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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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岚殿内,净室里水雾弥漫。
司奕咬着牙脱下里衣,额上布满细密的汗珠,从肩胛到后背,一面血肉模糊。
没有任何防御,受了南岳数十下戒鞭,灵息渗入皮肉,没有月余怕是好不了。闭着眼,狠心将伤口都浸入热水里,热辣的疼痛急速传来,闷哼了声,接着清洗伤口。
王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司奕忽然浑身一颤,紧接着便是犹坠冰窟般的寒冷从心底下袭来。
自嘲的笑了笑,然后整个人往下沉,任由池水没过头顶······
*
冰雪几乎消融殆尽,天气也愈发寒冷。
宝琼殿里,希子坐在壁炉前,怀里抱着汤婆子,拿着书本正认真的瞧着。门忽然被推开,寒风灌入屋内,让人忍不住打颤。
“希子,希子!我们写字吧!你叫我好不好?”
人未到,声先来。希子回头,就看见了风风火火的歌子,鼻子都被冻红了,满身都带着寒意,未走上前来,在离着她几步外的地方站定。
“阿姐,怎么忽然想练字了?”希子见着这小动作,心里暖暖的,莞尔一笑。
荔枝跟在后头,帮歌子换下冰冷的披风,在递过个汤婆子塞歌子手里。
歌子活动了几下,感觉身上没那么冷了,才坐到希子身边,略微别扭的说着:“没有,就是突然想写而已。哎呀!希子你就说你教不教我嘛!”
“教、教,当然教啦!阿姐都开口了,希子怎么会不教!”希子放下手中的书,无奈道。
让人呈上笔墨,南歌子立马拉上希子走过去,急忙的握起笔,想要写个字,顿了顿,又把笔递给希子:“希子,你来,你先写,我看看······”
希子的字好看,是天澜斋的先生都称赞的。她身体虽不好,但字却不向人一般,字写得是柔中带刚,秀气但不小气,气势非凡。
而···她自己的字,就难受了。横七八竖歪歪扭扭,怎么看怎么丑,从前还在天澜斋时,她就是反面教材,每次批评都有她。
不过以前自己是没有在意过,但那天之后,歌子是真的意识到自己的字丑了。特别是别司奕看到了,总觉得特别的丢人······
哼!她总会把字写好的,让他刮目相看!
“那阿姐可要看好了。”
说着,希子便落笔,笔锋刚劲,毫不拖泥带水。
歌子看的认真,就一会,一个漂亮的‘歌’字,就落在纸上。收笔,希子看向歌子:“阿姐试试?”
歌子看了眼希子,接过笔,犹豫了会然后小心翼翼的下笔,照着希子写的那个,一笔一划的临摹下来。好不容易写完了,南歌子看着自己的字,突然就难过了。
怎么,怎么可以那么丑······
之前就知道自己写的不好看,但真的跟希子的字放一起,那真的丑到没边了。
“希子······”南歌子潺潺的说着。
“阿姐,这不是写的很好吗?希子学了那么久,才写到今日这模样。阿姐才刚学,已经很好了。”希子安慰道,虽说字的确不怎么样,但也真的说不上丑,不过是平平庸庸,并不出挑。
况且,阿姐难得有想要学习的心思,不管是为何,但都不该打击她。趁着她还有在这个心思,该是让她好好学学。
“真的?”
南歌子试探的问,语气满满疑虑。记忆里,希子从来都是优秀的,字更是从小就被夸到大。这会说自己写的不好,怕不是为了安慰她。
“真的,阿姐可要继续?”希子说的认真,拿起笔就准备些下一个字。
“要!当然要!”
姐妹二人,难得的就在宝琼殿里练了一个下午的字。待到酉时,雨杏与荔枝上前说道该用膳时,才停下来。
南歌子放下笔,甩了甩有点儿酸胀的手臂,呼了口气,看着桌案上的字,颇有些不可思议。并不是说写得多好,但的确是比先前进步了些。
笑嘻嘻的看着希子,大大的拥抱了下:“希子,你最好了!”
希子也高兴,嘴角也挂着笑。
*
月如钩,悬挂于九天之上。
思岚殿内,司奕遣退了宫人,吹灭了烛火,缓步走到床边。一侧头,银月便印入眼帘,轻扇了几下眉毛,眼底一片暖色。
忽然想起那日昌玥殿下与他私在的谈话。其实,从前他不是只见过她一次。
那年也是兰月节,那是她还小,不过是十岁诞辰的第二年······
“哈哈哈,哈哈哈···”
“爹爹,爹爹,我要那个!要那个花蝴蝶!”
