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春色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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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月被安排到了林参妾室邱萸那当差。
但是住的地方仍是原来的屋子。
那是下等丫头的宿处。
过了三天,她一直在邱萸所在跨院的外面干杂货,打扫院落,打理花草。
邱萸喜爱花草,院子里都是花草,早有人过来对她道:“这些花草都是名贵品种,远道送来的,要是被你弄死了,有你受的,小心些吧。”
商月暗地里撇撇嘴。
花草她没养过,倒是种过不少药草,那种好养活的普通药草。
名贵的花大概都很娇气吧。
心里想着,就不停打量这些乱糟糟的花叶。
有藤蔓缠绕的,也有花茎的。
院子里有一片蔷薇架,密密麻麻的开着白色蔷薇,煞是好看。
她只看了一眼,就转向旁边的天门冬,开着淡白色的小花。
以前她在自己院外种过一片天门冬,因为好成活,也不需要特别可以打理,秋天收了晒干卖到附近的药铺里换些钱。
细看那些花叶下的泥土,都是刚打理过的,没什么问题。
她叹了口气,心道在这里做这些事情,不知要到什么时候。
正叹着气,邱萸房里的丫头来叫她:“新来的,你过来。”
看她对自己招手,商月木讷讷的走过去,喊了声:“玉坠儿姐。”
玉坠儿打量她一眼:“姨娘让你进去问话 。”她神情还算和善,商月稍稍安心,跟着她进去。
紧张的进门,玉坠儿让她将鞋子脱在门外。
商月抬眼打量,屋子不大,却是摆设奇特,与几位夫人的房间格外不同。莫名的透着一股清气。
里面地上铺满席子,四周围满轻纱帘幔,微风吹过,帘幔轻轻飞舞。靠墙有供桌,供着一观音菩萨的画像,燃着香,也有供果供奉。另一边是几排书架,和书案,想来是林参平时读书之地。还有几排放着古董花瓶、玉器的架子,打扫得干干净净。
在它对面则是一张贵妃榻,榻上斜倚着一人,隔着飘飞的帘幔看不清相貌。
玉坠儿道:“姨娘,她来了。”
里面的人“嗯”了一声道:“过来。”声音清悦动听。只听这声音,就知道这人一定美极了。
玉坠儿推了推商月,让她过去。
商月只得硬着头皮低头走过去。
却听那声音道:“抬头我看看。”
商月心下郁闷,怎么这府里的人都喜欢来这套。当下抬头看向眼前的人。
这一看之下,心脏像骤停了一般,她发呆的看着眼前的女子。
只见这女子与她一般年纪,身着水色衣衫,未着半点脂粉,却白得通透,眉不画而青黛,眼不描摹而华彩流光。
朱唇微启,露出几颗白得发亮的整齐牙齿。
她微微一笑,烟视媚行,动了动身体,一束水蛇腰,体态娇软。连女子都要惊叹于她的美丽娇艳。
女子伸出修长手指扶在光洁的额头上,另一只手轻抬,竟对她勾了勾食指:“傻站在那做什么?”
商月好半天找回自己的心智,忙道:“姨娘好!”
难怪听府里的人说,林参被这位邱姨娘迷得神魂颠倒,连她都看得失神,何况是男人。
邱萸噗嗤一笑:“听丫头们说你不太懂事,我看这不是很懂么?”
商月脸上一红,低头道:“姨娘取笑了,商月愚笨,若有错处,还望姨娘原谅。”说着跪在地上。
邱萸道:“口齿还算伶俐,这样吧,你先起来,我觉得你有趣,以后你就在这屋里伺候,手脚利落些,嗯?”
商月闻言,忙看向她,却又赶快低头:“商月粗笨,做不了屋里的活。”
邱萸道:“别谦虚了,你什么底细,我早就摸清楚了,你以后就在这里,打扫打扫屋子,其他的你不用管,知道吗?”
