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Chapter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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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读课的时候,姜珂给程西发了条微信:“快看看这两条裙子哪条好看!”底下附了两张小礼服的照片。
程西拿起来一看,回她:“你穿这个干嘛?”
“林洋说他们校庆结束之后有舞会,让我陪他一起参加。”
“一中校庆?什么时候?”
“就下周啊,你们乐团不是受邀参加了吗?你不知道?”
她这段时间忙着一模,乐团里的排练全推了,哪会知道一中校庆的事?她随即发了一条短信问宋寂言:“下周你们学校校庆,你去吗?”
结果等到中午回到宿舍才收到他的回信:“嗯。”
她赶紧一个鲤鱼打挺从床铺上坐了起来,打电话给乐团领班:“徐老师,最近有什么演出吗?”
电话那头很贴心:“一中校庆喊我们去唱个歌,其他没啥大事儿。你好好考试,不用操心。”
“不不不,老师,我已经考完了。校庆的演出还缺人吗?”
“你要参加?可是这次的主唱已经定下来了啊,你也不早点说。”
“没事儿,您就随便给我安排个位置,站边上都行。”
“那这样吧,我把原来的男生独奏改成你们俩人合奏,你看行吧?”
“好,谢谢老师!”
程西去团里排练的时候,发现跟她搭档的男生是个新人,叫何愿,初中还没毕业,头发自来卷,一对小虎牙机灵可爱,刚来就成了团宠。
她们这次演出的曲目是《大约在冬季》,一首八十年代的老歌。有两个领唱和十几个的伴唱,程西跟何愿负责在一旁用钢琴伴奏。
每次排练到中场休息的时候,何愿就黏在她身边不让她走,一口一个姐姐叫的亲切。
“姐姐,我有个亲姐姐长得跟你特别像!”
程西掰开他攥在她小臂上的手指:“那你亲姐挺漂亮啊。”
“是啊,你看我就知道了,我们一大家子都好看呢!下次你来我们家看看?”
“去你家干嘛,我跟你又不熟。”
“不嘛,姐姐,我跟你说这是我第一次演出,我本来以为我要一个人上场,都快紧张死了!没想到你来陪我了,姐姐你真是太好了!”
“姐姐,吃梨吗?吃苹果?我妈给我煲了润嗓子的汤,你拿给你呀。”
……
其实何愿也不是只对她一人这么热情,整个团里都被她哥哥姐姐叫了个遍。
就连领班这样四十多岁的女人,他一见到人家就露出两颗小虎牙甜蜜蜜地喊一声:“大姐姐今天又变漂亮啦。”
再加上他天生长得乖巧可爱,而且还是团里年龄最小的,全团都把他当亲弟弟宠,团宠实至名归。
当然……程西除外。
究其原因么,就是这小子可爱之余实在有些烦人。
就比如挑礼服的时候,他死也不让程西穿高跟鞋,还振振有词地说穿上去就比他高了,身高不搭的两个人站在一起会导致舞台效果不好。总之说的有理有据,连领班都被他说服了。最后程西只得穿着精致的小礼裙下面搭配一双灰头土脸的平底鞋。
一想到那天舞会,别的女孩儿都穿着细高跟和舞伴在舞池中央踩着富有韵律的节拍,而她只能脚踩格格不入的破布鞋站在宋寂言面前被他嘲讽一番,她就恨不得拔掉何愿那两颗笑起来人畜无害的小虎牙。
偏偏这小子一点不自知,练琴的时候哪壶不开提哪壶:
“姐姐,你也不用生气,你看你这么高,根本就不需要穿高跟鞋嘛!”
“要不然,你再等我长两年,到时候我长高了,我就同意你穿高跟鞋!”
“你真别气了,男孩子不喜欢会生气的女孩。”
……
她终于忍无可忍:“何愿!闭嘴!练琴!”
他却把脸伸到她面前,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在她面前眨啊眨,语气听起来又真诚又可怜:“那你不生气了?”
“我跟你一个小孩子生什么气?”她故意这么说来气他。平时别人一叫他小孩儿,他就急得跳脚:我不叫小孩儿,你为什么不叫我的名字?
谁知他今天却跟个软包子似的,任你揉捏:“如果承认自己是小孩子可以让你不生气的话,那我以后在你面前就都是小孩子好了。”
程西心中暗骂不好:妈的,这小孩儿怎么油嘴滑舌的。
真正等到校庆这天,程西悄悄在包里塞了一双高跟鞋。台上不让她穿,大不了下了台等到了舞会再换上。
在后台化妆的时候,她碰上一个老熟人。
“嘿!你这幅打扮是要上台颁奖?”她指着身着精剪西装的夏麒麟,把嘴巴和眼睛都笑弯了。
以前只见过他穿球衣,如今换上正装,倒不是不好看,只是她一时半会还转换不过来。而且他脖子上酒红色的蝴蝶领结,越看越让人觉得应该摘下来戴在hellokitty的耳朵上。
夏麒麟看见她也是一喜,但看到她捧腹大笑的样子,他随即就拉下嘴角故意面露愁色:“我就说我穿这身不好看,他们还非要拉我当主持。看吧这就被西西妹妹嘲笑了!”
