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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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靳澈是被身上的伤口痛醒的。
他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白色的天花板,他侧头,旁边是一堆乱七八糟的仪器。他刚想起
身就发现阿星推门而进。
“你醒了?”阿星见到他醒了,立马笑嘻嘻地蹦到病床前。
江靳澈看到她的眼中有红红的血丝,他知道她一定是守了他一夜。
江靳澈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坐下。
阿星坐在他面前,然后嘴巴又开始不停地说话,
“放心,腹部的刀伤并没有伤到要害,就是有点失血过多。其他的伤都是皮外伤,医生说你底子
好,不会留有后遗症的。你现在饿不饿?医生说你现在要好好补补。你的血流得实在是多,简直
就是名副其实的血流成河……”
江靳澈按了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一醒来就听到她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堆,他被吵得头都痛了。他
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
“停,我有话问你。”
阿星乖乖地闭嘴。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走了。”
阿星的脸上有点不自然了,她咽了咽口水,
“我不想回国,我要在这里读书的。”
“为什么要回来?”
“呃,因为要问你问题,你那天为了躲我一整晚都没有回来,我一大早就被李谨拖走了。”
“什么问题?”
“李谨说,我喜欢你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江靳澈,我喜欢你很丢人吗?”
“阿谨还说了什么?”江靳澈巧妙地避开这个问题。
“他说我丢人在中国丢也就算了,还跑到美利坚来丢。还说我脑子是不是遗落在了上个世纪,为
了追个男的把学业都荒废了,然后各种各种。他说太多了我都记不住。”
“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阿星挑眉,然后笑嘻嘻地说,“无论李谨说什么,我都只说,‘关你屁事’然后他被我气个半
死。”
江靳澈朝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果然是流氓的答法。
“所以你就为了一个破问题,把李谨给忽悠了?”
阿星点点头。
“为什么救我?你不知道那样很危险?”
阿星抓了抓头发,
“我当时听到他们要砍你的手,我一紧张,然后什么都忘了。“
“仓库的灯是你弄的?”
“恩,我不知那些电路是怎么回事,我把全部都剪了。”
“你当时穿着我的衬衫跑出去干嘛了?”
“趁着周围没有灯光,我猜他们看得应该不是很真切,距离又有点远,我穿着你的白色衬衫在外
面他们肯定以为我是你。然后,因为你失血过多了,肯定不能跑得很快,所以我就在他们看到的
时候跑得慢,然后在拐弯处的时候玩命的跑,把他们甩在后面。结果后来我绕着绕着又跑到你被
打的那间仓库里,警察叔叔早就在那里恭候了。那群跟着我跑的笨蛋最后被抓了。然后我就赶紧
跑回去找你了。”
阿星说得风轻云淡,好像在简单叙说家常,但是江靳澈知道当时的场面一定非常紧张,她一定非
常害怕。
江靳澈突然想抱抱她,并且他也打算这么做。但是他刚拉过阿星的左手就听到她痛呼出声。
阿星紧紧地闭着眼睛,额头上开始冒冷汗。
“怎么了?”
阿星赶紧摇摇头,半天吐出两个字,
“没事。”
“你受伤了?”
“没有。”
江靳澈盯着她苍白的脸,一字一句地问,
“你是要自己说,还是要我动手。”
阿星的右手轻轻地推开他的手,
“真的没事。”
江靳澈不管身上的伤,二话不说直接扯开她的衣衫。阿星有点慌了,一直地抵抗,
“江靳澈,你是正人君子,怎么可以耍流氓?”
江靳澈突然不说话了。
阿星看到江靳澈盯着她的伤口,他似乎被吓到了,一条长几公分的伤痕从她的左肩一直蔓延到差
不多心脏的位置。伤口很深,有点红肿,并且已经化脓,阿星紧紧地抓着衣衫,头埋得低低的。
“怎么弄的。”
“……”
江靳澈看着她垂着的脑袋,心中有些烦躁,“说话!”他吼了出来。
“你腹部的是刀伤,还流了很多血,要是跑的话沿途肯定会留下血迹的。我要是不装得像一点,
在沿途撒下一点血,那些人肯定会发现的,他们又不是笨蛋。”说到最后,她的声音低得和空气
融为一体。
江靳澈觉得自己胸口有些疼,有口气哽在喉中,提不上来也咽不下去,过了很久他又问,
“你拿什么划的?”
“玻璃。”
最后阿星在他的威逼利诱,连哄带骗下打了针,上了药。
打完针,阿星趁着江靳澈同情心还未泯灭的时候,可怜兮兮地提了一个要求,
“江靳澈,这里的房子好难找,房租又很贵,我能不能暂借在你那里?我给你打扫洗衣做饭当交
房租,你不要再跟谨告状了好不好?”
江靳澈“哼”了一声,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当晚,他的梦中全都是阿星左肩上那条丑陋的伤疤,还有她疼得发白的小脸。
一个星期后江靳澈出院了。
回到公寓后,他经常在卧室里一呆就是一天,时间长了,连阿星都看出他的异样。有一天在饭桌
上,阿星突然问,
“江靳澈,你不用上课,不用做实验了吗?”
“不用。”他埋头吃饭。
“那些人为什么要这么对你?”
