小白：“……”

    “周叔，我爸怎么没来？”江乘支棱着脑袋问。

    周暮帮他俩要了汽水，插上管递给江乘，实话实说，“他忙着陪钱呢，估计陪光了就有时间了。”

    “哦。”江乘慢慢嗦着汽水，没再关心他爸为什么陪钱。

    跟江乘必须有什么说什么，这是江老师嘱咐的，这孩子敏感早熟，不能把他当个孩子糊弄，他会没有安全感，再说也糊弄不了，他什么都懂，所以不论发生什么事江野都跟他明说。

    “他以前就这么忙，他在追求理想，也是在赚钱。”喝了半瓶汽水后江乘又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程小白听得一脸懵逼。

    周暮却听懂了，江同学怕是在安慰他，大概以为他不懂他爸的理想而误会什么，刻意跟他解释这么一句无非是想说他爸不会陪钱，他爸很有本事，养得起家。

    周暮心里那个乐啊，江同学虽然面上不冷不热的，但内心在慢慢认可他这个新爸，估计是怕他因为江老师破产而离开他什么的。

    满足了满足了，周暮心里一美，连面汤都喝光了。

    “爸爸你看我都吃光了！”程小白撑得直打嗝，“居然还挺好吃的，同桌这是你找的好地方吗？”

    他同桌没睬他。

    周暮说：“鉴于你表现良好，下午我决定带你俩去个好地方。”

    “去哪去哪？”

    周暮卖了个关子，到地方了才说，“带你们看看伟大的创造者们战斗的地方。”

    刚上电梯就听见前台喊：“哇！周大夫来探监……呸！探班啦！”

    她这一嗓子吼得全办公室人都听见了，大家纷纷朝门口抻脖子，期待周大夫来投喂他们这群忙成狗的可怜虫。

    是真比狗忙，自从江老师更改了新品计划，全工作线上的人陀螺似的赶进度，中午饭是什么，根本不存在，每天就两顿，早上吃一口夜宵吃一口，一个个面黄肌瘦挂着黑眼圈，监狱里的人都没这么惨。

    “哇！周哥带了汉堡披萨！”小前台看见食物的时候差点疯了，饿狼似的扑上来，“我来拿我来拿，周哥您是救世主活菩萨，我决定回头不拜神了就拜您！”

    周暮笑，“那你还是拜神吧，我还想多活两年。”

    小前台吞完了半只汉堡才发现还有俩小帅哥，这才想起来维持淑女形象，“哎呀，两位小帅哥是谁呀，来，姐姐给你们巧克力吃，叫姐姐哦。”

    程小白还没从她这变脸绝技中缓过神来，本能已经驱使他放弃原则，违心地喊了声：“姐姐好！”

    “哎呀嘴真甜，怎么这么可爱呢！”

    江乘淡定地问：“我爸在么？”

    “？”工作室里都是单身狗，谁偷偷生了这么大个儿子？

    “小帅哥你粑粑是？”

    “江野。”

    小前台差点摔了，“原来是江老师公子啊吼吼吼，来，阿姨给你巧克力吃。”

    程小白：“……”

    怎么这么乱。

    周暮领着两个小崽子去制作室参观，今天的制作室非常繁忙，手工师傅们都在埋头工作。程小白第一次见这种场面，惊讶至极，“哇，太酷了八！”

    江乘揪他的耳朵，“小点声笨蛋，别打扰师傅。”

    程小白正是好奇的年纪，根本淡定不了，“爸爸我想我找到理想了，我以后就当手工师傅！”

    周暮笑，“那也成，你江叔叔这里的入职条件最差也要大学毕业，你努力吧。”

    “学手艺为啥还要上大学？”

    “因为初中不教。”

    程小白：“……”

    江乘跟一句：“手残脑残的建议放弃。”

    程小白：“……”

    周暮放他俩随便参观，自己去里面的工作间找江野，江老师正在刻字，耳朵上挂着耳机，好像在打电话。他走到他身边，手撑在椅背上附身吻他，对方说话间隙给予回应，舌尖在他嘴里扫荡一圈。

    “嗯，32楼，我本人签收。”江野挂断电话，扣住他的脖子继续，好长时间才舍得放开，“你坐一会儿，我去拿快递。”