她的声音不仅清亮,还带着一些鼻音,格外的柔媚,似乎由不得商月拒绝。
商月低头想着,半天才道:“是,商月领命。”
收拾打扫屋子其实是商月平日里做惯了的。
她将东西仔细擦净,一件件的摆好。
本想按照自己的习惯布置东西,但玉坠儿道:“姨娘有自己的习惯,你还是去收拾七公子的东西吧。”
屋里但凡是邱萸用的东西,都由玉坠儿打理,其他的才交给商月。
商月这才明白,这里是林参的书房,邱萸的卧室在后面,根本不让她进。
她苦笑,林参这是有多病态,才能把自己书房弄得像鬼屋一般,处处帘幔飘荡。
但她后来才知道,这里都是由邱萸让人摆设的。
邱萸不止喜好奇特,连吃的东西都奇特。
是一些滋补的带着香味的粉末,据说是从异域进贡来的补品。
邱萸的另一个丫头翠环偷偷告诉她:“姨娘每天都在吃,越来越美了。”
不止美,身上还带着淡淡的奇香。
商月常年接触药物,已经闻不见寻常气味,但是邱萸身上的味儿,却是越闻越香,初时淡然,而后历久萦绕,沁人心神。
晚上用过晚饭之后,林参来了。
他一进门便脱了鞋,还未站稳,邱萸从屋里跑出来,如乳燕投林,飞奔入怀。
林参一把将她搂住,笑着在她嘴上亲了一下,又宠溺的掐了掐她的脸颊。
商月正在书房整理卷轴,只恨自己没能躲出去,看了个满眼。
她脸上一红,低头装作没看到。
只听林参问道:“今天做什么了?”
邱萸抬了抬下巴:“你猜?”
林参笑道:“我不猜,你说吧。”
邱萸道:“我想出一段舞蹈,你要不要看?”
林参道:“好!”说罢,对商月和玉坠儿道:“你们下去吧,不必伺候。”
商月恨不得赶快离开,立刻应了一声,赶快出门去。
回头看向玉坠儿,却见她脸色微红,似乎知道什么似的偷笑着。
商月本想喊她,却见她对自己“嘘”了一声,拉着她走向一边,又示意要她不要做声。
商月吃惊的看着她。
玉坠儿凑头去听里面的动静。
商月虽不知她在做什么,却莫名的脸红起来。
邱萸在那轻声的唱歌,灯火晃动下,她的身影随着歌声翩然起舞。
不一会儿,林参的身影慢慢靠近邱萸。
邱萸歌声渐歇。
两人的身影在纱窗上重叠起来。
邱萸柔软的腰身仍在款款摆动,围绕着林参高大的身躯,如灵蛇一般灵活。
林参的手缓缓的扬起来。
就在这时,里面的灯灭了。
里面没了声音。
玉坠儿叹了口气,对商月道:“好了,没事了,去睡吧。”声音冷淡,与刚才的神情截然不同。
回到自己的屋里,正巧翠环也在。
她也是下等丫鬟,所以与自己同屋。屋里另有几个丫头,包括那天送筠儿手串的丫头也在。
翠环捂嘴突然笑起来,对另一个丫头道:“看这丫头的神情,怕是被吓傻了。”
商月眨眨眼,看向她,不明所以。
另一个丫头道:“咱们这房里,谁不知道,邱姨娘是个妖精,变着法的伺候咱们七公子。”
翠环呸了一声:“你小心让人听见,告诉邱姨娘,看她怎么整你。”
那个丫头道:“每天难为死玉坠儿姐了,上次她还拉着我诉苦来着。”说完就咯咯笑起来。
翠环道:“她嘴上诉苦,心里美着呢。”
商月不想听下去,只走到自己床前,铺了被褥,准备睡觉。
翠环拉着商月道:“你以后啊,得试着习惯。”
商月苦笑:“习惯什么?”
翠环道:“行了,有些事以后你就知道了。有你受的!”说完又大笑起来。
商月只道:“他们这样,夫人们不管么?”
翠环道:“七公子的脾气秉性,谁敢管他?他可是连三夫人都不放在眼里的。”那是个现世活阎王。
商月叹气:“这么背后议论主人,不好吧。当心别被人说出去。”
翠环却道:“我们这屋里的,都是邱姨娘手底下的人,七少夫人是不管的,说给谁去。七公子的脾气不好,他们再荒唐都没人敢管。”
吕氏三年未能生子,心里焦急,有苦难言。
她是不敢管邱萸的,那样是得罪了林参。她非常的怕林参。
因为林参对她从来不假辞色。
旁边的丫头道:“行了翠环,你看她那样子,怕是跟咱们生份着呢。”
商月忙道:“我可没有。”
翠环闻言:“你怕是心里向着那边呢。”说着下巴朝吕氏住所方向一努。
商月口才不佳,只垂眸道:“你们别乱说。”说罢,和衣钻进被窝,蒙头睡觉。
第二日,邱萸让商月收拾林参的东西。
商月看了看四周,呐呐的问道:“这些东西都挺整齐啊……”
邱萸坐在榻上吃着水果,漫不经心的道:“我看你这丫头手脚利落,你觉得怎么好便怎么收拾吧。咱们公子喜欢洁净,别弄乱了就行。”
商月只得按照自己的习惯去收拾。
没想到这反而惹怒了林参。
傍晚林参从任上回来,直接来了邱萸屋里。
邱萸知道他没用晚饭,就叫人去厨房要些菜饭过来。
用过饭,林参揉了揉眉头,到书案边去读书。
邱萸端了盘水果放在书案边上,伸出纤纤十指,给他按摩额角。
力道恰到好处,林参缓缓闭上双目,半晌,他握住邱萸双手,睁眼对她道:“乖,我看看书,你去歇会儿。”声音异常柔和。
邱萸点点头,知道他又碰见烦心事了,不想有人打扰。
她招手将玉坠叫来:“伺候公子。”
玉坠应了。
邱萸便款款走进内堂休息了。
玉坠退到门外,等候召唤。
屋里静悄悄的。
突然,林参喝了一声:“来人!”
