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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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白在前面带路, 步子迈的大且快,一点没有老年人该有的行动迟缓。
此时倒有那么点世外高人的感觉了!
后面一溜小跑跟着的两人也不似刚才那般悠闲的步伐,只能紧赶慢赶追着老白。
这一路走的那叫一个仓促!
到了家以后,白小白放下东西,招呼艺漾喝水。
老白一头扎进自己屋里去了。
见天色尚早,做午饭也不急,两人便打算去山里转悠转悠, 看看核桃和大枣什么情况。
老白在屋里也不知道捣鼓啥,白小白喊他的时候, 就遥遥应了一声。
山坡上密密麻麻的,到处透着成熟的喜悦。
枣树的枝杈都被红艳艳的大枣压弯了腰,艺漾垫脚伸手摘了几个枣下来,用手抹了两下便开吃。
饱满的大枣皮薄肉厚,入口香甜清脆不说,还肉厚核少。
太好吃了!
白小白见她喜欢吃,便上手折断了一个挂满红枣的小枝杈拎在手里, 随时摘了给她吃。
旁侧山坡上的核桃树居多,此时的核桃还挂着青色的刺球外壳没脱落。
艺漾从地上捡了一个淡黄色刺球裂开的核桃,轻轻一嗅, 又有淡淡的核桃原香。她小心翼翼扒开, 用手使力一捏核桃便开裂了,漏出里面的核桃仁。
果肉饱满完整, 咬一口, 鲜香酥脆, 肉质细腻,属于核桃的醇厚细腻充盈齿间,齿间留香。
山坳里间或有几颗光秃秃的柿子树,弯弯绕绕的枝杈上面挂满了橙黄的柿子,蓝天白云映衬下,像是一幅寂静苍凉的油画。
美不胜收!
放眼望去,仿佛树上结的都是金灿灿的小元宝。
金山银山不如绿水青山!
艺漾盈盈一笑,一抹艳色,直透眼底:“我们什么时候采摘?”
她这么盈盈笑着望着自己的时候,漫山遍野仿佛都失了颜色,白小白呼吸一滞,微不可查。
白小白答非所问:“你看那边有只喜鹊!”
艺漾顺着白小白指的方向看过去的时候,侧脸突然‘么’的一下,柔软的唇轻触迅离,伴随着得逞后得意的笑声。
艺漾黑亮的眼睛转一圈,一脸娇羞的样子:“白小白,你转过去”。
白小白心里有数,她除了喝醉时乖巧,其他时候都是强势的方老板。
他还是依言转过身去,背对艺漾。
艺漾立马抬脚,用力朝着他的......臀部踹过去。
白小白余光瞥见地上两人的影子,艺漾踢过来的瞬间,他转身顺势拉着她的腿往自己腰上贴。
立马就抱了个馨香满怀。
艺漾偷袭不成,气极,小拳拳锤他胸口。
白小白松开她,笑得荡漾:“好了,不闹了。采收大约还得二十多天吧,看日照情况。”
这些大枣和核桃都需要在树上自然风干后采收。
根据白小白往年的经验,日照充足的情况下,大约还得二十天。
这种自然熟透的大枣和核桃不仅口感更好,还更容易长期储存。
两人没在山上耽搁太久,瞅瞅天色也该回家做饭了,粗略逛了一圈便往家里走。
-
到家后,白小白撸起袖子就要进厨房收拾菜品做饭。
正在院里喝茶的老白赶紧喊住他:“你干嘛去,回来”。
这么多好菜好肉的,老白可不想被徒弟暴殄天物。
讲真的,好不容易盼来徒媳,就不能照顾下孤寡老人,别再给喂草了行吗?
老白笑眯眯的看着艺漾。
白小白立马就知道师父的意思了,这是嫌弃自己做饭不好吃,想换人呢?
