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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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一夜
(31+)
两人急匆匆地下了楼,只是等她们到时,看到的只有一片兵荒马乱的狼藉,而罪魁祸首已经不见人迹了。
顾乔眼尖,在人群里一眼认出一个她中书门下的下属,便捉过来问:“柳将军人去哪了?”
正以袖掩面试图躲过去的下属放下袖子,苦着脸道:“我瞧着柳将军仿佛是去后罩房那里了。”
逛个青楼还遇到直系上峰,这都叫什么事啊!
得到消息,尉迟琳连忙追去。只是她身侧的顾乔却停了下来,对着她那下属意味深长道:“我那账......”
那下属肃色道:“某义不容辞。”
顾乔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追了上去。
尉迟琳有些无语道:“这点小钱你至于吗?”
顾乔厚颜道:“他家住着个河东狮,今日偶遇,我若不收他点封口费,想必他心里也不安稳。”
尉迟琳暗自翻了下白眼,权作对好友无耻行径的鄙夷。
两人追到后院正好跟尉迟琳赶来的侍卫撞上,只是看到他们时,他们一个个都是鼻青脸肿,步伐不稳的倒霉模样。问后得知,原来他们正好遇上了柳容成,得了尉迟琳命令的几人为了制服柳容成自然跟她动起手来,然后就被赤手空拳的柳将军打了个落花流水。
顾乔挑着眉瞥了尉迟琳一眼,不是说五个能打一个吗?
尉迟琳干笑两声,“几日不见,佩之武艺又有所增进,真厉害啊!”
有这群倒霉侍卫指路,两人一路找到后罩房去。
浣花阁的后罩房是专门用来存放客人马和车的地方,这里正好有道门直通阁外。
在找遍后罩房都找不到人后,顾乔和尉迟琳突然生出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
尉迟琳吞了口口水,说道:“南思,你说会不会佩之自己驾了马回府去了。”
顾乔目光停在马厩中一匹显眼至极的马身上,“可是银子还好端端的在这呢!”
柳容成的马是一匹名贵至极的照夜玉狮子,皮毛呈银色,即便是这般昏暗的环境,依旧莹莹生光,端的是漂亮显眼,可惜被主人取了个俗套至极的名字银子。
银子听到自己的名字,懒洋洋地看了这两个貌似眼熟的人类一眼,就转过头继续吃自己的上等粮草去了,姿态十分高傲。
尉迟琳看着这匹马,沉吟道:“南思,你说我们放出银子,她能找到佩之嘛?”
“……这是马,不是狗。”
怀抱着侥幸的心理,顾乔和尉迟琳先是派人把浣花阁都找了遍,没有人。再跑到卫国公府上问了声,得知还是没有人。
不放心的两个人在卫国公府内一直等到了五更,都没见到柳容成的影子。派去柳统军、梁国公府上的人回来传令,也是没见到柳容成。假若她仍留在外面,按着宵禁的规矩,现在这个时间也该被巡逻的府军捉到京兆府去了。然而两人派去京兆府打招呼的人仍未送信回来。
尉迟琳在内室焦急地走来走去,喃喃道:“就算醉酒了,这会差不多也该醒了,怎么还没回来?她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顾乔从手中茶盏中抿了口早已凉透的茶水,“以她的武艺,除非她疯了跑到皇城里闹,然后被禁军抓住,不然只有别人出事的份。”
“会不会久后失足掉进哪条河里?”
“她会泅水。”
“那会不会她真跑去皇城了?”
“她前日才去羽林军中报道过,禁军里谁不认得她那张脸。要真抓了她,早派人送信来了。”
“那会不会……”
还没等尉迟琳想出第三个可能,百辟就急匆匆地跑回来,报信道:“三娘子回来了。”
人是回来了,但魂似乎走散了。
柳容成身上仍穿着昨日那套绯色衣袍,只是这件由百辟和七星千挑万选出来力求能衬出柳容成最出色一面的锦服不过一夜功夫就皱起一片。乱的不止是衣服,她头上的玳瑁发冠歪了大半,连腰上系着的犀角带也显得松散了几分。才外还有脸色,满脸苍白,难觅一丝血色,若非她是女子,几乎都要令人怀疑她昨晚是不是被遇上了某个艳鬼,然后被吸干了精气似的。
柳容成一脸魂不守舍地走来,进屋时,还莫名被门槛绊了一跤,所幸本能还在,伸手一撑就站了起来。她用飘忽的语气跟尉迟琳和顾乔打了个招呼,然后就随便找张凳子坐了下来,此后一直两眼发直地看着远方,完全无视了两个好友惊异的目光。
尉迟琳转头看顾乔,“她这是怎么了?”
