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想什么呢？呆愣愣的。”

    路诤抬笑的声音打断了苍泽的重重思绪。

    “没什么。倒是你，走了这么久也没见有什么好东西，唬我呢？”苍泽眯眼，向路诤投去并不友好的眼神。

    “好事多磨嘛。你书读得多，肯定比我懂不是？”路诤也听说了苍泽屡试屡败的“光辉”战绩，没忍住自己笑起来。

    “你讽刺我？”苍泽停下脚步，偏过头，好似在用眼神凌迟身旁的人。

    路诤强忍着将笑意吞入腹中，恢复了平常正人君子的模样，连连摆手“怎么会，我是那种人吗？”

    苍泽冷哼一声，不再看他，兀自加快脚步。

    “到了，到了，少爷消消气，快别走了”路诤捏着鼻子，将声音提高八度，活像门口拉客的老鸨。

    “春天还没到呢，况且我对你可没有一点兴趣。”苍泽说完，自己先笑了起来，生气的样子也装不下去了。

    路诤再清楚不过苍泽的性子，哄他开心不过三言两语的事儿，何况他看得出，也清楚，苍泽并没有真的生气。

    苍泽脚步顿住，路诤讨好地凑上。

    “不生气了吧？”

    “我哪有这么容易生气，你这只蠢狐狸。”苍泽向四处望望，不过是寻常的山山树树，并无稀奇之处，连活物的气息也微乎其微，“哪有什么宝贝，满口胡言。”

    “我本就是狐狸，说出来的话自然是狐言，没错啊。”路诤伸手想去捏苍泽的脸，却被无情拍下。

    “我贫不过你，还有正事要干，有空再找你。”苍泽转身便欲离开，准备明天送给段恒的东西。

    “这么心急干嘛，我可从来没骗过你。”路诤勾起嘴角，向苍泽挑挑眉，然后在一处不起眼的地方使劲刨土，不多久，拎起一个长相古怪的东西。

    “当的当当。”路诤拎着那东西的长而密的根，在苍泽面前晃晃，撒下密密的一层湿土。

    苍泽忍不住皱眉。

    “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

    路诤清清嗓子，声音提高了好几分：“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宝贝！”

    “宝贝？还真没看出来。”苍泽不屑地一瞥，显然不相信路诤的花言巧语。

    “这玩意虽然长得不好看，名字倒也算好听，九回灵芝，听过没？”

    “……没有，不会是你瞎编的吧？”苍泽对药材不甚了解，却实在是不相信。

    “所以说你孤陋寡闻吧。九回灵芝，不同于别的灵芝，它只长在万苍山灵脉交汇之处，因其根有九条并且盘曲错杂而得名。药效就更不用说了，包治百病。”路诤朝苍泽显摆，不怀好意道“想不想要？”

    苍泽依旧面不改色，“你哪来的？”

    “山人自有妙计。你就说想不想要。”路诤拿着灵芝朝他显摆地晃晃，在苍泽看来实在欠揍。

    路诤不会骗他，既然是治百病，不知道能不能治好段恒的手呢？

    即使是一丝希望，也好过放弃尝试。

    苍泽实在不想见到路诤得意洋洋的模样，却只能耐下性子，轻轻点头。

    路诤见他点头，一下变了脸色，阴沉下来。

    路诤敛了笑意，正色道“我听玄兔说你最近在寻草药，你在救谁？”

    “我自己用不行吗？”苍泽下意识撒了个漏洞百出的谎。

    “你还想救人，还想重蹈覆辙吗？”路诤将灵芝砸在地上，终于深刻体会到了父母恨铁不成钢的滋味。

    “你别管这么多。我有分寸。”苍泽明白路诤的用心，心里百感交集，声音顿时低了下去。

    “上次的教训你还没吃够，还想来第二回？”路诤气极了，一拳打倒了身旁的树。

    “这次不一样。他，是我的朋友。”苍泽攥紧拳头。

    “朋友？人类眼里只有自己，哪来的朋友？你能不能别再这么天真了。”路诤真相把苍泽的脑子撬开，看看里面到底被下了什么迷药。

    “是真的，他很好，和以前的不一样，真的，你相信我。”苍泽第一次主动向路诤服软，语气柔的不像话，就差没拉着他的袖子撒娇了。

    路诤知道苍泽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犟性子，只得自己生着闷气。

    “哼，你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拿去吧，再吃了亏你可别找我。”路诤捡起灵芝，扔到苍泽手上，转身就走。

    苍泽笑着捧好，快步跟上。

    *

    为了揪出那个觊觎段大哥的狐狸精，云笙已经蹲在草丛里多时了，腿早已麻得没了知觉。

    她千挑万选了这个位置，一来很隐蔽，二来能够清清楚楚地看到段恒门口的全貌，不错过风吹草动。

    漆黑的夜空撕开裂缝，渗出曦光。

    她已经一宿没睡了，门口却还是空空如也。

    是那狐狸精不来了吗？还是，她已经发现自己了？

    云笙小心翼翼地透过叶缝四周查看，连个活物的影子都不见。

    想是自己多心了。

    干冷的风直吹进眼里，她实在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可下一秒睁开眼，那个她闭着眼都能认出的篮子，却孤零零地立在段恒门前。

    云笙全身泛起丝丝冷意，直侵入心底，她不禁打了个寒战。

    她干咽一口，深吸口气，从草丛中猛然站起，却忘了腿早就麻成了木墩，又重重地摔回地上。

    等麻意消了大半，她一瘸一拐地挪到篮子前。

    篮子边的湿泥上没有任何脚印，她也没有听到任何的脚步声，周围更是了无人影。

    不会是……

    她一把抓起篮子里的东西，左看右看，却硬是认不出来。

    自认是医术还算高明的云笙只得请教她爹，村里的名医——云彗。

    云彗捋捋不长的胡须，将东西翻来覆去地左摸右看，眉头皱得越来越深。

    “如果我没认错的话，这是九回灵芝。”

    “九回灵芝？”云笙从来没听说过这东西。

    “这可是世间一等一的妙药，我也只远远看过一回。”云彗顿一顿，“按说这等奇药，皇亲贵胄也极难寻到，你是从何而来？”

    “我，我从段大哥那篮子里捡到的。看着奇奇怪怪的，我还以为是什么□□呢。”云笙撅撅嘴，心里有些不快。

    “那段恒究竟是什么出身，居然有人替他寻此等灵药？”云彗害怕自己惹上了大麻烦，不禁有些焦躁起来。

    “我看未必。昨晚我想看看是谁天天给段大哥献殷勤，便一直守着，直到今早，那篮子凭空出现在了他门口，真就是从天而降。”云笙形容地绘声绘色，还做起了手势。

    “这……怎么可能？”云彗知道女儿不会说谎，惊得连连退后几步。

    “爹，你说，会不会是有妖怪看上了段大哥，却又不敢出现，才行如此下策。”云笙靠近云彗，耳语道。

    “这……”云彗垂眸，紧皱眉头，陷入深思。

    过了许久，他长叹口气。

    “眼下也只有这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