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克罗地亚的时候在废弃的酒店里住了几年，那个时候楼里还有一个比我大几岁的男孩子成了我的玩伴。我们一起在酒店的地下停车场踢球。”

    “他当时说他想成为克鲁伊夫那样的球员。……但是我六岁的时候来到了德国，那个时候克罗地亚刚刚结束战争，我们住处附近甚至没一块平整的地面，周围还总有没有爆炸的炸弹或者地雷……我不知道卢卡还有没有机会成为职业球员……假如他没能继续踢球的话，我想或许我可以……”

    提到战争，屋子里的人不约而同都陷入了片刻的沉默。不只是克罗地亚，德国也是1990年才重新恢复统一，这些令人敏感的政治问题总是能戳中人们的痛处。

    “我有个提议。”比埃尔霍夫建议道，“就我所知，克罗地亚国家队的大名单中确实有一位卢卡，14号卢卡·莫德里奇。虽然卢卡这个名字实在很普遍，但是我们不妨让阿内去问问这件事。如果克罗地亚那位卢卡真的是你的朋友，或许你能在不影响23号正式在日内瓦开始的集训的情况下去见见你的这位好朋友。”

    阿内·弗雷德里希目前效力于柏林赫塔，而柏林赫塔的中场核心尼克·科瓦奇[1]就是克罗地亚国家队的队长。

    在队友们的帮助下，路德维希很快就得到了准确消息。和他分享了同样号码的克罗地亚14号卢卡·莫德里奇就是他小时候在避难所的玩伴。

    德国队在意大利的一周集训以放松为主，球员们的家人被获准和他们待在一起。路德维希现在某种程度上意味着孤家寡人，每天待在集训营地里总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想想看，卡丁车比赛结束后，大家大都能得到来自妻子或女友的亲吻，只有他一个人只能和自己的车子自拍。大部分人还是将他当小孩子对待，虽然气氛很友好，但依旧让他有些感觉怪怪的。——全世界就我一个单身狗这种体验真糟。

    因此一得到这个消息，路德维希立刻同教练组请假，在全队前往日内瓦之前跑去克罗地亚的营地拜访。

    “您介意我在这里观看克罗地亚的队内对抗赛吗？”第一次拜访其他国家队的集训营地，路德维希还是有些谨慎，目光规矩地游移在屋子里，并没有贸然投向室外。

    “如果是克林斯曼先生来，那我就要好好考虑一下这个问题了。”克罗地亚的主帅开玩笑道，并未对他投以太大的重视。尽管这段时间他风头正劲，身背10号球衣独中三元的国家队出场记录看着也挺厉害。但是这并不足以让主教练认为路德维希有什么威胁。按照目前的结果来看，两支球队最快相遇都要等到半决赛，而能不能走到那一步还是个答案还是未知的。“你当然可以在这里等卢卡。”

    路德维希在场边找了一片草地坐下来，然后从一大群人中找到了十四号球员。

    “卢卡好像有点矮啊……我记得他小时候也不算矮？不过倒是一样的瘦……他果然成了中场球员，不过他要是知道小时候总被他软磨硬泡去守在球门附近的我现在成了前锋是什么感觉……”

    这场训练赛最后以莫德里奇在的队伍输球告终。他不太满意地抓了一把头发，随意往场边一瞥，看见了一个不大熟悉的面孔。

    他盯着那张年轻英俊的脸瞧了瞧，后者已经开始朝他挥手打招呼。那张印在德国大街小巷的海报中的脸逐渐与记忆重合，尚未褪去婴儿肥的脸颊依旧带着和小时候颇为相似的乖巧笑容。

    “萨申卡[2]？”他迟疑地喊了一声。前几天队长和他问起自己童年玩伴的事他还有点好奇，没想到原来就是这位这几天很出风头的德国前锋。

    “卢卡！”路德维希热情洋溢地冲他招手，张开双手抱住他就是一个旱地拔葱。

    莫德里奇有些郁闷地盯着原来比他矮好多的小不点看：“你怎么长这么高！”

    “你比我大了四岁，当然小时候比我高啦。”路德维希挽住他肩膀，“我现在已经长大啦。”

    路德维希已经很多年没有讲过克罗地亚语，说起话来有些磕磕绊绊，不得不夹杂着英文和手势来和莫德里奇交流。瞥见那边克罗地亚国家队的球员已经开始不住地向这边投来好奇的目光，莫德里奇索性带着他去和自己的队友们打了招呼，路德维希在装乖巧这件事上颇有心得，全程跟在莫德里奇后面腼腆得像只小金毛。

