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惊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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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惊讯
(31+)
柳容成的事就像一个标志,在此之后,柳秀成的生活渐渐进入平淡的节奏里。
半个月后,拿到潭州刺史任命的宋茂带着妻子走马上任。两个女儿就如之前说的那样,留在了长安养在舞阳长公主的膝下,大的宋薇入了弘文馆,和秦希圣一道上学。小的宋芙未到上学的年纪,留在家中一人颇为寂寞,舞阳长公主便常常把她送到柳秀成这,跟羊奴一块玩,再加上同样没到上学年龄也常被母亲送来的薛令,三个年龄相近的小娘子,没多久就亲热起来具体表现为薛令在一旁吃点心,羊奴玩着自己的玩具,宋怀芙目光炯炯地看着这二人。
再到双休日,几个小娘子便齐聚在柳秀成这跟她学些杂事。
柳秀成冷眼看着,秦景华自己不懂事,宋家两姐妹却被教得极好。宋怀薇性子温柔而纯善,小一点的宋怀芙更是娇憨讨喜。
时间一长,柳秀成果真对她们倒是生出了几分真心的喜爱。
在梁国公府住满两月后,秦景弘夫妻决定搬回早已修葺好的淮安郡公府。襄阳大长公主自然是不舍,但规矩如此,最终还是放了他们一家离开。
淮安郡公府是先帝亲赐给外甥的府邸,占地虽不如梁国公府,但内里风光在长安也算数得上名号的。然而对着这新家,羊奴却不大满意,耷拉着眉一副不高兴的模样。
前来妹妹家蹭吃的柳容成见了问道:“羊奴这是怎么了?”
柳秀成说道:“这是在惦记着公府里的几个小姐妹呢!过得几日我请那几个孩子来一趟就好了。”
柳容成想了想,说道:“我前几日刚从太仆寺那边要了几只幼马过来。”
羊奴耳朵微动,两道眉瞬时扬起,下面一双杏眼闪闪发光地看了过来。
柳容成见状不由一笑,问羊奴:“如果把这匹马给你,你要坚持照顾它,你能做到吗?”
自见了羊奴狠狠点头,“三姨,我可以的。”
柳容成满意地点头,“我记着我在长安城外有一块马场,待得旬假正好带你去玩玩,珠珠也能一起。”
旁边的柳秀成轻笑一声,似笑非笑地看着柳容成,“三姐你确定你知道那马场在哪?”
柳容成坦然道:“你知道就够了。”她待自己府上的庶务一概不上心,全权托给了妹妹,只求个腹饱衣足就行。
柳秀成摇摇头,只细细打量柳容成,神色古怪地问道:“三姐,你最近仿佛是胖了许多?”
柳容成摸了摸身上这件在腰部收紧的衣服,有些郁闷道:“也不知怎的,回京之后懒了不少,待待得春困过去,应该会好一点。”
柳秀成幽幽道:“三姐你可还记得陈六叔年轻时候的样子?”
她口中陈六叔是他们叔父柳民安的至交,柳容成姐妹小的时候,常年在家见着他,那时见着是身姿挺拔的英武青年一枚,骑着马在城里走一遭,总能收获不少香囊帕子。然而人到中年,就像吸了水的豆子一样,一下子就膨胀了起来,膀大腰圆足有两个人重,吓得陈六婶夜里睡觉都要睁只眼,生怕一个不小心被他压断气。
柳容成倒抽了口气,下定决心道:“我回去就好好锻炼,绝对不再偷懒。”
柳容成说到做到,每日在羽林军中挑人比划,活动身体,誓要把这些时日增起来的赘肉给消下去,以至于这几日羽林军中叫苦连天。柳容成的力气摆在那,挨个一下皮肉就青肿一片,就这还是着力控制后的结果。好不容易等到旬休,柳容成的手下几乎是饱含热泪地回家养伤。
柳容成如约接了两个孩子去马场,秦景弘对此万分感激,自从羊奴这个黏人的小棉袄出生后,二人世界彻底沦为幻想,夫妻不知多久没有过独处时刻。
马场里,羊奴终于见着自己朝思暮想的小马,这马通体棕红,鬃毛金黄,皮薄毛细。
羊奴一件钟情,因着她一见着羊奴就冲了过来然后一口吃掉她旁边薛令手上的那块饴糖,故为其取名糖糖
羊奴则柳容成的指导下,学着给糖糖喂马草,然后又给糖糖洗了个澡,而薛令站在三尺外的地方一边看一边吃自打刚才被糖糖抢过吃的后,薛令再也不敢靠近这只贪吃马。
柳容成本来也打算送薛令一匹小马,奈何这孩子对马的兴致缺缺,一听闻养了马以后要承担它的饲料,头甩得跟拨浪鼓似的。柳容成自然不好勉强她。
柳容成指点羊奴几句之后,就放她去跟糖糖亲热了,然后她骑上自己的坐骑银子去跑马了。
银子这名字随俗,但却是一只极其漂亮的马,皮毛皆呈银色,体形纤细优美,在日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跑起来时,行速如风,远远看过去竟像一道流光,美丽而震撼。
羊奴和薛令看得两眼发直。
薛令吞了吞嘴里的唾沫,“要是给我一只这样的马,把我的糖分给它,好像也不是不行。”
羊奴同样为银子的矫健身姿而惊艳,不过余光瞥到身侧的糖糖时,又忍不住为自己刚才的见异思迁小小心虚了一下,她转身安抚地摸了摸糖糖的头,“糖糖,你长大后一定不比它差的。”
糖糖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喷了羊奴一脸水。
羊奴擦了擦脸。
珠珠说的没错,糖糖确实有点坏。
过了一阵,柳容成过足瘾,才下马回来。
薛令迈着小短腿迎了上去,拿出自己最爱的饴糖,满眼星星地看着银子。
银子看了她手上的糖一眼,就转开了头,好似一朵不易亲近的高岭之花。
薛令作为献殷勤不成的追求者失落地垮下脸。
柳容成失笑摇头,“银子经过训练,警惕心强,只会吃除我给的食物。”
薛令和羊奴睁大了眼睛,为这只马的通人性而心生喜爱。
羊奴转头期期艾艾地给糖糖递了把马草,“以后你能不能也只吃我给的马草?”