“好看好看,谁说不好看了?打她!”程西两指捏起他的蝴蝶领结,努力憋笑。
“你说你要当主持?你不是已经毕业了?”她问他。
旁边有个穿舞裙的女孩接了句:“我们麒麟学长可是作为优秀毕业生受邀回来主持校庆的,学长你说是吧?”
夏麒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是啊。其实邀请了好多人呢,不止我一个,只不过我比较闲就答应了。”
程西见他总是这个样子,于是一巴掌拍上他的后脑勺,力道很有分寸:“头上有虱子啊?这么大个人,你怎么一跟女孩儿说话就害羞呢!”
“那可不是?以前学长还在学校的时候,大家都喊他球场上的猎豹,场下的纯情小白兔!”
“竟然还有这么一茬?我下次要告诉焦琳琳你还有这么个绰号!”
夏麒麟该挠为揉,粗暴地揉了揉自己头顶的头发,仿佛不碰头发手就不知道往哪摆似的:“哎呀,别闹别闹,这都是他们以前叫着玩的!不许外传!”
程西他们的节目是第五个出场,她坐在后台百无聊赖地等着,何愿却紧张的不得了。
“姐姐,我要是弹错了怎么办?”
“很简单啊,弹错了就把你踢出乐团。”
“姐姐,我肚子疼……”
“喝口热水。”
“我真的肚子疼!”话刚说完就捂着肚子蹲到了地上,头顶的卷毛随着他的动作在顶上扭来扭去。
“小祖宗,你别跟我闹着玩啊,主持人已经在念开场了!”
程西看他的样子不像在开玩笑,随即要起身去找领班给何愿买药,却听到旁边的乐团成员说:“徐老师临时有急事离开了。底下会有学生代表上台发言,要讲好一会儿呢,你现在带他去校医室看看,赶得上。”
她看了眼蹲在地上表情痛苦的何愿,咬咬牙一把拉起他的胳膊:“你丫起来!跟我走!”
到了校医室,医生给他一看,结果什么事儿都没有,就给了他一杯热水让他放松心情不要太紧张。
回去的路上,气得程西恨不得拎起他的卷毛把他吊在树上,尤其是看到他委屈巴巴的表情,她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这幅我见犹怜的样子对别人有用,对她可不管用。
“从现在开始,你不许再跟我说话。”
“姐姐,我刚刚是真的肚子疼,骗你是小狗!”
见程西真不应他,他仿佛也来了脾气,不再像往常一样喋喋不休说个不停,而是一路跟在她后面,仿佛要用目光将她的后背灼出一个洞来,小嘴撅的都快能挂酱油瓶了。
刚一回到后台,她就听到女孩子们三三两两之间都在议论。
“刚刚那个高三的学生代表好帅啊。”
“对啊,而且皮肤那么白,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牛奶肌?”
“我听说这人已经被b大保送了,真的假的?”
程西一听,心里咯噔一声,赶紧上前问道:“你们说什么学生代表?”
“就刚刚上台发言那个啊!程西,我跟你说,真可帅了!你没看到实在太可惜了。”
她随即更加确定了心里的想法。
突然想起临走前,有人跟她说过会儿会有学生代表上台发言,她当时一听而已没往心里去,光急着带何愿去看医生了,没想到就这么错过了看宋寂言上台的机会。
她犹豫着要不要发个微信给宋寂言,又不知道该发些什么,结果刚掏出手机,报幕就报到她们团了。
上台以后她目光扫视前排却没有看到他的身影。按理说学生代表和特邀嘉宾应该都是坐在靠前位置的,可她把前五排看了个遍也没有看到他,他不会只是来走个过场然后就回家了吧?
她这么想着,心情不由有些低落,再一看旁边正襟危坐的何愿,他双手搭在琴键上就如同一根箭架在绷紧的弦弓上,随时等待指令的响起,一触即发。她悄悄用胳膊抵了抵他,小声的说:“别这么紧张。”
何愿微微侧过头瞪了她一眼:“在台上别乱动!”
“没想到你这个小孩儿还挺有专业素养的嘛。”
一曲很快就结束,何愿的表现远远超乎她的想象。平时排练时她没太留意,真正到了舞台上他穿着一身燕尾服,聚光灯打在他棕黑色的卷毛上,大眼睛微微半阖,那深情款款的模样一反平时叽叽喳喳的常态,倒真挺像那么回事儿。而且他对于某些比较难处理的节奏,拿捏起来甚至比她还要到位。
她突然想起之前某位音乐界名流受邀到她们乐团做讲演,说道这世界上存在一种专为舞台而生的人,他所有的光芒都会在舞台上被释放,这种人天生适合站在聚光灯下。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身边这个头发卷卷一笑起来就露出两颗虎牙的小孩儿,假以时日,所有的灯光和掌声都会被他甩在身后,他会站在北京城最高的舞台上,让全部的人都看到他自生命迸发而出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