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离紧紧掐着黄嘉德的脸，就算手掌在碰上去的那一刻，下意识地想把手缩回来，却也撑着没松开。

    黄嘉德是在说谁？江离的脸色已经完全变冷，心中的猜想隐隐约约的，膨胀变大。

    娱乐圈内对于潜规则一向讳莫如深，就算是公司内部查出了进行潜规则的高管和艺人，也都是假借别的名头辞退或是发配，少有如同新创这般，把潜规则摊到明面上说。而黄嘉德之后被业内大小公司拒绝的原因还真不见得是因为新创封杀，毕竟无论是哪个娱乐公司，也不敢拿公司的声誉冒险呀！

    你没看见黄嘉德被辞退后，新创那些个明星有哪个逃脱得了被潜规则的传闻？黄嘉德在新创担任制片人这么多年，能有几个艺人完全没和他共事过？付秋雨、卓夏……女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被“合理质疑”了。这其中甚至还有男人。而新创当下热度正旺的小生中，头一个就是沈书文。

    不过还好沈书文粉丝的战斗力不是吹的，控场能力一流，靠着一腔热血硬是把那些莫须有的黑料热度给压了下去。她们甚至还帮新创顺便辟谣，把声明里的一句句拆开分解：明明说的是查处黄嘉德对艺人的不轨举动，具有强制兴致，且未遂。是网友自己瞎想，才脑补成了钱权交易。并在最后得出结论：哥哥是好哥哥，公司是真煞笔。

    逻辑犀利到围观群众纷纷称赞一声牛逼。

    江离刚刚原本以为黄嘉德是要把和自己当年的瓜葛掀开，毕竟现在想想看，他能得到《朝堂》中男n号的角色说不定真是因为对方的关系。可后来他越听越不对——谁不知道沈书文的出名作是一部古装剧？

    原本的惶恐紧张不再，转而全部变成了紧张。

    黄嘉德这是在干什么？硬要拖沈书文下水？现场真么多记者，哪怕是摄影器材都被没收了，但只要哪个人透漏了些风声出去，明天的头条就有了。

    【沈书文被潜，出名作竟是靠卖身上位】，多劲爆的标题呀！

    江离强制自己镇定下来，慢慢松开了手捏住对方下颚的手，可脸上的表情却没变，依然是一派冷漠。

    他自己甚至还没有发现，从刚刚开始他一直下意识地模仿着汪泽瀚的举止。甄乐站在身后愣愣地看着他，突然觉得曾经的那个老板又回来了。

    “黄嘉德，”他站直了身体，把腿从对方的怀里抽出来，又站定。江离喝了一口香槟，脸上的表情轻松又自然，似乎还有点不解，“哪个艺人？你是在说谁？”

    这次换黄嘉德愣住了。汪泽瀚哪里会不知道自己和江离的事，他就不怕自己把江离的名字说出来？

    不过若说黄嘉德是为了江离硬闯庆功宴，那可是天大的玩笑，江离虽然最近热度可以，但还远远不及。黄嘉德这次来的目标非常明确，就是要把那几个大牌的拖下水。

    一个月的失业时光让黄嘉德突然前所未有地担心起了未来，他没什么学历，在娱乐圈里风生水起这么多年，靠得不过是日久积累下来的人脉和圆滑的性子。而自己现在已年过四旬，却突然让他在事业上重新开始，哪有那么容易！

    而就在黄嘉德惶惶不可终日时，却有人给他指了一条明路，告诉他干完这票，就能得到一大笔钱。而作为交换条件，黄嘉德所要做的，就是在公众场合里把潜规则这件事含混不清地说出来，这才有了刚刚的举动。而他又笃定了汪泽瀚为了维护江离的名誉只能含混其词，等他气势一软下来，这顶帽子会扣在谁的身上……可就不知道了。

    可黄嘉德却万万没想到小汪总竟然一点畏惧都没有，那眼神直直地盯着他看，锋利的像是刀子。

    “怎么不说话？”江离步步紧逼，“把名字说出来，不然我怎么知道是谁？你给谁要资源？资源是什么？做到哪一步？一五一十地说出来。我都听着呢。”

    黄嘉德被他的气势所迫，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

    “不说话？”江离扯起嘴唇笑了一下，只不过显得有点冷，“凭着一段莫名其妙的话来我的场子在我的面前污蔑我的艺人……黄嘉德，谁给你的胆子？”

    周围的人这才纷纷反应过来。是啊，这位被开除的前新创制片人手里一没凭据二没证据，靠得只是单方面的话……当别人都傻吗？现在哪还有这么吃瓜的！

    黄嘉德畏畏缩缩地说不出话，江离却还没放过他，“今天就在这给我把话说明白了，不然你就别想好过。”这□□裸的威胁就从他的嘴里轻飘飘地飞了出去，可谁也没法不把这句话当真。

    江离的手心里一片湿润，指腹在杯壁上擦出印记。黄嘉德不可能讲出具体的名字。江离脑内的算盘打得飞快。他今天的行动一定是被人收买了，但假如目的是挣钱的话，他一定不会希望因此而惹上官司。所以，如果他继续逼问下去，得到的结果不是谎言，就是自己的名字。而如果他说出自己的名字，他也可以去澄清。黄嘉德没有钱色交易的实质性证据，而他的那些威胁短信可一直都存在他的微信里……