“师父,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我了”
现在的厨神白小白底气很足,眼风都没给师傅一个,抬腿进了灶房自顾自忙活去了。
老白脸上的笑容刹那间冻结了,像是极北之地的阳光,看似温暖却没有一丝热气。
艺漾:“师父,白小白现在做的菜特别好吃,真的。”
老白呵呵两声,这兔崽子做了这么多年饭,就没有一次称之为好吃的。
艺漾都快被老白幽怨的眼神给湮没了,她果断的去了厨房给白小白打下手。
她前脚刚走,老白后脚就美上天了。
老白美滋滋去了自己屋里,把刚才找出来的银票揣在兜里,又陆续搬了几坛子酒放在桌子上。
一切就绪,闻着菜香,坐等开饭。
-
厨房里,艺漾坐在一旁摘菜,白小白正在灶上翻炒牛柳,牛肉的嫩香味充盈着整个灶房。
急火热炒了一会,看看牛肉渐渐熟透入味,白小白从夹起一块牛肉吹了又吹,然后举到艺漾唇边。
艺漾也不扭捏,张嘴入口。
“唔,好吃”。
牛肉弹嫩,鲜香味美,入口留香。
白小白等她夸完,才回身把切好的杭椒块扔进锅里,略微翻炒几下,待杭椒表皮微软的时候就起锅装盘。
另一边锅里也开始咕嘟嘟冒着白烟,锅里面肉丝黄豆汤也已经熟了。
掀开锅盖,黄豆的清香混着肉香一起扑鼻而来。
白小白今天中午发挥了五菜一汤出来,因着老白爱吃肉,素菜就麻婆豆腐一个。
一眼看去,全是满当当的肉。
老白坐在桌子边上,眼睁睁看着菜一盘盘端上来,浓郁的肉香蒸腾扑鼻,他不断的吞咽口水。
他要是早知道今天午餐这么丰盛,从昨天开始就不吃饭,空肚子了。
老白感觉自己要是不做点什么事,就忍不住下筷子了,他起身抓起酒坛,挨个酒碗倒酒。
菜上齐了,酒碗也都满了。
老白举着酒碗跟艺漾的酒碗轻碰:“辛苦你了,做这一桌子菜累坏了吧。”
艺漾看了眼白小白,憋着笑:“不累,就是坐那洗洗菜”。
白小白夹了一筷子牛柳放在老白的碗里,“师父,尝尝我炒的菜怎么样。”
老白眼风扫过来扫过去,最后定格在白小白脸上:“还真是你掌勺的?”
白小白很是自豪,下巴微抬,示意老白尝尝碗里的牛肉。
老白将信将疑的咬一口牛柳,意料之中情理之外的好吃,微辣的牛肉香嫩弹牙,越嚼越香。
他又拿着筷子尝了另外几个菜,然后一脸郑重的问艺漾:“这些菜都是他做的?”
艺漾笑眯眯的点头,“确实真的全都是”。
老白内心沸腾了,这傻徒弟,留他在镇上是让他去追媳妇的,莫不是跑到哪个菜馆去学艺了吗?
“你在哪学的这手艺?”
白小白指了指艺漾:“喏,我师父就是她”。
老白顿时乐了,自己徒弟就是优秀,追个媳妇的功夫能兼修厨艺。
短短月余,厨艺就这么厉害,老夫深感欣慰啊。
艺漾却不敢当白小白的师父,“你别瞎说啊,我就是给你提供了菜谱而已”,她转头对着老白夸赞,“白小白做菜真的很有天赋,菜谱他誊抄一遍,就能照着葫芦画瓢做个差不多”。
老白仿佛被雷劈了,一下就炸了:“你是说,他看一遍菜谱就能做出这么好吃的菜?”
艺漾:“对啊”。
老白听完一拍桌子,垂手顿足,表情相当之悔恨,语气相当之愧疚:“小白啊,都是师父耽误你了,瞎教你什么武艺,就该打小就送你去饭馆学厨子。”
还有一句老白没说出来,那些年我也就不用吃草了。
白小白本以为师父一句戏言罢了,谁知师父脸上瞬间换上怅然若失的那种凄然。
白小白心里瞬间就咯噔一下,多么熟悉的表情,师父这是要开始坑人了。
果然,下一秒,就见老白从兜里摸出一打银票递给艺漾,手还是哆嗦的。
艺漾:咦,师父一秒变老是怎么回事,连手都开始打哆嗦了。
老白状似十分苍老的样子:“姑娘,这是小白爹娘给他留下来的,今天我都交给你了,以后小白也交给你了,我老了,他以后的路,就靠你陪着他一起走了”。
艺漾猝不及防,面前堆了一叠银票。
系统咂舌的声音响起:家有千金,行止由心!