顾乔沉吟道:“大概……撞鬼?”
无论尉迟琳和顾乔如何死缠烂打,柳容成一口咬定,她昨夜随意翻进一家的后院呆了一晚上,醒了酒就回来了。
这么没诚意的瞎话,顾乔和尉迟琳两人自然不会信。可对着柳容成明摆出来的“爱信不信”的嘴脸,熬了一夜的两人又实在有点撑不住,索性在卫国公的客房处歇下了
谢天谢地,这两日是旬休,大家不用去上班。
那一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除了柳容成之外没人知道,不过在那晚之后,她之前犹疑许久的问题有了决定。
在旬休快结束时,她把韦明约了出来,郑重地拒绝了他。
韦明倒不生气,他只是扫了柳容成一眼,没有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丝浅淡的微笑,“看来将军是下定决心不成亲了?”韦明做好了跟柳容成成亲的准备,但能不成亲还是最好的。
柳容成看着他脸上的微笑,抽了抽嘴角,对他之前说的官家没有逼迫他的说辞产生了极大的怀疑。“习惯了孤身一人,就再也受不住约束,这种滋味,韦尚书想必也明白。”
单身太久就成了习惯,随着岁月迁移,见惯了世事变幻,尝尽了人间滋味,一颗柔软的心便被一层时光尘埃堆成的厚厚铠甲裹紧,再不轻易被触动。
韦明默认了这句话。
若是让苏兰质听到这番对话非得气死不可,她让两人相看是指望两人能成就好事,不是让他们在这讨论对成亲的排斥,最后达成共识的。
韦明之后,苏兰质自少不了继续安排后来人。柳容成好脾气地都去了,柳秀成的眼光不是盖的,这些挑选出来的人人品都不错,柳容成也愿意跟他们说说话聊聊天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无论如何,她一开始都会表明自己无心成婚的态度,其他人自然也就领会意思。
长安虽大,人也多,但柳容成年龄和条件摆在这,能过柳秀成那双挑剔眼睛之后还留下的适合她的对象终究刚过一掌之数,就这还是赶了述职之年的巧。一个月的时间,柳容成就把苏兰质布置下来的相看任务悉数完成,最后结果无一例外都是无疾而终。
为此柳秀成又特地去了趟卫国公府。
“三姐,是打定主意不成亲了?”柳秀成开门见山地问道。
“并不算打定主意,只是终究没遇上那个能让我心甘情愿被束缚的人罢了。爵位一事你也不用担心了,待我百年之后我会上书令德郎袭爵。四郎的孩子,品德定亏不了,想必也少不了我的身后香火。”德郎正是柳平成和崔如曼的独子柳德正,柳容成显然早已想好了应对的说辞。
柳秀成探寻的视线对上了柳容成的眼睛,里面有着温和却不容动摇的坚定,如同多年前她不顾阻拦,只身赴往边疆时一样。柳秀成心知事不可为矣,柳容成已经整理好前段日子里生出的软弱情绪。
“既然如此,我也不劝三姐了。不过叔母那里,就劳烦三姐自己去说吧!”
“……一家姐妹,不用这么狠吧!”
柳秀成不咸不淡道:“身做一家人,三姐劳着叔母费心那么些年,这时偿还一二,也不算过。”
最终,柳容成陪着苏兰质把东西二市前前后后逛了个遍,期间乖乖扮演着苏兰质的木偶,让穿裙子穿裙子,让涂脂粉涂脂粉。一直逛到身心俱疲,才稍稍安抚住苏兰质爆发的情绪。
苏兰质看着身后脸色青白脚步踉跄却仍不发一言的侄女,长长叹出一口气,终是打道回府。
有女如此,她还能如何呢!
在此之后,苏兰质对孙子柳德正的教育盯得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