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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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濮白不能睡,他现在迫不及待要把自己的发现告诉向警官。
扯掉鼻子上碍事的氧气罩,濮白挣扎着坐了起来。
濮清远和童西然被院长那通中气十足且大声的话给骂晕了,一时间看见濮白坐起来也没回过神。
濮白拍了拍院长的肩膀想让他出去,话还没开口,就见院长“啪”地一下打开他的手——
“嚷嚷啥?医院是你们能嚷嚷的地方?还质疑医生!那我衣服脱了给你们好了,你们来当医生!你们去上手术台!”
院长还在训话,濮白听得脑仁嗡嗡作响,疼得厉害,又拍了一下院长的肩膀:“院长……”
“干什么?说话不能好好说?这么有气无力的,你是又要晕倒了?”院长这次没有拍开濮白的手,面红耳赤地转了过来,盯着濮白看了半晌,突然就像是受惊的猫,猛地往后一跳,指着濮白难以置信说:“你……你……你!!”
濮白气得不想说话。
旁边愣着的濮清远和童西然也顿时回过神,两人不约而同冲上前去一把抱住濮白。
“哥哥你醒了!”
“小白你醒了!”
濮白现在没有闲心跟两人扯,把两人一起推开,随便应了一声,说:“去警局,我发现了一件事。”
童西然正准备说让濮白好好休息却被濮清远一把拽住,替他回答:“好。”
“好……好什么啊?”童西然满脸不认同。
濮清远却直接拿了电话联系了司机。
三个人再次坐上了去警局的车,童西然还是担心濮白的身体,又问道:“真的没事了?”
濮白摇摇头,不想多言。从童西然的角度看过去,能清楚地看见濮白脸上的胡渣以及眼底的青黑。
童西然看得眼睛一酸,胸口有些密密麻麻地疼,他只能扯出来一个抱枕和小被子,一同递给濮白说:“哥哥你睡会儿,等到了我会叫醒你的。”
濮白的确困极了,也没拒绝,只是靠在座椅上怎么都不舒服,他干脆直接躺在了童西然的大腿上。
童西然浑身一僵。
“让哥哥枕会儿……唔,你不会介意吧?”濮白顺着脸还在童西然腿上蹭了蹭,似乎是想找一个舒适的姿势。
童西然浑身肌肉紧绷,却只能咬着牙说:“不……介意。”
在得到当事人的允许,濮白轻轻唔了声,眼睛一闭就陷入浅眠。
即便还是有些不适,还有些痒痒,可童西然也不敢动,就保持着端坐的姿势,一直到了警察局。
车一停,濮白眼睛就睁开了,同时人坐了起来。
“哥哥……你醒了?我还没叫你呢,睡得不舒服?”童西然有些惊讶,却还是没说什么。他只是担心濮白是不是整段路程都没睡,只是躺在自己腿上装睡……
虽然这样的确也是让人脸红心跳,但与这点小心思想必,童西然更担心濮白的身体。
濮白摇摇头,让自己清醒了些,清清嗓子说:“没有,睡得很好。好了,我现在要去处理事情了,你跟我们一起?”
童西然自然是要跟濮白一起的,在濮白下车后赶紧跟着下车了。濮清远是自己开车过来的,比两人还要到。看见两人过来,濮清远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催着两人快点。
照样的,童西然没有旁听的权利,只能去另一个休息室喝茶。
濮白又在向警官面前坐下了。
濮清远把手中的文件递给去,濮白打开了手机,翻出相册第一张照片递给了向警官。
“事发前半个月,我妈亲弟弟,也就是我舅舅,去车库来走了我爸车。”濮白声音低哑,“同时,我爸让司机当天开了另一辆车去公司。”濮白划着照片,把自己拍的监控视频的照片给向警官看。
濮清远适时拿出另一份材料:“这是公司的监控,当天我哥的确是来着另一辆车来公司的。”
一切都对上了,那么现在可以知道的是,李维开濮白父亲的车,不说濮白的母亲,至少濮清明本人是知情的。
不然濮清明也不会在当天来着另一辆车去公司。但从这一点上怀疑李维理由未免太牵强,所以向警官能做的也就只是把李维传过来问话。
他们现在不知道的是,李维为什么要借车,借车去了哪儿,做了什么。这一切都需要审问。
但还是有一点是能够证明李维的嫌疑,那就是指纹印。
“我会让人加急比对指纹,很快就能出结果。你们先去外面休息片刻,待会儿结果出来会通知你们的。”向警官紧锁着眉头,那些两份文件匆匆走了。
濮白和濮清远在座位上呆愣许久。半晌,濮白才痛苦掩面:“他们一家的确不是什么好人……可是,他们又有什么理由想陷害我爸?”
