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包括拉姆在内许多人都告诉路德维希面对媒体要学会忍耐，但是他依旧没能在之后的时间内学会乖乖闭嘴。

    二十七号对阵卢森堡的友谊赛上巴拉克因为前几天在另外一场热身赛脚踝受伤的缘故没能首发出场，但是施魏因施泰格在本场比赛中的大爆发让人们几乎忘掉了他不能出场的遗憾。

    在下半场替补克洛泽出场的路德维希也有两个进球和一次助攻入账，加上德国队大比分战胜了卢森堡，这让路德维希心情很不错。他甚至有心情笑着和媒体们打招呼，并不负众望地再次成为了记者的关注重点。

    路德维希原本以为媒体会对巴拉克的伤势，他自己的表现或者施魏因施泰格的发挥感兴趣，甚至可能对他们依旧不那么保险的后防线展开责问。但他从来没有想过媒体专注的点全是一些场外的流言。

    “你怎么看待前一段时间施魏因施泰格的赌球事件？在你看来这对他的竞技水平有影响吗？”

    看着记者们几乎戳在他鼻子下面的话筒，路德维希的笑容逐渐消失。他微微皱眉，用手指反复摩挲眉骨的位置，压着不悦的神色反问：“这有什么值得问的？”

    他的声音比平时听起来要尖细一些，假如是胡梅尔斯在这里一定能听出来这是他要发火的前兆。

    路德维希有一个很奇怪的特质，就是一生气就会不受控制地流眼泪，而且越生气哭得越惨。可能骂人的话还没有说出去一半，自己先揉着眼睛开始哭。加上他长得好看的缘故，从小到大没有少被男生骂过娘娘腔。小时候路德维希还会因为凶巴巴的反驳被别的小孩子推倒在地上欺负，等到他从拳击班顺利结业，常见的情景就是一个长得漂亮的金发男孩子一边哭得梨花带雨从嘴里含含糊糊地骂着脏话一边手上毫不留情地揍人。

    画美不看。

    但是显然这些记者并不知道路德维希的特质，因此更加迫切地想从他这里得到一些什么。“施魏因施泰格在赌球事件之后并没有公开发表过——”

    “对一件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巴斯蒂要说什么？我很费解，先生，”路德维希抬高了声音，将眼眶里的湿意压下去，“你们想要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我们今天做到了，但你们现在又对和比赛毫无关系的事情感兴趣！巴斯蒂每一天都表现得很出色，这场比赛并不是什么爆发，只是他实力的正常体现而已。你们究竟盼望我们好还是不好？这算是什么垃圾问题？”

    他说完之后将毛巾往肩膀上一搭，头也不回地怒气冲冲地离开，眼泪又开始啪嗒啪嗒地顺着脸滚下来往衣领上掉。自觉丢脸的他更加生气，一脚踢在一旁的广告牌上，然后拿毛巾挡住脸窜回了更衣室。

    在替施魏因施泰格打抱不平之后，此后几天内路德维希变成了一个行走的靶子。媒体对他的表现大加指责，《图片报》甚至放弃了每日嘲讽德国队后防的固定版块，慷慨地将批评都留给了路德维希。

    “要我说，先生真的应该感谢你，”波多尔斯基在看完报纸之后认真地同路德维希讲，后者正在聚精会神地操纵着自己的游戏手柄，“这几天都没有人骂他或者骂我们的后防线了。”

    “scheie[1]！”路德维希骂了一句，操纵杆下的超级玛丽再次在面对大魔王的时候挂掉，屏幕上显现出“game over”的字样。他恼火地将手柄放到一边，转头认真地看波多尔斯基：“卢卡斯！你在我身边读报的声音让我分心了！”

    “得了吧，就算你一个人待在屋子里你也打不过这关，你这个游戏弱鸡。你已经卡在这里三天了。”波多尔斯基对此嗤之以鼻，“你得承认你在打游戏这件事上没什么天赋。”

    “……我数独和国际象棋玩的还是挺好的……”

