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地方？”鎏金提着裙裾，边上楼梯，边好奇地打量着。

    “这是望江楼，从这里眺望江口，视野最好。此处也是十里八乡颇具盛名的酒家。”

    “酒家？”鎏金闻言连连摇头，“我不要喝酒。老君说了，我这个脸，最近断然不能碰酒，一旦喝了酒，会红肿得更厉害。”

    润玉一笑，“我何时让你饮酒了？这人间所谓的酒家，其实是有酒有菜的。润玉酒量也不行，自然也不会多喝。更何况一会儿咱们还有正事要办。所以今天带你来，就只吃吃这里的菜。”正说着，忽然楼下嬉闹的街市小摊吸引住了润玉的目光。

    他想起方才在楼下，鎏金说的那番话，不由计上心头，对鎏金笑道：“你且在这里等候，想吃什么只管对那边负责点菜招呼的店小二说。我去给你买两串人间的糖葫芦。”

    “葫芦？”鎏金的脑海里蹦出太上老君炼丹房里的那种装丹药、装酒的葫芦模样来，“还是糖的，那能吃吗？不会硌掉牙？这人间的食物怎么比我们魔界还要魔性？”

    润玉忍不住笑了起来，“鎏金姑娘误会了，此葫芦非葫芦。糖葫芦乃是人界民间的一种甜食，乃是用山楂浸泡了蜂蜜糖浆制成，再撒上芝麻，很是香甜。”

    “甜食？好啊好啊！”鎏金拍手惊喜道，目送着润玉到了楼下，不由发出了由衷的赞叹，“唉，又有美男看，又有美食吃，又对着江边的美景，鎏金啊鎏金，这回你真是死而无憾了。”

    “这位小哥！你是点菜的店小二吗？”鎏金招了招手。

    “这位客官有何吩咐？”

    鎏金想了想道：“把你们这儿最好吃的东西通通端上来！”

    “最好吃？”店小二扇了扇肩膀上的布，打量了一下鎏金，心想这不知又是哪个富贵人家偷溜出来的千金小姐，这些姑娘一般出门都是别人付钱，自己从来不带的。这小姑娘孤身一人的，不会吃霸王餐吧。于是迟疑道：“这最好吃的，可都是最贵的。”

    鎏金食指大动，早就饿了，一拍桌子道：“就要最贵的！”

    “那……不知姑娘可否是一人前来，可有随从丫鬟什么的？”

    “嗯，对面还有个人呢，他下去帮我买糖葫芦呢。喏。”鎏金向楼下努努嘴，正好对上润玉抬头的目光，浅笑嫣然，十分赏心悦目。鎏金花痴地笑了笑。那小二一见这光景，那还不立刻明白过来，“哦，原来姑娘是和相公一起来的，早说嘛！”

    “相公？什么是相公？”鎏金仰脸问道。

    “嗨，姑娘你们都……”店小二两根食指凑到一块儿，做了个“一对”的手势，“四目相对的那浓情蜜意，小二我都看出来了，还有什么明知故问的。我懂的，不就是还没名正言顺，没拜堂成亲么！咱们这儿民风开放，也常见行走江湖的快意儿女成双成对，小两口出来逛个街吃个饭也没什么。姑娘你可真有福气，瞧您相公这模样，这风度，哎呀简直就跟神仙下凡似的。”

    一番话说的鎏金飘飘欲仙，美滋滋。殊不知她这个魔界土包子从来没到过人间，不知道每家客栈酒楼都有这么一个舌灿莲花的店小二。

    “小二哥，你可真会说话！一会儿一定多付钱给你！”

    “哎呦，姑娘你才是美若天仙呢！你相公能有你这么个娘子，才是他的福气呦！”

    “娘子？”鎏金又听不懂了，在心里想道：这来一趟人间，还真是长知识，学了不少新词儿啊！等到回去后，一定吓爹爹、姐姐他们一大跳。“什么是娘子？”

    “嗨！”小二有些不耐烦了，“您不是拿我寻开心么？外地来的吧？就您，和您楼下那位公子这样的，男的就是相公，女的就是娘子。”

    “哦。”鎏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这时正从楼梯上来三个身穿青衫的书生，摇着扇子，小二忙招呼道：“哎呦，李相公、王相公、郭相公，您雅间儿请！”

    鎏金在心里道：原来他们这里称呼青年男子都叫相公啊！懂了！

    “好了好了，你去上菜吧！”

    “好嘞！”小二兴冲冲地走了，真是豪气的一位姑娘。

    再说这润玉到了那卖糖葫芦的小摊贩跟前，问道：“老人家，你这糖葫芦……”

    “都甜，都甜，包管甜！”