十足的怒气让玉坠吓得一哆嗦。
玉坠是邱萸最得力的丫鬟,十分懂得主人的心思,但这一刻,她恨不得赶快逃开。
林参很少呵斥吓人,但如果真的怒了,他们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玉坠战战兢兢的低头蹭过去,惶恐的道:“公子……”
林参站在书架边上怒道:“谁收拾的书架?”说罢,抬手将书架上的几本推到地上。
玉坠忙道:“新来的丫头不懂事,请公子千万别动气。”
林参道:“谁收拾的,把人给我叫来!”
玉坠忙应承了退出去。
商月正在院子里给花除杂草,就听玉坠道:“新来的,你赶快过来。”
商月见她脸色凝重,就知道有倒霉的事情等着自己了。
她硬着头皮过去:“玉坠姐,怎么了?”
玉坠看了她一眼,似乎在说:你自求多福吧。然后对她道:“七公子的东西是你收拾的,他让你进去回话。”
商月一颗心怦怦直跳,嗓子发紧。
但是没办法还是得去回话,便硬着头皮进屋。
待走到林参跟前,却见他除了脸上没什么笑容,也没什么异样,心头一松。
她跪在林参身前:“七公子。”
林参慢慢走到她身前站定,半晌没开口。
气氛越来越压抑,商月咽了咽嗓子,垂头不敢稍动。
林参低沉着嗓音道:“抬头!”声音不大,却冷飕飕的。
商月壮着胆子抬头看他。
林参忽然嘴角一勾:“你收拾的?”
商月愣愣点头。
林参对门外的玉坠道:“你进来。”
玉坠一怔,提心吊胆的进来 ,跪在商月身边。
林参指着玉坠:“还等什么,自己打五十个耳光。”
玉坠吃惊的看向林参,以为自己听错了。
林参一脚踹在玉坠心口,险些将她踹吐血。
她反应很快,立刻重新跪好,狠狠扇了自己五十个耳光。
那一声声的耳光响声,听得商月心跳加剧,不明白林参为什么这么对玉坠,却不敢求情。
林参道:“知道自己哪里错了吗?”
扇完耳光,玉坠伏在地上,颤声道:“玉坠不知。”
林参道:“那就继续打。”
玉坠呜央一声哭了出来,抱住林参的小腿求饶:“公子,玉坠知错,玉坠知错!”
林参道:“说!”
玉坠道:“我不该让商月收拾您的书房。”说罢狠狠看向商月。
商月见她满眼怨毒,心里突的一跳,知道自己已经得罪了玉坠,也等于得罪了所有人,后面的日子会非常难过了。
林参点头,对商月道:“看着我。”
商月心里有气,抬头直勾勾的看向他。
她骨子里潜藏的倔劲儿被激了出来。
他可以弄死自己,但是这么折磨别人来惩罚自己,她看不起这个人。
林参漠然道:“你不是我府里的丫头,我不能惩治你 ,可也由不得你乱来。我明天过来,这里如果没有恢复原样,她的下场会怎么样,你应该知道,听清楚了没有?”
商月心里一横,昂首道:“是!商月记下了!”