    周暮揉揉发麻的唇，好奇问：“什么快递还要江总亲自验收？”

    “待会儿回来告诉你。”

    周暮就坐着等，十分钟后江老师小心翼翼地抱着一大纸箱子回来，轻手轻脚地放在工作台上，示意周暮过来看。

    “是我之前做的，本来以为能作为过年礼物，没想到耽搁成了生日礼物。”

    是江野在治疗期间做的玻璃瓶，之前答应过周暮做一套，什么水杯，花瓶，果汁玻璃瓶每样都有，装了满满一大箱。

    周暮愣了，他之前随口说的自己都忘了，江老师居然真做了，“那小盒子里是什么？”

    每个玻璃瓶都包装的严严实实，周暮没都打开，反正江老师出品必属精品，等搬回家慢慢拆不迟。倒是有两个小盒子他挺好奇是什么的。

    “猜猜？”

    周暮摸着下巴端详半天，“猜对了有奖么？”

    江野笑：“有。”

    “那我猜是挂件。”

    “这么聪明。”江野把盒子递给他拆，“恭喜你将获得神秘大奖。”

    “神叨叨的还神秘大奖。”周暮充满期待的打开第一个长长的盒子，里头装了两条琉璃挂件，因为比较小，他仔细看了好一会儿。

    挂件部分是枚倒水滴型琉璃，整个水滴上涂满了画。深蓝星空下是一片雪地，色彩呈渐变过渡，如果放远了看，它就只是枚渐变的水滴挂饰，但其实画面内容十分丰富，雪地上有滑雪的周暮，有坐雪橇的周暮，还有被埋在雪堆里的周暮，有点像以前的鼻烟壶，很小却很精致。

    周暮惊了一下，崇拜地看着他，“江大师，你也太牛了吧！”

    某大师被媳妇夸赞，脸上带着小得意，“再看看另一盒子。”

    另一个盒子大一些，方形，估计应该是琉璃小摆件，打开一看果然是，居然是两颗小草莓，圆圆的很卡通，大小就像真正的草莓那么大，做摆件当挂饰都行。

    “江老师你真是……怎么做这么精致的。”

    “一开始就是做着打发时间的，现学现卖没以为能成，没想到还可以，喜欢就鼓励一下？”江野一本正经地指着自己的嘴。

    周暮对此索吻的套路很鄙视，不过还是凑过去吻了一下。江野勾住他的腰，小声说：“既然来了不如陪我一起工作？”

    “？”

    “跟我来。”江野领着他离开工作间，刚一出来就被程小白拦住去路。

    “师傅！受徒儿一拜！”程小白扑通跪在江野面前，那动静听着要骨裂似的，所有人都被他吓了一跳。

    身后的江乘嘴角直抽。

    刚才两人参观师傅们做手工，程小白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对手工打磨牛皮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跟那看了半天，眼睛都看直了。而当他听师傅说这里手艺最好的人是江老师时，程小白当时就对江爸爸崇拜的五体投地，于是看见江野出来时，二话不说就跑来磕头拜师。

    “师傅！从今天开始您就是我亲爸爸了，从今以后我跟着你混！”

    江野：“……”

    周暮：“……”

    干什么呢这是？这么快就换亲爸了？

    江野问他，“你打算怎么跟着我混？”

    “爸爸，您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程小白双手握拳，表情视死如归。

    “这样啊。”江野指了指整个工作间的地板，“先收拾干净了再说。”

    程小白：“……”

    周暮差点没忍住笑，心说江老师太狠了，直接让傻儿子体验人间疾苦。

    “江爸爸很严格啊程小白，记得扫干净点。”他拍拍儿子的头，“加油，爸爸看好你。”

    程小白：“……”

    江野带周暮去到楼下拍摄室，说：“周大夫，得麻烦你跨界贡献一下美色。”

    周暮嘴角抽搐，心说他不会还记得那什么人体写真吧？“江老师，你不好好工作干什么呢，像话么？”

    “你想什么呢？”江野乐了，“只是想请你拍一套宣传照，你想的难道是……写真？”

    周暮：“……”

    他这严重无语加悔不当初的表情取悦了江野，“我觉得这愿望可以满足，等拍完了正片咱就拍。”