    “我是想问……”润玉忽然认真地看着老人，一字一句地问道：“有没有酸的，越酸越好。”

    “这……这我卖的糖葫芦都是甜的，哪有酸的？”老人顿时糊涂了起来。

    润玉歉意地笑笑，“那打扰了。”

    润玉转而向一旁另外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请问有酸的山楂吗？”

    “有有有！有酸有甜！”

    润玉竖起一根纤纤食指，“我要一串酸的，一串甜的。”

    “好嘞，个儿大的这种酸，小的甜。”

    “为何？”

    “品种不一样。别看个儿大，但是酸，糖浆也遮不住，但是有人好这口儿；个小的反而甜。跟栗子的道理是一样的。”

    “好了，就它了。”

    “哎，给您包好喽，您悠着点儿吃，留神酸倒牙。”

    润玉付了钱，云淡风轻地瞟了那小贩一眼，心里道：真真说笑！我堂堂天界天帝，岂是你区区一串酸山楂就能酸倒的？更何况，我酸的又不是自己。这小丫头，给她个小惩戒，看她以后还敢不敢调笑戏弄本座！

    润玉款款走上楼梯，片刻间白衣飘飘的仙气模样，已经引得了不少良家妇女、富家千金的瞩目。等到发现他坐到一个少女对面时，纷纷失望而走。

    “大哥哥，你回来了！”鎏金热情地招手。

    鎏金：“这就是你买的糖葫芦啊！”

    润玉：“这就是你点的菜……”

    “嗯。”鎏金认真地点了点头，“我问小二什么最好吃，他说最贵的都最好吃，我就让他捡最贵的上！嗯，还别说这里的菜品种不错，什么熊掌、江鲜、鹿肉……我们魔界就爱吃这些东西。”

    “这……”润玉轻咳了一声。

    “怎么了？大哥哥？”

    润玉浅笑，“无爱无碍。”说着他笑着招呼鎏金道，“来，吃糖葫芦。这根大的给你。”

    “哇，好漂亮。红彤彤的！”鎏金十分欢喜。

    “菜来啦！”小二十分高兴地跑了过来，“这位公子，本店规矩，麻烦您先跟我下去，把账结一下。”

    “好。”

    “嘿嘿。”小二搓着手，笑道：“嘿嘿，您娘子方才说了，小的嘴甜，要多给我一点银子。”

    润玉蹙眉，“我几时说她是我娘子？你又几时看出她是我娘子？”

    “哦哦~”小二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悄悄捶了一下润玉，“藏娇带出来散心的？大家都是男人，我懂的。放心，我这个人嘴巴紧的很，绝不会出去乱说，让您家里的母老虎听得到一点风声。”

    润玉轻轻地将银两放到小二手中，犀利的目光在小二脸上停留一下，嘴角微微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讥笑。

    接着重新回到座位上。鎏金已经开始准备吃了起来，“嗯，大哥哥，你也吃。”

    润玉接过糖葫芦浅笑，“我看着你吃。”

    鎏金笑着咬了一大口，连连点头，“嗯嗯，好好吃！好甜！比锦觅给我的桂花糖还甜！”

    润玉蹙眉，看她吃的那样子，着实不像装的。心里不由涌起了一丝无奈，用手摁了摁眉心，在一片清明的天界待久了，竟也忘了这是百态的人间，小商小贩间常有的缺斤少两，欺诈隐瞒。那小贩必定是听到自己跟隔壁卖糖葫芦的老人说自己想要酸的，才以甜充酸，糊弄自己。

    “大哥哥，你也吃啊。”

    “嗯。”也罢，甜就甜吧，暂且饶过她。润玉颇感无奈地笑笑，摇摇头，接过鎏金手中递来的糖葫芦。

    “这……”

    “润玉哥哥，为什么你看起来很痛苦似的，眉毛都皱起来了，是糖葫芦不甜吗？”

    原来自己拿的这根才是酸的！润玉心头泛出一丝苦涩，失了什么此刻也不能再在这丫头面前失了风度与天帝的尊严。所幸咬的小，他囫囵咽了下去，依旧是云淡风轻的笑容，“很甜。”

    鎏金欣慰一笑，眼睛弯成月牙，“我就说嘛，肯定是大的更甜。大哥哥，你对我实在太好了，你还特意把大的留给鎏金，我一想，你对我这么好，鎏金自然要把好的留给你。所以就把大的换给你喽。呀，润玉哥哥，你刚刚咬过的这个怎么有个虫眼？有半条虫唉！”

    “我……”

    “没事没事，幸好只是半只。”

    半个？半个才是最可怕的！

    “你是应龙唉，难道还怕条虫？”

    润玉黑着脸，此刻他分外想念宁静的璇玑宫和魇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