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初次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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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她又不敢出去,直到用人来提醒她可以去吃饭了,她才迈着沉重,却异常期待的步子,小心翼翼的挪到餐桌前。

    桌子上的食物都是她就算过年都没有看过的,红烧肉的味道让她不由自主的咽了一下口水。

    韶华明虽然不喜欢这个女儿,但也不可能去虐待她,于是清了一下嗓子,放下手中的报纸说:“韶妗夙过来吃饭。”

    听到这句话,妗夙才慢吞吞的爬上餐桌,韶紫曦仅仅扫了她一眼,嫌弃的对韶华明说:“我不想和她坐在一个餐桌上,跟她坐在一起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韶华明有些为难,虽然不喜欢韶妗夙,但也不代表不给她人权,虽然有些不可能,但要是韶妗夙去人民法院起诉他的话,他一定吃不了兜着走。

    可是也不能拒绝女儿,这件事倒让韶华明左右为难。

    于是用商量的口吻对韶紫曦说:“小姑奶奶你就行行好吧!她从小就没受到过教育,你怎么能跟她一般计较呢?”

    妗夙怎么感觉这不是在替她说话,反而是在侮辱她呢?

    她没上过学怎么了?要不是因为家里没钱,要不是因为韶华明是家里唯一的劳动力,却自己一个人跑到大城市,她们家怎么可能连上学的钱都没有?

    韶紫曦从小就是被捧在手心长大的“祖宗”,觉得这世界就应该“唯我独尊”,于是果断拒绝,“我不,从现在开始,这个家里有我没她,有她没我,你自己选吧!”

    妗夙开始坐立不安,她觉得这里的氛围已经容不下她了,于是随手拿了几个白面馒头,回到自己的房间。

    妗夙比一般这个年龄的孩子要矮一些,也比一般孩子瘦不少,所以她的身影非常消瘦,看起来就像一个无家可归的小孩。

    更何况妗夙穿的不好,看起来很可怜,也很无助。

    妗夙一进房间就把门给关上了,她就连关门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韶华明怎么可能看不出她的扭捏?

    再怎么样,也是自己的女儿,就算在不喜欢,也不会希望她过得不好,所以韶华明头一次冲韶紫曦大喊:“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吗?”

    然……

    韶紫曦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于是泪眼婆娑的说:“她妈妈就是一个□□,凭什么□□的孩子还能来我家?难不成我们韶家成了收养所,福利院了?也不怕侮辱了我们家的地。”

    其实妗夙没有把门关严实,去关门的时候便听到韶紫曦这样一段话。

    她们可以侮辱自己,但不能侮辱妈妈,妗夙直接冲出去指着韶紫曦说:“我妈妈才不是你说的那种人,你妈妈才是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贼喊捉贼。”

    这句话是外婆说的,虽然她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她知道,就是一个女人破坏了她的家庭。

    她妈妈那么好,凭什么被说得那么不堪?

    其实韶华明当年已经和倪巧结婚了,但因为一次偶然的机会,有几个富商去了倪村,说什么要招商,要体力工作者。

    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是骗子,只有韶华明一个人拿走家里所剩无几的钱,抛下妻儿,去跟他们打拼去。

    没想到他在城里收益一年比一年好,最后他当了五年的体力工作者,咬牙在城里买了一套房子,没想到却飞快的升值了,他果断卖掉房子,开始自己创业,不想替别人干活,创办了一个小企业。

    直到如今,那个小小的,不起眼的企业,已经成为b市最有影响力的商业。

    没想到他最后一次回到倪村,就是奔着了离婚而去。

    原来他在城里已经有一个年轻的同居女子了,这位同居女子就是秋白芷,而对于这样的负心汉,倪巧非但不觉得他做错了,还觉得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够好。

    想来这就是封建思想女子的悲剧吧!

    倪巧虽然一哭二闹三上吊,但最后还是无可奈何的接受了这个事实,但她唯一的要求就是韶华明必须把妗夙带到城里,她觉得一个人只有到城里,才会有出息。

    说多了也就罢了,不过是一个陈世美抛妻弃子的故事。

    韶华明虽然愿意替妗夙说话,仅仅因为他可怜她而已,但要是这件事牵扯到秋白芷,那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了。

    韶华明直接一辈子扇在妗夙的脸上,并且不屑的说:“你要记住,在这个家里你永远不可能是主人,说好听点你是我带来的女儿,说难听点你就是我收养的动物,就连外面的小猫小狗受到危险了,我都会带回来照顾,你觉得你和它们有什么区别吗?”

