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亦明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处在一间屋子。他有些茫然的环顾四周，却发现那屋子竟然熟悉无比。

    那是他在mig时的寝室。

    哦……是做梦。

    林亦明有点明白了。但毕竟是在梦中，意识迷迷糊糊的。他努力想要起身，却突然好像撞到了一个人一样，听见一声沉闷的痛哼。

    “前辈……”

    少年被惊醒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困倦之意，软软的声音飘到林亦明的耳中，让他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

    ……简直心都酥了。林亦明暗暗在心里想着，他抿了抿嘴，低声回应。

    “没事儿。快睡觉吧。”

    “前辈……”少年半梦半醒的嘟嘟囔囔被他尽收耳中，林亦明侧头，在黑暗中看着身旁人闭着眼睛的模样，目光柔和。

    “你说……我们今后还会在一起吗？”听到少年梦呓般的话语，林亦明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感到自己的血液都凝固了起来，整个人动弹不得。

    他记得这一天。

    他记得这个问题，也记得他的回答。还记得当时何清半梦半醒时脸上满足的笑意。

    他还记得……

    深夜他们的对话过后仅仅十二个小时，林亦明就亲自违背了他自己的诺言。

    他说，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睡觉吧。

    何清轻轻嗯了一声，又进入了梦乡。

    林亦明躺在床上，怔怔的回忆着。

    他不想回想起梦魇般的那天，可是痛苦的回忆却如摆脱不掉的恶魔，随之而来。

    “前辈……”少年看着眼前的林亦明，声音细如蚊虫。

    “我们现在的关系……是不是太亲近了？”

    林亦明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你说什么？”

    何清有些不知所措，但他还是接着说了下去。

    “我的父母……”

    何清再没说下去。

    因为他看见林亦明隐隐露出难以言喻的表情。

    “……我知道了。”

    何清见他这样，连忙抓住了他的手。

    “我父母知道了我们的事情……他们说，如果我再和你继续下去……”林亦明看见何清眼圈发红。“……他们就不让我继续打职业了。”

    林亦明愣了。

    他刚想开口，何清便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

    林亦明心中瞬间五味陈杂。他呆呆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努力安慰着自己，他告诉自己，或许在对方的心里，职业生涯比他更重要……

    半晌，林亦明深呼吸，无奈的叹了口气，他看见何清似乎欲言又止，他笑了笑，伸手拍了拍何清的脑袋，以食指贴在何清的薄唇上。

    他说，我知道该怎么做。我不会让你为难。

    何清有些发呆。他潜意识对林亦明的信任让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他默默的点了点头。半晌，他悄悄的抬起脸，在林亦明的唇瓣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林亦明看着他跌跌撞撞的背影，怔住了。

    这算什么，道歉？内疚？自责？

    我呸。

    林亦明露出一个苦涩的笑。他本该知道的，自己只是一个人而已——比起对方的职业生涯无足轻重的人罢了。

    既然这样……那，我就离开吧。

    接下来几场mig的比赛中，林亦明因为心不在焉，与何清的配合频频出现失误。因为没有到达转会期的关系，他暂时没有离开。更重要的是，他没有下定决心。

    他记得，那是他在mig最后一场比赛。

    那场比赛决定了mig跌落次级联赛的命运。

    不能这么下去了……

    林亦明想。不能再这样……不帮再因为自己一个人而拖累整个队了。

    突然跌落的成绩让老板也对之前的北美最强中单有些不耐烦，此时林亦明要走，老板求之不得。他与老板协商好，同时lpl战队nsg的邀请也已经谈好。他和沈旭便瞒着众人，连夜离开了美国。

    那天早上，最先发现林亦明离开的人是何清。

    只不过，他没有任何声张。只是呆呆的坐在林亦明寝室的床上，手指无意识抚摸着他的被褥。

    何清试图给林亦明打电话，可显示电话关机。他发短信给林亦明，也得不到回复。

    一夜之间，林亦明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杳无音信。

    但是何清相信，林亦明有一天一定会回来的。

    他回来的那天，不能让他看到自己的战队变成这副模样。

    战队跌入次级联赛，赞助变少，俱乐部几近崩溃。何清却一直留在了mig，看着一个个的新队员加入，带着他们一起训练，一起打比赛。

    他就靠着一个信念，支撑了三年有余。

    林亦明忽然醒来了。

    他迷茫的看着周围，发觉是他的家。

    少年睡梦中的低语，在他面前面色发红的模样，与他商谈时不舍的表情。

    皆化作云烟。

    他睁眼，发觉太阳光已经透过窗帘照射进房间里来。

    今天晚上……就是他们直播的日子。

    林亦明想着，脸上不禁露出难以言喻的表情。

    他知道的是，当年的何清确实是面临着要么与他分手要么退出职业圈的处境。

    他不知道的是，那天何清确实是有话要说的。

    “但是……我还是选择你。”

    “我可以不打职业……我不能没有你。”

    终究还是被堵在了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