    拍你大爷。

    “江老师，这应该不是你说的神秘大礼吧？”周暮被江野坑了几回长记性了，得先把奖惩规则搞明白。

    江野更乐了，“不是，送礼哪有送这个的。”

    哦，那就是还有惊喜。

    周暮放心了，“不过江老师，我不想露脸。”

    “不露，只拍脖子以下。”他更不想他露脸，不然到时候谁还看衣服。

    “那行，你尽量照着一米九拍，腿长占一米五那种。”

    江野：“……”

    腿精。

    江总忍不住脑补了一下两条大长腿，然后这画面就住在脑海里了，摄影师拍的时候他站旁边，一双眼睛始终挂在周暮腰部以下，差点看硬了。

    只好退场出去抽烟。

    周暮拍摄很顺利，衣服换了十几套，本来计划着要分几次拍，没想到半下午就拍好了。

    摄影师说：“周哥您镜头感真好，十几套衣服根本就是为你量身定做的。”

    周暮换衣服的时候就发现了，每一套都很衬他，江老师大概是想把twilight打造成他的私人衣柜。

    他换下衣服出来，找到在休息室里的江野，揶揄说：“江老师您刚往哪看呢，其他模特拍的时候您也这样盯着？”

    江野才熄灭的火又被他撩拨起来，恶狠狠地将他扛起来丢到床上……

    周暮的生日在四月，每年春天都是发病高峰期，科室特别忙，所以他基本没正经过过生日，最多在生日当天回家吃顿晚饭。

    生日前两天他跟江老师商量着带一家老小出去吃，订餐位什么的都交给江老师安排，没用周暮操一点心。生日当天中午的时候，江野从学校接了两个小崽子去医院找周暮，说是来接他。

    周暮上午坐诊刚刚结束，饭还没来得及吃，看见一大二小出现的时候愣了，“你们怎么来这么早？这得等到多早晚。”

    江野笑着看他，“等一会儿没事，带江乘小土包子来见识一下医院的工作日常。”

    江乘一直抗拒进医院，这次是他主动要求来的，说想自我克服心理障碍。这让江野非常惊喜，他觉得是周暮跟程小白给他带来的正面影响，自从他接受了周暮，对医生这个群体就没那么抗拒了。不过能看出来他挺紧张，不怎么说话只是谨慎地四处观察。

    程小白抱着饭店打包来的食盒，向周暮献殷勤，“爸爸，我来给你送爱心午餐，不过是爸付钱买的，我自己的钱都给乘哥买辣条还有棉花糖了。”

    自从上次磕头拜师后，程小白就一只管江野叫爸，管周暮叫爸爸，管江乘叫哥，自己区分的相当有条理，倒是周暮跟江野经常会混了。

    周暮打开餐盒，是鹅肝饭，他冲江老师意味深长的笑笑然后才开始吃，“买辣条棉花糖能花多少钱，少拿你乘哥说事啊，准是你自己买玩具了吧。”

    江乘算是从小在国外长大的孩子，回国上学后却特别钟情国内的一些食物，吃饭爱吃中餐，在学校里尤其迷恋各种各样的辣条，他觉得这玩意很神奇。程小白热衷给同学送温暖，知道同桌爱吃辣条，那是成箱成箱的送，吃不完就分给其他同学，导致他们班除了江乘以外所有人都吃吐了。

    江乘现在就拿着一包辣条吃着，全靠这玩意缓解紧张。

    程小白长叹口气说：“爸爸你太不了解学生疾苦了，你知道我们全班一月的零食开销有多少吗？逢节假日还得双倍，过生日得请客，同学谈了对象我得送礼，还要补班费开销，谁让我跟班长关系铁呢……我维持人设很不容易的，我寄几只够偶尔买回玩具而已。”

    周暮对一小屁孩的社交开销叹为观止，“那你乘哥怎么没像你似的败家啊？”

    程小白瞥了江乘一眼，颇为无奈的说：“他人设就是高冷啊，高冷的人要什么开销，同学一起吃饭根本没人敢让他aa，一个个狗腿子似的说帮他掏，最后还不是得落我头上，唉～我这个命就这样了。”