    【江狗币还没出殡吗？没有，还在继续睡制片人呢/微笑】

    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句话，江离身体一僵，这才想起来是曾源粉丝对自己的谩骂。他是可以辟谣，可是……谁会信呢？人的本性就是更喜欢丑闻的。

    “黄制片莫非是在说我？”身边一句略显轻佻的话传来，打破了这僵硬的氛围。黎昭端着酒杯，语气像是在开玩笑，“我记得我还和黄制片合作过一部古装剧呢……哎呀，一晃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不过我可不知道黄制片竟然对我倾慕已久，这我可得拒绝，咱俩性别不对呀。”

    他一副很苦恼的样子，惹得周围人都跟着笑。黎昭虽然还没结婚，但女朋友可交了不少，是圈内有名的直男。

    黎昭把黄嘉德拉起来，凑近后微微皱起眉，“黄制片，你这是喝酒了？”他对一边呆愣着的侍者招招手，“快把黄制片扶下去休息，这么多人看着呢，耍酒疯就不好了。”几句话就简简单单地把今天的冲突定性成了耍酒疯。

    黄嘉德还有什么话想说，可是却被江离的眼神吓得说不出话，只能闭嘴噤声乖乖地被人扶下去。

    冲突就这样被解决掉，围观的人各自散去，庆功宴上的气氛还是一如既往的热烈。可江离站在原地，只觉得有一股恍惚感。

    “走吧，”黎昭拍了拍奖励的后背，“我们俩也去休息一下。”

    ——

    贵宾休息室里，黎昭让江离坐在沙发上，随后给他倒了杯水。江离捧起杯子，看着那莹润透明的水面，突然仰头一饮而尽。

    “慢点喝、慢点喝，”黎昭在一边笑，“你这孩子怎么回事？这么着急做什么。”

    江离把杯子放回茶几上，用指腹抹掉唇边的水迹，“谢谢黎叔叔。”他说，表情十分真挚。

    “那么客气做什么，”黎昭摆摆手，“我和你爸爸都认识这么多年了，不需要这么客气。”他说着又叹了口气，“你呀，还是太急了。对付那种人呢，各种办法都可以，何必要弄得那么难看呢？”

    江离垂下头乖乖反省，一言不发。

    自己是太着急了，当时脑子里一片浆糊，现在想想也是真的冲动，竟然要堵上自己的未来生涯。江离突然难以抑制自己的想象。如果是汪泽瀚在的话，他会怎么做呢？

    ——

    十分钟后，二人又从休息室里走出来。毕竟他们俩都是主角，一齐消失太久也太好。二人一出门，就看见甄乐守在门口，像是有话要说，但又欲言又止。

    “我先走了。”黎昭看这架势就心知肚明，拍了拍江离的肩膀，示意自己先离开。

    等到他的人影消失后，江离才看向甄乐。“黄嘉德呢？”他问。

    甄乐说：“还在休息室呢，一直说要走，不过我叫人看着他呢。汪总，您要去看看？”

    “算了，”江离摇摇头，“放他走好了。”只不过是一个前职员来公司活动上刷了一通酒疯，还能叫警察吗？那才是真的闹大了。

    他想到这，又嘱咐说，“让在场的别说出去。”如果是真正的丑闻，那没人会管这个。但如果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闹剧，那大部分还是会给这个面子。“再查一下是什么人让黄嘉德过来的，又是谁放他进来。”

    “放心吧，汪总，”甄乐点头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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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江离回到家时已经十一点多，江离在门前踌躇良久，最终还是打开了房门。客厅的沙发上，青年的身形正倚靠在沙发上。他走近，才意识到对方是睡着了。

    江离叹了一口气，走过去，把人抱起来，送到房间去。

    汪泽瀚第二天早上在床上醒来，立刻就意识到是有人把自己从沙发上挪了回来。仅剩的自尊心让他硬生生地忽略了对方可能是用公主抱把自己送回来的事实，径直拄着拐去洗漱，把自己收拾得干净整齐才又走出卧室。谁想到，餐厅里已经弥漫着一股食物的香气，汪泽瀚仔细一看，发现餐桌上早就摆好了丰盛的早餐。

    江离已经坐在餐桌边开始吃饭了，看到他走出来后似乎是有点紧张。汪泽瀚也没有在意，只是走过去坐好，也开始吃饭。

    “汪……泽瀚，”江离在对方的目光中默默地改变了称呼。他掏出了一张银行卡，慢慢地推过去，“这里面是那八千万。”

    “嗯。”汪泽瀚点点头，径直吃起了早饭。培根煎得不错，吐司也咸香酥软。

    “我来还给你……”江离的话音在对方的注视中越来越小，可是他还能怎么办呀！江离泪流满面，真的收下？那可是八千万！后面的零都能凑一队葫芦娃了！

    汪泽瀚动作十分优雅地放下刀叉，又拿起纸巾擦拭了一下嘴角，“还给我？”他似乎是有点不解，“这里面是你的劳动所得，给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