“……”
“算了,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
后来阿星发现江靳澈真的不对劲。他总是一整天地呆在卧室,晚上的时候会去酒吧喝得烂醉如
泥,然后到凌晨才回家。
这天照例是如此。
凌晨。
江靳澈一进门阿星就闻到他身上的酒味。
“江靳澈。”阿星挡在他的面前。
“走开。”
“你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江靳澈冷笑,
“关你什么事?嗯?小骗子。”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叫她。
“是不是我又做错了什么惹你不开心了?”
江靳澈绕过她准备往卧室走,很显然他不想理她。
但是阿星抓住他的手臂,她显然不打算放过他。他甩,但是阿星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地不打算松
手。他反手去抓住她的右手,
“李星,我警告你,不要整天像牛皮糖一样粘着我。我就算暴尸荒野也不关你的事。”
阿星又拿着那种眼神看着他,理直气壮地,毫不怯弱,“江靳澈,是不是和那些人有关?”
他用力甩开她的手,阿星一个重心不稳,跌坐在地上。他蹲下来,眼里满是戏谑,
“李星,你说你喜欢我?你喜欢我哪里?嗯?要没有江家和靳氏你还会装出一副非我不嫁的样子
吗?我告诉你,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我已经从江家脱离出来,靳氏的财产更是和我半毛钱关系
都没有,我他妈现在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穷光蛋。”
阿星看了他好一会,突然笑出声来。这个笑不同以往她那些没心没肺的傻笑,伴随着她犀利的目
光,这个笑容更多的是一种嘲笑。
“江靳澈,恕我孤陋寡闻。江家是什么?靳氏又是什么?它们和我有半粒米关系吗?他们妨碍到
我喜欢你了?还有你,你心虚什么,你生气什么?怯弱了?离开江家和靳氏你就什么都不是
了?”
“闭嘴!”他额头上的青筋凸起。
阿星不理他,挑着眉继续说道,
“江靳澈,你也不过如此,纨绔子弟的恶习在你身上一样没少。看上江家的不是我而是你,你整
天打着江家和靳氏的招牌到处招摇撞骗,还装出一副摆脱显赫家世,要自力更生的样子。”
江靳澈承认李星的这番话打中了他的七寸,他不知道她是有意还是无意,但是她这次是真真正正
踩中雷区了。
江靳澈什么都不说了,直接抓起她的衣领,将她从地上拖起来,朝着门口走去,
“既然如此,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将阿星扔出门外。
阿星站在门口,头发乱了,衣服也乱了。但是她还是看着他,用的还是那种眼神,江靳澈毫不留
情地关上门。
他承认他讨厌她那种眼神,他不允许别人这样犀利地探测他的内心。或许平常是被她的装疯卖傻
骗了,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李星,一字一句将他的内心准确无误地剖开,让他觉得此时此刻自己
就像是躺在手术台上接受别人的解剖。
所以他失控了,将她丢出门外。
天空中传来闷闷的雷声,窗外的风声越来越大,不一会儿,豆大的雨点开始猛烈地拍击着窗户。
江靳澈的情绪随着雨声在快速地波动,似乎在朝着一个临界点靠近。雨越下越大,哗啦啦的像从
天上直接倾泻而下。闪电将黑夜劈成两半,然后绽放成一个又一个的雷声。
他的情绪终于在一个雷声中达到了临界点。
他忍不住起身去开门,然而迎接他的却是一片空荡荡。江靳澈面对这一片空荡荡突然感到一阵眩
晕,他以为她会在这里等他。至少他认为他认识的李星是一个死皮赖脸的人。
江靳澈在门口站了很久,雨水跨过走廊欢快地打在他的身上。罢了,江靳澈,就这样吧。他在心
底这样对自己说。
他转身准备关门,却瞥见一侧的走廊有一个人影。
“江靳澈,你在找我吗?”阿星先开了口。
江靳澈走到她面前,发现她全身已经湿了。
“怎么弄的?”他皱着眉头问。
听他这么一问,阿星笑了起来,
“江靳澈,你不生我的气了?”
这样的李星和刚才的李星简直判若两人。江靳澈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索性什么都不说,打算转身
就走。
阿星急了,想也没想就上前抱住他。她的脸贴着他的背,
“对不起,我刚刚不该这么说的。你就当我是发神经了,我一发神经就会口不择言,说一些莫名
其妙的话。你就当我是个疯子。”
她的身体凉中带烫,环住他腰两侧的手更是像火一样在灼烧他的肌肤。他挣开她的双手,只说了
一句,“跟我进来。”
可能是吃了退烧药的缘故,江靳澈洗完澡出来的时候阿星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可能因为冷,她
整个人都蜷在沙发上,缩成小小的一团。
他走过去蹲在她面前,细细地打量她。李星是很典型的瓜子脸,眼睛是杏仁眼,嘴唇有些微翘,
皮肤没有一般女生那么白皙,是很健康的麦色皮肤。
江靳澈有些想笑,一般杏仁眼的女生不是都很厉害,为什么她看起来这么傻?每一次自己发火的
时候她总是好死不死的往枪口上撞,然后认错的永远是她。他突然想问问她,在她的世界里爱情
到底是怎么定义的,为什么她身上总是有一种董存瑞炸碉堡的奋不顾身?
这样想着想着,他也趴在沙发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