林参哼了一声,走进后堂去了。
玉坠终于憋不住,大声痛哭起来。
她是邱萸的贴身丫鬟,一向骄纵惯了,哪里受过这种侮辱,从此对商月恨上了。
商月不会哄人,只道了声对不起。
玉坠豁然站起,指着她骂道:“扫把星!”对她脸上啐了一口唾沫,甩身走了。
商月用袖子抹掉脸上的唾沫,忽然想起师父教给她的一个典故,叫“唾面自干。”
她苦笑了一下,心道:“师父,弟子没有那种涵养,还是用衣袖擦干了。”
心里想着师父,陡升悲伤情绪,但她忍了忍眼泪。
哭有什么用,如果哭能解决问题,她一定会用泪水把师父复活。
叹口气,缓解了情绪,她起身揉了揉跪得发麻的膝盖,然后走到书架前。
把书本还原成昨天的样子,恐怕还真难。
只盼着林参那个变态记性没那么好,记不得原来每本书的位置。
她是个细心的人,依稀记得都动过哪里,试着还原。
直弄到三更,才弄了个大概。
刚想回去睡觉,却见一个书童走进来对她道:“公子有言,要你趁夜还原所有书本位置,没有还原,不得休息,我记得书本所有位置,明天早上,由我来检查,如果没有还原,就继续做,如果到傍晚时分还没做完,玉坠姐将要被赶出林府。”
商月怒从心起,对书童道:“请你告诉公子,商月命不足惜,公子吩咐,商月必当全力去做,只求他不要责怪旁人!”
书童看都没看她一眼:“我转述了公子的话,其他的,我管不着,你的话,我也不会转达。”他像个木头人一般,不带半点感情的言辞,说完转身就走了。
商月咬牙,将书架的书全部推到地上。
明天早晨检查是吧,那你就检查吧!
她骨子里是个倔强的人,但是跟随师父魏懋多年,已经学会了魏懋那种步步小心,淡然处事的风格,此刻林参彻底激发了她的拗脾气。
整整一宿没有合眼,商月将书架的书籍彻底还原了。
这也依赖于她的好记性和细密的心思。
天光刚亮,林参就走了。
邱萸并没从自己房间出来。
玉坠过来伺候邱萸洗漱,脸肿得像个桃子,经过书房时候,狠狠剜了她一眼。
商月累得坐在地上,倚着书架打瞌睡。
刚瞌睡一会儿,书童就来了,仔细的翻看所有书籍。
商月听到动静,赶忙站起身。
一夜的消磨,让她已经没了怒气,跟霜打的茄子一样,两眼无神的看着书童。
书童木然道:“全部还原了!”
商月白了他一眼:“我可以睡觉吗?”
书童道:“这要问邱姨娘,和我没有关系。”说完,又扭身走了。
商月苦笑。
一宿没合眼,还原了上千本书,如果再做一天活不休息,她就离死不远了。
她暗自发誓,这里的东西她要是再动一下,她就是个白痴。
邱萸起了床,洗漱完,走出后堂,来到书房的榻上坐下。
她对商月道:“你过来。”
商月迷迷糊糊的走过去。
邱萸道:“昨天惹公子生气了?”
商月跪在地上,恳求道:“商月是个笨人,惹公子生气,请姨娘让我再去做粗重的活。”
邱萸一笑:“这说哪里话呢?你这细皮嫩肉的,我怎么可能让你做粗重的活?”
商月抬头,见她笑得妩媚。
商月心里突然一沉,想起翠环她们的话。
这位邱姨娘年纪虽轻,却是个有手段的人,不动声色就把自己给整治了。
还让自己得罪了玉坠。
但是她想不通,自己哪里得罪了她?
但她很快就会明白的。
邱萸先让她去补觉,晚上再来伺候。
她回到住处,就听见了闲言碎语。
大致就是说她本来是林参从外面带进来,准备做姨娘的,昨天却突然得罪了公子,从此失宠。
也有说邱萸的手段的确高明。
她哑然的看着背后说她的那些人。
那几个嚼舌根的丫鬟看见她进屋,也不知她在外面听了多久,面色都很尴尬,起身各忙各的去了。
商月发现这些人没有之前的客气了,对她爱理不理,甚至冷笑不已。
商月抖开自己的被子,躺进去,闷头就睡。
实在太累太困了。
由不得她乱寻思,几乎沾枕头就睡着了。
等到傍晚时分,她起床收拾妥当。
一个小丫头走过来,伸手就推她。
商月莫名其妙的看着她。
小丫头道:“我的银镯子是不是你偷的?你说!”
商月想起来这个小丫头是跟玉坠关系最好的银铃。
小丫头只有十一二岁,口齿伶俐,纤细的指尖戳着商月的心窝,言辞咄咄逼人:“你说,这一下午只有你在屋里,怎么我放在抽屉里的银镯子就丢了。”
商月看了看她,也不动气,直接将自己的柜子打开,被褥掀开,声音平淡的道:“你搜吧,搜出来我就认!”