    周暮：“……”这傻儿子漏财。

    吃饭的功夫江老师不知道跑哪去了，周暮吃完饭，两个小崽子一个端茶一个洗水果，小丫头似的。

    “你们爸呢？”周暮问。

    程小白摇头说不知道，江乘实话实话把江老师卖了，“他去请假。”

    周暮眼皮子一跳，请什么假？半天假有什么好请的。

    江总当然不会为了半天假大费周章，他进院长办公室聊了半小时，出来的时候得院长亲自相送。王院握着江野的手激动说：“太感谢你了江总，您这种为医疗事业做贡献的义举值得让全国人民称颂，我代表校方院方对您表示由衷而诚挚的感谢，我这就叫人订做锦旗登报登电视！”

    王院一口浓重的东北腔，江总几欲笑场，“您客气了，锦旗什么的就免了吧，为国家节省资源嘛，我身为医护人员家属，理应为医疗事业做点微薄贡献，不算什么。”

    “高风亮节！全民楷模！”王院越说越激动，“您放心，小周的假条我口头批了，您现在就能领他走了，好好玩，尽情玩，年轻就该玩，等他到了我这个位置想玩都没心情。”

    “您理解。”

    王院这一送就送到了心内，他跟江野一起出现的时候周暮愣了半分钟，“什么情况？”

    王院说：“小周啊，工作交代一下就跟江总走吧，我批给你半月假期，放心，这不算年假，过生日好好陪家人玩。”

    ……半个月？周暮充满疑惑地看着江老师，心说这位不会拿枪逼王院同意的吧？

    从医院出来后，周暮问他，“你干什么了江老师？我怎么感觉王院看你的眼神里充满了不正常的欣赏啊？”

    “没什么，捐了点医疗器械而已。”

    江乘补充：“不多，还不到五百万。”

    周暮：“……”

    江总谦虚说：“不算什么，这一季的新品发布很成功，有赖周大夫出卖色相，我回报一点是应该的。”

    他说不算什么那是真不算什么，五百万跟一般人概念里五千块差不多，再说支持媳妇事业，这点钱就更不叫钱了。但周暮理解的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心说江老师以后每次给他请长假都要花个几百万，是不是有点穷奢极欲的意思，多招人恨啊。

    不过当着小崽子的面周暮没说什么，“所以江老师，你给我请半个月的假有什么打算？”

    作为亲爸代言人的江同学又替父卖脸了，“全家欧洲十日游。”

    周暮：“……”

    神秘大礼太大了。

    叶女士老周两人老早等在饭店，因为晚上得赶飞机，所以提前开宴，俩口子望着一盘盘端上来的菜感叹。老周说：“儿媳妇这人吧就是太奢侈，生蚝哪有论盆上的，又不是吃蛤蜊，还有那些个龙虾帝王蟹，看都看饱了。”

    “少不知足啊你，再说人那是为你么，人是冲周暮呢，不知道咱儿子爱吃海鲜么。”叶澜瞅他，“念叨了半辈子的欧洲行，现在夙愿得以实现，明明心里美得要命还非得酸两句。”

    老周心说，“谁让他跟老情敌长得像，赖脸。”

    叶澜感慨说：“人这辈子啊难得找个合适的伴儿，我以前受观念影响，觉得再怎么样也不能活出圈去，现在想想真是糊涂，圈里头的人那都是活给别人看的，对别人笑是礼貌，对自己笑才是舒心。你瞧咱儿子现在，跟以前太不一样了，有人疼他懂他真比什么都强。”

    “妈您偷说我什么呢？”周暮正巧进来，只听见后半句。

    “说你找对人了。”叶澜看着他拖家带口的进来，居然十分满足，“好久没见这俩孩子还怪想的，小乘好像又高了点吧，比周暮那会儿高多了呢。”

    “叶姥姥我也高了！高了一公分呢！”程小白踮起脚来比划，好像那一公分能有一米似的。

    老周笑他，“那可真高了不少，离一米八不远了。”

    一家人笑起来。

    周暮坐在江野身边，满足地握住他的手，叶女士说他找对人的时候，他心里涨得满满的，觉得此生都没什么遗憾了。

    江野反握住他手，小声说：“你再看我我该脸红了。”

    “那你红一个我看看。”周暮故意凑到他耳边，由衷地说，“我爱你，学长。”

    江野用手挡住嘴角的笑，也挡住了脸上那抹羞涩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