    妗夙对上了韶华明不屑的表情,也看见了韶紫曦炫耀,显摆,嘲笑……的表情。

    果然……她永远不被任何人接受,妗夙捂着脸跑到房间里,抱头痛哭,“妈妈,夙夙想回去了,夙夙不想在这里受到欺负了。”

    就连哭,她也不敢发出声音,害怕被别人看到她的脆弱,害怕别人嘲笑她。

    在这个大城市里,她没有亲人,唯一能依靠的就是韶家。

    秋白芷看到妗夙这样的脾气,忍不住的挑拨离间说:“这孩子的脾气怎么这么大?一言不合就关门离开?她一个人在房间里能吃得饱吗?”

    韶紫曦也去附和,“她觉得整个韶家都是她的呗!”

    韶华明无所谓的挥挥手,“管她做什么,她爱吃不吃,她就算饿死也是活该,不管她,我们自己吃。”

    妗夙大口大口啃着白面馒头,虽然没有味道,但也比农村那种割嗓子的粗粮,配着又苦又涩的婆婆丁好吃。

    她以前就幻想着自己能吃到这样的白面馒头,结果从来没有吃过,现在吃到了,却不觉得开心,只觉得这就是普通的粮食,一点当年的期待都没有了。

    口水,眼泪,鼻涕全部混在嘴里,导致馒头的味道一直都是咸的,苦的。

    她手上都是被秋白芷掐出来的淤青,妗夙轻轻的揉着自己的手,她不敢告诉任何人,因为她知道没有人会帮她。

    忽然,她的门被打开了,她以为是韶华明来了,急忙擦干净自己脸上的眼泪,却看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张阿姨。

    她偷偷摸摸的走到妗夙的床边,把手上的药膏留给妗夙,对她说:“这种药膏用起来有点冰,你用的时候小心点。”

    说完便离开了。

    妗夙歪头,好奇的心想:这个人好奇怪,韶家的用人都害怕因为自己而被秋白芷记恨,躲着自己还来不及呢!居然看到一个愿意帮助自己的。

    虽然这么想,但还是发自内心的感谢这个不知名的阿姨。

    妗夙小心翼翼的用着看起来昂贵的药膏,这种药膏盒子看起来就很贵,没想到还有一阵阵的清香,这种东西一看就知道是妗夙消费不起的。

    是夜……

    鹧鸪一声声的鸣叫,即让妗夙既熟悉,又感到伤感,明明她只一个孩子,为什么要经历这种连很多大人都不曾经历过得的背井离乡?

    妗夙听见一个除了虫子,小鸟的声音,还有一种声音她从来没有听过,不像是社戏里面的琵琶,这个声音不像它那般柔和,也不像农村放牛用的牧笛,这个声音没有它那般尖锐,也不像红白喜事里面都用得到的唢呐,这个声音没有它那般刺耳。

    这不像是一种用手弹出来的,也不像是用嘴巴吹出来的,但这种声音又充满古典音乐的悲伤。

    妗夙赤脚走到花园,又跟着这个声音走出别墅,这个声音仿佛有魔力一样,让妗夙情不自禁的跟着,想要找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摆弄出这么好听,这么精致的声音。

    在隔壁,一个少年背着月关,一下一下的摆弄手上的“大盒子”。

    她看过钢琴,但这又与钢琴不一样,它看起来比钢琴小得多,而且得要一下一下的拉。

    多年之后,妗夙才知道,这个让她魂牵梦绕,日思夜想的声音,发自于一个叫手风琴。

    那个卖弄声音的男孩叫做蔚墨尘,一个让她爱的死去活来的名字。

    妗夙看不清楚少年的正面,只是觉得他的侧颜被纯洁的月光承托的非常耀眼。

    妗夙一直赤着脚,没想到这个地方会有碎掉的玻璃瓶,这应该是谁喝啤酒随手丢下的。

    妗夙不想破坏少年的美好,想要小心的离开。

    然……

    就算她那么小心了,还是被啤酒瓶扎到了,妗夙忍不住的轻哼,鲜血一滴一滴留在水泥地上,血液鲜红的颜色,仿佛是绽放中最耀眼的彼岸花。

    妗夙现在只有一个想法,痛……真是痛。

    妗夙咬着嘴唇,还是忍着疼痛快速离开,到家里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了,至少在外面她还敢哼几下,在这个家里她根本连大声呼吸都不敢。

    妗夙到房间,用白布裹住自己的白嫩的玉脚,虽然她经常被叫到田里干活,但脚除了那几个明显的老茧,其它地方还是那般好看。

    妗夙继续躺在床上,根本睡不着,一是因为饿得受不了,二是因为脚的确是很痛,让她难以入眠。

    虽然今日她没看见少年的正面,但她却被谪仙一般的少年发现,少年已经完全记住这个可爱却胆怯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