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殊笑着责怪道，但看起来似乎对于这事儿并没什么抵触。

    玉生有些奇怪，那位镜莲少爷不过也才二十出头，离嫁不出去恐怕还早吧。不过，无论怎样，为了人家的名誉，让她再露宿街头一晚上也没多大关系。

    但殊接着却说道：“那，双玉同志，你就在镜莲家借住一晚吧，顺便把这些鱼给他带去。”

    “好吧。”玉生颇为无奈地说。即使不是共产主义，有了这些“礼物”想必那位镜莲少爷也不会拒绝。

    于是，玉生就在便利店旁边的岔路口和他们分道扬镳了，正式成为了这个村中的一个暂住民。

    盲少爷家的小院子木门常年开着，从门外便能看到他还在房门前忙活着，屋内并不算明亮的电灯照着门前的一小块地儿，让玉生看清楚了他手里腌的肉和那双漂亮却失去焦距的眼睛。

    “镜莲少爷？”玉生感到有些局促。从来只有她把男孩子带到家里去，却很少有幸在别的男孩子家里借住。更何况眼下这个男孩子不仅漂亮而且眼盲，这种瓜田李下的事情……实在不敢。

    “啊，是您。”这位镜莲少爷仿佛能识别出玉生的声音，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来，“您不是早上的那位——”

    “我的名字叫双玉。”玉生解释道，“是殊让我在这儿……借住一晚上。不知您是否同意？”

    “当然没问题，双玉同志。”镜莲在有些发暗的围裙上擦了擦手，又有些腼腆地问道，“您还没吃过晚饭吧？快进屋吧。”

    镜莲条件反射地伸手拉她，伸到一半却又停住了，仿佛觉得这样不太对，只好转过去在玉生身后拉上了木门。

    玉生开始觉得，让这样一个柔弱而且看不见东西的小男人照顾自己，实在是有些不地道。

    走到院子当中，玉生把肩上的鱼笼子放下来问道：“对了，我带来些剩下的小鱼。不知道您这儿有什么地方可以放的？”

    镜莲听到那渔网里还在时而扑腾的声音，潜意识地有些害怕。他说道：“嗯……拿木头盆子装起来吧。”

    于是，这半笼子死多活少的小鲫鱼便被一股脑倒进一个浅浅的木盆子里，倒上水，死鱼沉底儿，而那些还活着的竟然又互相咬尾巴了。

    “您晚上想吃吗？”镜莲如此问道。

    玉生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是问她今天晚上要不要吃这些鱼。但他做鱼又怎么可能这么快呢？玉生不想麻烦他便说道：“我随便来点儿就好。”

    于是她坐在镜莲对面，吃了一顿沉默却并不压抑的家常晚饭。

    盲人其实很好相处，因为就算不熟悉，也不会觉得对方的目光令人尴尬。

    吃完饭，玉生开始考虑住所。镜莲带着她在这小楼里转了一圈，却发现由于设计的原因，这栋房子别看有两层，却并没有几个房间，客房什么的压根不再设计范围内。而就连除了主人卧室之外的唯一一间儿童卧室，也因为被当成了储藏间而暂时没办法住人。最终，玉生惊讶地发现，尽管到了原先只有一个人的院子，她最终还是只能睡沙发。

    沙发就沙发，总比睡树好。玉生这下自然也就没什么可收拾的了，而镜莲又出去腌那些已经死了的鱼，玉生便把那些没死的挑出来先养着。

    那些鱼刚刚还半死不活的模样，有了宽敞的空间之后，竟又活蹦乱跳起来。一条大些的已经把另一条的尾巴咬出了个缺口。她注意到那条鱼咬了别的鱼之后，会把那残缺的一片尾巴吃掉。

    它们是不是饿了？玉生突然想到，把晚饭剩下的一小团米饭扔进木盆里。

    盆里为数不多的几条鱼顿时疯抢起来，好像已经饿了几天了似的。

    然而从常理来看，水稻田里的鲫鱼有不间断的食物来源，又怎么会饿呢？

    除非——玉生看着那些鱼吃完了米饭，又开始撕咬对方的尾巴——食物来源根本满足不了它们的需要。

    或许这并不是一个失败的育种产物，而只是一个不完全的半成品。它们的目标性状并不适合稻鱼鸭模式，而是为了在短期内速成更大的鲫鱼。

    玉生决定明天再去育种田里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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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生——”有着柔软的金发和美丽的绿眼睛的男人，站在油菜花田里，宝蓝色发带在风中飞扬。“玉生——”

    多么温柔而飘渺的声音，如此亲切，这唤她回家的声音。

    “妈妈！妈妈！”一个面容模糊不清的小孩子欢快地跑过来，玉生弯下腰，把她抱起来举过头顶。

    “妈妈。”远方穿着银河联邦海军制服的年轻女子朝她挥了挥手，熟悉的脸上脸上依旧是自信的微笑。

    我是在哪儿？

    她站在油菜花田里，茫然地看着他们。他们都笑着，投来温柔的目光。

    “好久不见，双玉。”有着优雅的、带着弧度的手指的智卡佳尔出现在她身后。那是上弦月！依旧如此优美得像一幅画。在他身旁，是同样优美甚至更加高贵的、已经长大了的极昼和一如既往地漂亮的温馨。

    “玉生前辈，我做到了！谢谢您。”那是绿叶兮光，胸前戴着“绿叶-基诺石”航空家金质奖章。

    他身旁背对着玉生的女人转过头来，竟然是有着人类身体斯诺德莱斯迷因的明雅：“如诗如画——我喜欢人类。”

    “为什么要离开我们？”琉萍忧郁地问道，那微微蹙起的秀眉让人想要替他抚平。

    “休假，去逃避现实么？这可不像是我引以为豪的母亲。”这是阿乐清晰的声音。

    “那个中国也同样属于你。”温馨平静的脸上带着超脱的淡然微笑。

    “和我一起去看斯诺德莱斯的迷因在人类文明中的碰撞！”富有感染力的明雅向她伸手。

    “我们能一起旅行吗，前辈？”绿叶微微扬起头，眨了眨那单独的一只眼睛。

    “双玉阁下永远是智卡佳的朋友。”上弦月和极昼同时说道。

    该怎么办？

    她面对着他们温柔包容的目光，突然无所适从。选择家人？还是责任？亦或者是令人满意的祖国？在星际建交中获得快乐吗？亦或者持续早已习惯的旅行？

    她到底在哪儿？！

    “双玉同志？”

    玉生从沙发上坐起来，被窗外明亮的阳光晃到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