    “你管那个叫游戏？”波多尔斯基捡起游戏手柄重开了一盘，对他的反驳不以为然地掀了掀眼皮，“你这个可怕的优等生。”

    “nie moj cyrk,nie moje malpy.[2]”路德维希摊手，“天生的。”

    波多尔斯基作势要拿手柄砸他：“滚吧你。——你的波兰语听起来还真是老年人的语气，果然是很多年不讲了。”

    和日本的友谊赛就这样在三天之后到来。路德维希依旧是作为替补坐在板凳上，伸直了双腿全程目不转睛地盯着场上的局势。

    这是路德维希第一次在赛场上见到欧洲之外其他国家的球队。赛前他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在身材上毫不占优的亚洲人，甚至有些不放心地想要去确认他们会不会在场上被自家球队高高大大的后卫们撞飞。然而在比赛开始后他很快就丢掉了这种因为无知而产生的轻视慢待，转而认真地观察起对方的打法。

    按照克林斯曼赛前的布置，德国队采用的是快攻的打法，试图利用身高上的优势高举高打取得进球。但或许是巴拉克刚刚伤愈没有能很好地融入球队，又或者是博罗夫斯基不适应右路的位置，开场十几分钟内德国队在中场频频出现传球的失误，给了日本队不少反击的机会。

    在一次传球失误后，博罗夫斯基采取了一个凶悍的铲断破坏了柳泽敦的进攻，将皮球铲出边线。深感不满的柳泽敦当即从地上弹起来和比他高上一些的博罗夫斯基发生了冲突，双方虎视眈眈地盯着对方，似乎都要把对方揍上一顿。

    路德维希在座位上有些着急地抻长了脖子。在他看来这实在是一个没必要的冲突，一张黄牌意味着在中场受到更多的限制，更暗示了后防线无形加大的压力。

    克林斯曼也对场上的局面有些恼火，站在教练区冲队员们大喊让他们冷静一点注意配合的流畅。

    深谙在身材和力量上不足的日本队更多地通过在地面上的传球配合，加上他们更加灵活的跑动试图在场上取得机会。从路德维希的角度来看，这种控球的打法应该算是成功的。无论是默特萨克还是梅策尔德在转身回追这点上都不够快，而且后卫线上的配合上始终缺乏一种默契。只从他有印象的几次日本队的进攻来看，都是利用了边卫和中卫之间的漏洞伺机传球或是射门。假若不是莱曼今天的发挥出色，接连扑出日本队的射门，恐怕此时自己球队就要在家门口被灌好几个进球了。

    但是假如按照这个节奏踢下去，下半场一旦莱曼精力下降，日本队进球是迟早的事。

    ——下半场开球后不久就眼睁睁看着对方的高原直泰单刀破门得分之后，路德维希深恨自己这张乌鸦嘴。

    “路德维希，大卫，你去热身。”克林斯曼看着中场之间又一次配合的失误，直接转头去喊路德维希和奥东科。

    两个人对视一眼，从椅子上起身脱掉外套。

    说来奇怪，作为克林斯曼“破格”从青年队提拔的两个新人，路德维希和奥东科并不熟悉，平时也只是保持着友好的队友关系罢了。

    “加油。”最后还是路德维希率先伸出手去和对方击掌，仗着自己比对方多出的那一两场国家队比赛经验尽量表现得轻车熟路。

    “你也是。”奥东科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比赛的第62分钟，奥东科首先换下表现不佳的博罗夫斯基。此后紧接着在70分钟路德维希换下了好友波多尔斯基。

    这几天被媒体骂的狗血淋头的路德维希一走上场就再次遭受了球迷的嘘声。他歪着头将目光投向球迷看台，再次对着观众席比出一个“嘘”的手势。

    果不其然，场下不和谐的嘈杂声更大。

    此刻德国队已经在主场两球落后日本队。

    [1]德语脏话，小新每次丢球都要骂这个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2]波兰语俗语，意思是“不管我的事”“不是我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