糖糖吃下了马草,无视了要求。
见薛令实在喜欢银子,柳容成就抱着她到马上,想要带着她跑一程,想着借此勾起她对马术的兴趣。
在宽阔的草原上,迎着清风策马奔腾,听着风声在身后虎啸,实在是一种极致的享受。
珠珠惊呼不已,却没注意到身后的柳容成神色正逐渐变得难看起来。
柳容成发现自己眼前正在发黑时,心下悚然,如果在这晕过去,怕是她和珠珠就险了。
千钧一发之际,她凭借着最后一点意识双手手抓缰绳往后一扯,银子被勒得生痛,前蹄高高扬起,又稳稳落下。然后勉力抱着珠珠下了马,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
柳容成再次醒来的时候,她躺在马场厢房的床上,床边坐着神色变幻莫测的柳秀成。
“珠珠没事吧?”
柳秀成摇摇头。
柳容成松了一口气,这才有心思问:“我怎么会突然晕倒?”
柳秀成眼神怪异地看了她一眼,说道:“你怀孕一个多月了。”
“……孩子怎么样?”柳容成居然还问得出来。
“……孩子没事,只是动了胎气,但你接下来要卧床静养一阵子了。”
柳容成双目发直,突然躺了回去,蒙上被子,闭上眼自我安慰道:这是一场梦,一场梦……
“不要自己骗自己了。”柳秀成拉开被子把她拽了起来,打破她的幻想,“给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喜怒从不形于色的柳秀成彻底破功了,面色沉沉,犹如墨染。
柳容成以手扶额,自暴自弃道:“都怀孕还能是怎么回事。”
柳秀成沉声问道:“那个男的是谁?”
柳容成默然。
“你跟那个男的是怎么回事?”
柳容成继续默然。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柳容成还是默然。
柳秀成面无表情道:“你既然不肯说,那我就去找叔母了。”说着就要起身。
“别,我说。”柳容成忙抓住她的衣袖。
“撕拉”一声,柳秀成的衣袖断了。
情绪已经激动到连力气都控制不住了。
柳容成讪讪地收回手。
柳秀成坐了回去,对她抬了抬下巴,道:“说。”
柳容成想了一阵子似乎是在组织语言,最后垂头丧气道:“我实在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眼见柳秀成脸色不善,她又忙道:“由你来问我吧!”
柳秀成深吸一口气再次问道:“那个男的是谁?”
柳容成垂头丧气道:“薛衡。”
“……你们怎么睡到一起的?从头到尾跟我讲起。”
“我们家原来跟薛家是有交情的,阿耶生前曾戏言过要把我许给他,谁知道后来……他似乎把幼时的戏言当真了,回京后入读太学,见了我一直纠缠我。”
“你答应了?”
柳容成摇头道:“不,我把他揍了一顿之后拒绝了他。那会我一门心思想要回北疆报仇,哪有心思惦记男女之情。这次被拒绝之后,他也没有再纠缠我。”
“那后来你怎么又跟他扯到一起?”
“我到北疆之初,因急功近利进了突厥的圈套,快要全军覆没时,是他领援军救的我。回城之后,我自觉愧对因我误判而枉死的同袍,借酒寄愁,他来探望,结果……”柳容成干咳一声,递给柳秀成一个“你懂的”眼神,跳过一段,“北疆因着战事,军民朝不保夕的,民风开放,婚前相交并不稀罕。而我当时觉着他实在是个不错的对象,就跟他来往了起来。”
柳秀成皱着眉问:“既然看得上,怎么不成亲?”
“将士生死不由己,我已经很对不起家人了,何必再添一份亏欠。至于现在”柳容成神色平静道:“进京之前我就跟他了断了。眼前这等局势,我是卫国公必须忠于官家,而他是镇国公世子,亦要忠于他的家族,道不同不相为谋。”
“既然不相为谋了,孩子哪来的?”柳秀成挑了挑眉。
柳容成脸上的平静一下子四分五裂,她支支吾吾道:“这是一个意外。”
柳秀成一哂,“你们来往二十年都没出过意外,临到分手就有意外,这意外来的可真巧。”男女双方身体健康,又不刻意避孕,同房几次,怀上孩子是顺理成章之事。显然此前的避孕措施都是由男方负责,以至于柳容成此前都没意识到怀孕的可能。
柳容成愣了片刻,会过意来,怒不可遏地猛拍了下床头,“薛衡那个绿眼奴居然敢阴我!”
“啪!”床头一角应声而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