    由于长久的不联系，他们在最初寒暄的惊喜过后变得有些尴尬，气氛也随之沉默。

    他们面面相觑地盯着对方看了一会儿，话题回到了他们最熟悉的部分——足球。

    路德维希小时候是哈伊杜克俱乐部和比利奇的球迷，后来去了足球氛围浓厚的德国，加上信息不畅，也就对克罗地亚联赛失去了兴趣。然而在知道莫德里奇如今效力萨格勒布迪那摩后，路德维希还是很有情怀地表达了自己身为一个前哈伊杜克球迷对死敌球队的不屑。

    后者对他的嘲讽不以为然：“但是冠军还是萨格勒布迪那摩的。”

    相比起莫德里奇称得上励志的足球生涯，路德维希的故事就简单直接许多。 “唔……我没什么好说的。我只是踢球，接到传球然后射门得分。我以为我最快今年能入选u21呢，但是克林斯曼先生突然给我打电话……”路德维希尽可能使自己看起来谦虚一些，然而眼角的笑纹还是出卖了他，“虽然我不敢保证，但是……嗯你知道，我觉得我确实还挺会踢球的。”

    看着他这张明明很得意却依旧要努力保持谦虚的样子，莫德里奇心想幸亏他有这样一张漂亮脸蛋，不然真的太容易被打了。

    “我听尼克说你也挑了14号球衣？”

    “我最开始进拜仁青训的时候，总会想如果我们两个一起在那儿踢球就好了。教练当时问我们想踢什么位置，我当时只记得你说克鲁伊夫是你喜欢的球员，然后我就和教练说我想和克鲁伊夫一样。教练就把我放在了前锋的位置。”

    莫德里奇在一旁笑出了声，他几乎可以想象得到路德维希在甚至不知道克鲁伊夫是谁的情况下满脸茫然却认真地告诉教练他要成为克鲁伊夫的样子。

    “这次挑球衣时候我当时还不知道你也进了国家队，所以选了克鲁伊夫的十四号。幸亏杰拉德愿意穿着九号球衣，不然我还拿不到这个号码。”

    ——作为国家队新人直接要前辈的号码，萨申卡你没被打真的是靠长得乖巧吧？莫德里奇几乎要扶着额头叹息。

    “那现在呢？还想成为克鲁伊夫吗？”

    “克鲁伊夫当然很好，能成为范巴斯滕也不错。不过我还是更希望自己成为唯一的库兹涅夫。”路德维希双肘拄在桌上捧着脸回答他的问题，眼底流露出年轻人才有的憧憬。

    看着莫德里奇在对面笑，他有些轻微地害羞，转了转眼珠装作不经意道：“早知道你已经拿到十四号球衣我就要九号了，比埃尔霍夫先生还给我留着呢。”

    莫德里奇从他的话中听出了他带着些别扭的关心。“我很幸运还能继续踢球。”他凑近些探过身体拍着路德维希的后背，同他碰了碰拳头，“或许我们之后还有机会一起踢球。——说起来，你的母亲和祖母还好吗？”

    直到知晓路德维希就是自己玩伴之前，莫德里奇甚至不知道路德维希有一个出名的球员父亲。相反，他对路德维希的母亲和祖母还留有印象。

    “祖母没有和我们一起去德国，她回到了波兰。她说无论如何生活在德国都会让她本能地痛苦……哦但是我现在多了一个妹妹，叫柳德米拉。”

    提到妹妹，路德维希语气听上去愉快了不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找到一张柳德米拉的照片。小姑娘亚麻色的头发和清秀的五官即使隔着有些模糊的照片也能看得出来，长大以后会是一个漂亮姑娘。

    “和你小时候可真像。”莫德里奇慎重地又看了他几眼，“除了头发和眼睛。”

    “哦卢卡，这话听上去怎么这么像妈妈辈的人说的话？你只是比我大了四岁而已。”路德维希比划四根手指在他眼前晃。

    “四岁的年龄差足够记得很多事情了，比如说你掉第一颗乳牙的时候以为自己得了绝症还把你装满秘密的小铁盒子托付给我——”

    路德维希恼羞成怒地涨红了脸：“卢卡！”

    [1]这位就是我饼现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下课的，主要负责帅的主帅科瓦奇……

    [2]这是亚历山大这个名字的又一个昵称……俄语一个名字有这么多昵称真的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