“给我买嘛~给我买糖葫芦~”
女童清脆而稚嫩的声音,在大街上起伏不断。
一个穿着粉色袄子,扎着两个羚羊辫角的女童,正骑在一个墨色衣袍的男人肩上,嘻嘻哈哈的玩着手中的花灯。而身侧,还有一个女人,温婉的笑着,手中也抱着另外一个穿着蓝色袄子的女童,也炸了一样的头发,手里也拎着个花灯,只不过更多了一层面纱罢了。
但只要灵力修为高些的人,就会看见那女童身上无形的保护结界。
“行行好吧···各位贵人行行好吧,救救我的孩儿······”
一行人路过街角,忽然就瞧见了巷子口,跪着乞讨的妇孺,衣衫褴露避寒甚微,怀里还抱着个面色苍白的小男孩。
“爹爹,他们这是怎么了?”南歌子软声问道。
从小就生活在宫中,认知里就没有富贵或是贫穷的概念,第一次见着这样的人,那小男孩的模样,像极了生病时的希子,南歌子好奇里,还有点心疼。
南岳:“她的孩子生病了。”
“啊~那为什么不让御医来瞧?”
“歌子,御医是只有宫里才有的,在民间里,他们叫大夫。”玉羲和柔声答到。
“那也要看病的,病了可难受了。就想希子一样,难受极了!”南歌子说着还看了眼希子,感受到投过来的眼神,希子回之一笑。
“因为她没有钱,没办法带她的孩子去看病。”
“那,爹爹可以给点钱他们吗?”
“歌子和希子,你们要记住了,在雪莱国里,像他们这样可怜的人还有很多,而我们不可能每一个人都能够帮助得到。”南岳看着歌子和希子认真的说。
“爹爹是王,也不行吗?”歌子有点儿不开心,一双眼睛含着点水雾,直直的望向南岳。
南岳闻言,轻抚上歌子的头,然后轻点着头:“爹爹也许能帮很多人,但没办法照顾得到雪莱的所有人,所以,爹爹要更加努力的治理雪莱,让雪莱更加的繁荣昌盛。”
“且,这雪莱以后也是你们姐妹二人的,所以歌子和希子也要努力学习,那样才能够帮助到更多的人。”
歌子和希子都似懂非懂的点着头,南岳从怀里拿了点银子,递给歌子,歌子下了地,迈着小短腿,走向那妇孺,然后将银子地给她。
妇孺瞧见了面前的银子,再看看那小粉团,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来。她激动地连着磕了几个头,在抬头看见歌子身后的几人,眼泪再也忍不住了,断断续续的说着谢谢贵人。
听到这一番话的步子她们姐妹二人,还有在他们身后的司奕。
司奕也是父亲带出来看花灯的,因着样貌不好看,就买了个面具带着。父亲原本是不让,但无奈他坚持。
没逛多久,司奕便看见了他们,大家都是光着长安街,所以即便是一路跟在他们身后,也不会被差察觉。
一路上,他没少偷偷看向南岳怀里的那个小粉团。
他不过是个乐师之子,基本是没有什么机会入宫的,距离上一次见她,已经是过了将近一年了。
不过,她还是那样的可爱。
南岳跟她姐妹俩说话时,司奕也在认真听着。
他比她们大了不少,再过八十年他就能成年了。他知道自己喜欢公主,喜欢那个闹腾的粉团子,想要尚公主,当她的驸马。同时也知道,王朝只有这两个公主,若真当了驸马,那必定是责任重大的。
所以他也一直有好好学习,无论是文亦或是武。
就连南岳这一番话,他也认真的记在了心里。
窗里吹竟一阵冷风,司奕忽的从回忆中醒过神来。
看了下天色,已是亥时末了,然后便是一阵失笑。
没想到,自己竟然想了那么久了······
忽然想起当时的自己,就觉得有点儿太天真了,想要尚公主,本身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更何况,当朝只有两个公主,王更是都宝贝着。
而且自己的出身,并不高贵,比不得那些贵族子弟。那个时候的自己长得也不好看,虽说知道成年后会多少改变些样貌,但到底是一个未知数。
都不是那是的自己是如何来的信心,想要尚公主。
不过,那是到底是个孩童,天真些,倒也是正常。
幸运的是,最后他还是当了驸马,虽然不是昌华的驸马,但好歹能日日见着她。
至于昌玥公主······
想起她那日说的话,不由得蹙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