银铃冷笑:“做贼是不可能将东西藏在身边的,你说你藏在哪了?”
商月道:“那肯定是不会出这个院子,因为吴妈妈一直在门房看守着,我若出这个院子她肯定知道。如果你不嫌烦,你就从这个院子找吧,也许我藏在哪也说不定。”
这话的确是负气说的,让银铃更加火冒三丈,一把薅住她的头发,使劲往地上拉扯,试图将她拽倒在地。
商月摁住她的手道:“你若是不松手,我不客气了。”
银铃身材虽小,但手脚利落,拉住她的头发,脚也没闲着,直接踹她的肚子。
其实这是最笨的招数,她虽利落,商月却是从小在山里跑惯了的,什么没见过?使劲扭住她的手腕,指甲在她脉门上用力一抠,银铃手没了力气,被商月甩脱。
银铃还是不死心,直接上脚踹她,却被她摁着腿往后一推,四仰八叉的躺倒在地。
银铃气得哇哇大哭,还要爬起来扑上去。
商月在自己行囊中翻出一把银针,在她脸上比划了一下:“再过来,划花你的脸。”
女孩子都爱美,看着森冷的银针险些划上自己的脸,银铃吓得往后一躲,随即哭着跑了出去。
商月知道她去告状了,也不急,慢慢悠悠的收起银针。
随后她被带到三夫人那里受罚。
罪名有二:一是偷盗,二是私藏利器。
然后又被衍生出两条罪名:伤人、居心叵测。
商月苦笑着暗想:伤人她认了,毕竟真的推倒了银铃,但是这居心叵测是什么意思?
很快,三夫人让人请了家法,连申辩的权利都没给她。
商月知道,大户人家要惩治下人,是不会给你理论的机会的。
只好硬着头皮挨家法。
在背上抽三十皮鞭,连男人都受不了,何况她一个弱女子。
但是她明白,这是打给别人看的。
为什么会明白呢?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反正是一下子就明白了。
拜林参所赐,所有人都知道她商月不是什么进府的准姨娘,只是个低等丫鬟,也就失去了自保的可能。
任由一个丫鬟在自己背上狠狠的抽了三十皮鞭。疼得她再也忍不住的大喊大叫。
刚停了手,商月就眼前发花,晕厥过去。
被人掐着人中掐醒,商月无力抬头去看掐自己人中的人,是个面色还算慈和的老妈子。
她气息微弱的说了声:“谢谢 。”
那老妈子却一把将她推倒在地,转身对三夫人道:“这丫头醒了。”
三夫人道:“这丫头是不能留了,让人告诉邱姨娘,把人打发出去,配人吧。”
商月心里暗骂林参,挣扎着跪在地上磕头:“夫人,我不是买进来的丫头,您打也打了,要撵我出去也成,求您别把我许配别人。”
她听魏懋说过,大户人家的丫头要是被撵出去,几乎会被倒卖给人牙子,下场会很惨,有好下场的没几个。
三夫人冷笑:“这可由不得你!”
却听门外有人道:“邱萸求见夫人。”
三夫人对旁边的老妈子一笑:“看吧,来要人了。”
她让人把邱萸请进来。
邱萸款款下拜,完全没有平日里的样子,穿着朴素,头发挽起,脸上未着脂粉,端庄秀美之极。
她拜倒在地:“邱萸拜见三夫人。”
三夫人笑着道:“起来吧。”
邱萸道:“邱萸不敢起身。”
三夫人道:“怎么,给这丫头求情来了?”
邱萸道:“不敢,这丫头反了大错,打死都不足惜,只是七公子那边,邱萸不好交代。”
三夫人见她用七公子来压自己,不禁冷笑:“七郎那里,我自有道理,你退下吧。”
邱萸道:“三夫人容禀!邱萸不敢冒犯三夫人,求三夫人海涵,只是我不知如何去回七公子,还望三夫人示下。”
三夫人道:“怎么,这个丫头是七郎心尖上的人?我打发不得?”
邱萸道:“这倒不是,只是听公子讲过,这丫头是简二公子的人,只是寄留府上,待简公子安排好家里,就将她接去。”
众人闻言,匪夷所思,面面相觑。
三夫人抚掌寻思道:“这倒好办了,来人呐,去简家走一趟,让他们来将人接走就是。”
商月伤痕累累的跪在地上,听三夫人如此一说,感觉天要塌下来,压在她身上,让她喘不过气。
但她实在没有力气挣扎。
她命贱如草,且听天由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