说人话!
系统:......有钱任性!
只听老白又道:“听小白说你爹患病,家里全都是你做主,想来也是个有主意的孩子。我是个开明的老人家,所以结亲这件事,全听你的,你让小白入赘都成”。
不是,怎么就拐到结亲上面来了,艺漾更懵了。
白小白也懵,师父不是说,下雪天在大街上捡的自己吗?
说就是在翠平镇的街上捡的,所以他先前闲来无事时,才会屡次去夜探县衙,就想找到关于自己身世的线索。
“师父,你不是说在街上捡的我吗?不是说我无爹无娘吗?”,白小白问道。
“我说过吗?没有爹娘你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老白咬牙,声音都是牙缝里挤出的,特想拿着筷子敲傻小子的头,现在是纠结爹娘的时候吗?
缺心眼子!
艺漾把银票往老白那边推推:“师傅,我......”。
“这事先不提了,来来,吃饭,菜都凉了”,老白及时打住她的话,抬筷子吃饭。
面对如此佳肴美味,老白觉得自己能忍这一会已经是极限了。
白小白瞥他师父一眼,一把拿过桌上的银票揣兜里。
老白眉毛抖两下,继续吃菜喝酒没说话。
三碗酒下肚,老白开始飘了。
假装飘的,白小白知道他酒量,捂着脸没戳穿他。
艺漾可是不知道老白酒量深浅,只以为他喝多了。
醉了的老白格外话多,全是一套套劝酒的话。
等艺漾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她也恍恍然飘了。
“醉生梦死就是喝,青春献给小酒桌!”
老白一碗酒接一碗酒的劝,艺漾那点小酒量,根本不够看。
没一会,就天旋地转的趴在桌子上。
白小白忍不下了,“师父,你能不能少点套路”。
老白长叹一声,“自古深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你看见外面门檀下那一串葫芦了吗?”
白小白扭头看出去,从门帘到墙角挂着一溜的青色葫芦。
老白接着叹气:“我前些日子,在刘木匠听到一个传说。说呀,有一个老头,春天种下一棵葫芦,慢慢的藤上结了七个葫芦。等到了秋天的时候,嘿,竟然从葫芦里蹦出来七个小娃娃,围着他喊爷爷,爷爷”。
老白神色寂寥:“所以啊,我就也种了一颗葫芦,看看能不能有福气收获一堆小娃娃,喊爷爷”。
白小白:......!!!
老白淡淡的忧伤溢出来:“最近我天天蹲那架子下面就瞅啊,瞅啊。可秋天都快过完了,也没有小娃娃从葫芦里蹦出来。所以,小白呐,神话都是骗人的,还是得靠你。你得抓紧成亲,这样才能尽快有徒孙喊我爷爷”。
白小白眉心一跳,嘴角挂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还是那副静静看你装逼的表情。
老白讪讪,徒弟听完故事淡定自若,毫无反应,他只好匆匆收尾:“那我也就没白来这世上走一遭,死而无憾了”。
白小白唇角微抬,勾起笑意:“师父,你以后别去刘木匠家玩了,跟我去镇上住吧”。
老白:这反应和预想中差太多啊,最起码的心疼都没有!
白小白又道:“我怕下次回来,你又种了什么月季花之类的,给我整个花仙子师娘出来,可怎么办?”
老白跳脚大喝:“小兔崽子,翅膀硬了是不是”。
他上手就要拽白小白的胳膊,被白小白躲闪过去。
白小白扭过胳膊,抖两下,戏精一样吼道:“别碰我的翅膀!”
阁下何不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
老白收回了手,一脸的五彩缤纷。
他重新坐下,抿了两口酒,语重心长的说道:“我这都是为了谁啊,我为啥把人家姑娘灌晕了,还不是想帮你生米煮成熟饭!指望你,也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有抱徒孙的那一天了。”
白小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师傅!
“我自己心里有数,你别掺和了”。
白小白抱起艺漾,回了自己屋里。
他刚把人放到床上,就听一声‘哐当’落锁的声音。
再去拉门的时候,果然被从外面锁上了。
“师父,你干嘛,开开门”。
“儍小子,为师只能帮你到这了!”
老白晃着钥匙,哼着小曲,去了山下刘木匠家打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