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宴会(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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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墨涵一口气说完了, 沈从风可以想象那个场景——柳嫣对李傅川既爱又恨,爱他是自己青春的一刹那璀璨的烟火, 恨他将其惨淡的一生添上了灰暗的一笔。
听大徒弟说, 后来柳嫣对报仇之事也没有这般执着了, 便放任李傅川待在死去白攸身边,还派人提供一日三餐。
也许对于柳嫣来说,恨一个人累,心心念念盼着那人死更累, 还不如就此揭过。
“沈从风!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话!”
不过沈从风没时间为这女人感慨什么,因为柳嫣多次呼唤他, 他都没有理会,此时对方的眼神已经要杀人了。
缓了缓神,他结结巴巴道, “呃,有什么事吗?”
柳嫣舒缓一下心里翻滚的怒意, 这家伙太目中无人了吧!“宴会已经开始了。”
白子恒恰好来到,依旧是某只呆萌讨厌的衣冠禽兽的模样, 强大的灵力波动显示着他大虚的境界, 看来魔教之主还是有一定实力的。
男人走到他面前, 居高临下地扫视了他一眼,那侵略性的目光让沈从风极为不舒服。
手指轻轻挑动他的下巴, 端详着他的眉目, 嘴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意, “我终于明白, 为什么白莫寒不让你出门了……”
额头青筋一跳,这魔教教主十年不见依旧见色忘形啊!沈从风采用十年前一模一样的方法,抓住白子恒的手腕,温和地笑道,“教主,劝你自重。”
“不然的话,可能哪天脑袋就不在脖子上了呢。”
大虚之境,返璞归真,九重雷劫过后肉身就和元神融为一体,变得无比强大,所以若是肉身损坏,则人也会消亡。
沈陌与白莫寒决战时候被折断了一只手臂,对他来说其实是蛮严重的伤害了。
宴会上的人一片哗然,个个都用同情的目光看着沈从风,赫然在他们心中这人已成死人了。
没想到白子恒也不恼,反而皮笑肉不笑道,“那真是多谢提醒呢。”
沈从风顿时觉得这人不好对付。内敛阴沉,锋芒藏于人看不见的地方。就似某种致命的暗器般。
白子恒带着笑,眼神渗人得很。
宴会准备开始,魔教的成员差不多也到齐了,他也暗中把魔教的众人观察了个遍。
魔教有一教主为首,以下是四大左右护法,右为尊。白莫寒是护法之首——右护法血公子,接着是右护法毒老头,左护法魅女,左护法闵玉。
毒老头全身缠绕着绷带,徒留双眼睛暴露在外,绿得渗人,桃苑镇的魅惑人心的童子雕像就是他之手创造的,沈从风永远也忘不了被邪灵笼罩的阴影。
魅女花澈剃着利落的短发,媚眼如丝,红唇如火,天使的面孔配上魔鬼般的身材几乎让男人都心驰神往。沈从风多看了她几眼,那可是白莫寒收的几十个后宫妹纸之一。
花澈崇尚力量,自然心悦同为强者的白莫寒。投怀送抱来到对方的房间,却被这心冷的男人给无情推开。
得不到的永远都是最好的。为此,花澈至今都对白莫寒念念不忘。
闵玉还是原来的模样,沉默寡言,只是眼里多了丝阴郁,再也不见那一望无际的天空般的豁然。
几乎所有人在面对白莫寒时,眼里都有深深的忌惮。
怪不得他一个“普通人”坐在上座都没有人敢有意见,魔教之人对白莫寒避如蛇蝎,加上没有仙宗正道对规矩如此执着,对某些逾越的行为通通都无视了。
这时候,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笼罩得人喘不过气来,一道血色的影子以恐怖的速度旋转在沈从风旁边的座位上,渐渐化成了一个人形。
率先细化的是他的眉眼,过来是鼻梁,嘴唇,最后是脖颈,全身……深潭似的眼瞳掩盖在长长的睫毛下,浸满了疲惫。
沈从风终于明白为何男主喜欢穿着玄衣了,因为被血染红之时,不显眼。
男子端起桌上的茶水,轻抿一口,再次放下时,瓷白色的茶杯布上了几条血痕。
“恭祝护法凯旋归来!这次我们血月教离一统大陆又进了一步!”
“恭祝护法击败明心宗!”
“那明心宗的老祖酒童子孱弱不堪!在我们护法手下坚持不过三击,就被打败了!真是大快人心哪!”
连对白莫寒向来不满的白子恒都露出微笑,“弟弟真是威风啊,大虚之境在你手上都如此不堪一击。”
沈从风面色微微沉凝,上次在灵霄宗有过一面之缘的老酒鬼应该就是明心宗的老祖了,他和自己同为大虚之境,两个人中一个坚持不了三击,一个险些折命,男主的实力真是越来越强了。
就是不知安迅与他相比,两人孰强孰弱。
在《魔帝》中,男主飞升入仙界,他的后宫妹纸一个都没带上,但是他为她们开辟了个界外桃源,至于这个世界,他毫不留情地毁掉了。
所以现在安迅是阻止男主毁灭整个世界的最后人了。
听到那么多赞誉之声,白莫寒也不感到多喜悦,只是脸色疲惫,淡淡地“嗯”了一声。
每当他坐上胜利的王座时,底下都是累累的白骨。
早就倦怠了,这鲜血与尸骨构成的风景。
沈从风感觉到自己的后颈被什么东西触摸着,偏过头一看,白莫寒定定地看着他,眼神慢慢鲜活起来,又夹杂着浓郁的惆怅。
手指按压在颈动脉上,感觉到血管的跳动,感觉到温热的触感,男子似乎安心地闭上了眼。
这人还在,真好。
沈从风眼一热,一阵深深的心酸涌了上来,面前的人好像抓住了什么实在的东西,又好像什么也没抓住。
已经要忍不住,把真相告知与他。
嘴微微张开,却被一声清脆的咳嗽声打断,沈从风转过头,看见一排站立得笔直的蒙面男子中,有一个人将手指贴在腿上微不可查地摇了摇。
不要说。
沈从风收回了目光,再看向白莫寒时,发现他重新闭上了眼,一动不动犹如雕像。
他想起前几日他快要睡着的时候,白莫寒一把抱住迷迷糊糊的他,声音极轻极轻地道,神情死寂如濒临死亡的枯木。
“你知道吗,比起抽筋拔骨之痛,我更讨厌别人骗我。”
被欺骗了一次,会愤怒伤心。
被欺骗了多次,会怀疑这个世界,怀疑自己。
被欺骗了无数次后,会绝望,最后只剩下疲惫与死去的心。
“所以……”白莫寒嗅着怀里人头发丝的香味,言语里透着一股深深的寒意说道,“你可不要骗我。”
沈从风微微打了个冷颤,向来仗着握着剧情大纲的他,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