濮清远轻轻拍了下濮白肩膀,想了想,最终还是没忍住道:“你可知道当年你爸为什么那么讨厌李维那一家人吗?”
濮白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濮清远叹了口气,拿起一支烟,示意濮白跟着自己出来。
濮清远就蹲在警察局的门口,抽着烟开始跟濮白讲那一段濮白空白的记忆——
“我家老爷子做生意一辈子,快死的时候突然扔下一个烂摊子,我哥为了收拾烂摊子,倾家荡产,最后好歹是填平了。可是也因为填平了,家里就剩了最后一套房子。
“我哥好面子的一个人,我当时也小,也不懂事,天天调皮捣蛋。我哥也是一个有志气的人,干脆一咬牙,跟嫂子商量着把房子卖了,我哥去做生意。嫂子同意了。”
“可是我们要住哪儿呢?嫂子肚子里还揣着你?最终嫂子决定去李维,也就是你舅舅家借住半年,好歹生下你。我哥以前对李维不错,房子也送了一套,逢年过节也送了不少东西。可偏偏就有这样的白眼狼,忘恩负义恩将仇报做得一个比一个绝!”
说到这里,濮清远很是气愤,骂骂咧咧从地上站起来,狠狠地啐了一口:“你知道你那好舅舅做了什么吗?嫂子和我住他家!每个月生活费一切开支,都是你爸给的,还会额外给一笔钱!可那两个畜生,在你妈快生你的前一天!把你妈从家里赶了出去!”
“美名其曰——孕妇在主人家家里生产,会影响主人家的子孙后代!去他娘的影响!他妈的黑屁|眼的,拿了我哥的钱翻脸不认人!直接把嫂子的行礼丢出去的!我放学回去,嫂子就坐在门口,大冬天的,那天还是下雪!她就抱着行礼坐在门口等我!”
濮清远双目赤红,越说越激动:“老子干他娘!妈的畜生不如!养狗都知道护主人,他们一家心都是黑的!对孕妇都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濮白听得惊心骇神,久久没能从震惊中回神。
往事的一幕又一幕再次回放。难怪濮清明总是对李维一家没有好脸色,难怪濮清远同样不喜李维一家,难怪……
突然濮白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问:“我妈说……不是除夕吗?”
濮清远冷笑了声,轻声说:“那是第二次。他们家,一共赶了我们两次。”
“第一次,就是嫂子快生你的前一天。当天晚上嫂子就进了产房,你外婆当时还在,知道了这件事,中风的老人硬是从拄着拐杖从床上起来,把李维打了一顿,他这才赔礼道歉又把刚生完孩子的嫂子接了回去。随后我哥生意赔了,没给上那年过年的年货钱,你外婆也去世了,所以我们又被赶了出来。”
“前面一次,嫂子怕哥担心,硬是让我帮忙瞒了下来。所以我哥一直都不知道,那是第二次。”濮清远又吸了一口烟,却不想剧烈得咳了起来。
濮白眼眶通红,时至今日,他才知道,原来这才是真相。血淋淋的真相。
自己上辈子错信的人,果然也没让自己失望,最后关头抢了他的所有财产。这一家人,心果然是黑的!
那么父亲的这件事——
濮清远此时已经不咳嗽了,好像是刚刚咳得厉害,所以他眼角都有些湿润。
此时只听他哑着嗓子说:“小白,我不知道你信不信牛鬼蛇神,舅舅我信!这两年清明,我每次都能梦到父亲,他跟我讲,他没有在下面看见我哥哥,让我好好找找,不要让哥哥在外面受欺负了……”
“我这个心啊,每次醒来后都是痛的。”濮清远转了过来,直视濮白,“小白,你知道吗?就像是被人拿着锤子一下一下杂碎了!痛啊!”
濮白鼻头一酸。
濮清远又抽了口烟,不出意料又开始咳嗽。
濮白看不下去,伸手伤了他的烟,声音沙哑说:“够了叔叔,别抽了……”
濮清远伸手捂住眼睛,久久没有说话。
许久,濮清远又想说什么,只见童西然远远地跑过来,气喘吁吁说:“出……出来了!结果出来了,向警官让我叫你们回去!”
濮白心里很平静,他好似已经知道了结果那般。
扶起蹲在地上的濮清远,谁又能想到那个赫赫有名的濮总,一身名牌西装,此时竟然失魂落魄地蹲在警察局门口?
濮白笑了下,像是在嘲笑自己一般。可谁又能想到,那个心高气傲不可一世的濮白,其实就是一个白痴!智障!被人白白骗了大半辈子,忽略了最疼爱自己的亲人,把所有的信任都给了一群白眼狼?
当真是可笑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