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台步履匆匆地走过熟悉的街道，向着一个他知道地点却未曾去过的地方走去——明悦的学校。想起半小时前发生的事，此时他心中满是不可置信和压抑着的怒火。

    明台这几周过的着实不顺，一旦闭上眼睛，眼前浮现的就是顾安的胸前绽开血花，身体缓缓倒下的那一幕，明台甚至觉得顾安是能看得见枪口后的他的，他脸上带着笑，好像在和明台告别。生死搭档，同生共死，生死与共。明台能冷静地判断出当时的情况下应该立马击毙顾安，可他却无法说服自己的心去相信顾安会叛国。

    “生死搭档，就是一个死了，另一个也不会苟活。而一个叛国了，另一个就会被枪毙。”

    如果顾安有反意，他有千百次杀死明台的机会，可他却几乎是把自己送到了明台的枪口下死去。

    顾安身死，王天风，郭骑云生死不知。背叛，利益…这些交缠在明台的脑中，他总觉得有条线隐隐将这一切连接，可他却始终找不到线头。

    此刻，纵使明台因为发现了军/统的走私生意而心灰意冷，他却还是为上海军/统站，为失踪的战友感到担忧。

    无可奈何之下，明台只得前往明光孤儿院，希望在那儿能遇见经常前去看望孩子的于曼丽，从延安方面的情报网获取些情报。

    明台在孤儿院等了一个上午，一边教孩子们念书，一边焦急地期盼着于曼丽的身影出现。可直到中午，还是没有等到人。

    无奈之下，明台抱着一丝希望问了孤儿院的李院长：

    “那个常来这儿看孩子的于小姐，您知道些关于她的事情吗？”

    “她？”

    带着老花镜，看上去一团和气的李院长人年纪大了，可脑子还没糊涂。略一思索，道：

    “她不就是明小姐的同学吗？她和明小姐一起来过几次呢。”

    明悦的同学？于曼丽？她们一起来过几次？

    “您说的明小姐，是指我的妹妹，明悦？”

    “没错，当时她们一起带着小天过来的，她们后来还一起来看过小天几次。”

    这不可能，明台这样告诉自己，为心底产生的猜测而骇然。明悦不应当和于曼丽有任何交集，明台也清楚知道于曼丽并没有拥有一个学生的身份作为伪装。那就只可能是明悦的身份有假。

    这样的情景如何熟悉，明台想起了那天被大哥身份之谜所支配的恐惧。可是，可能吗？这个家里，人人都有着一层特殊的身份？就连他原以为聪明伶俐，但涉世尚浅的妹妹，原来也藏着这样大的秘密吗？

    “我相信大哥不会做那样的事的，他不会当汉奸。”明悦说出那句话时，语气是那般笃定。

    “真巧，我摔跤出了事，你着凉感冒了。”那时他的无心之语，是否说明了些什么，真的可能这么巧吗？

    “我怎么会看不出来呢？你表现的那么明显，我当然猜得到你是革命者啦。”为什么明悦的语气是如此地淡定，反应是如此地平静，就好像她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了？

    明台原以为家里只有明楼始终藏身幕后，注视着他所做的一切，却没想过明悦。她难道也是一直知道一切，却只是觉得好玩地看着他百般伪装掩饰自己的身份吗？

    被欺瞒的怒火和对明悦真实身份的担忧在明台的心中交织，他一刻都再坐不住，向院长道别后，匆匆走向明悦的学校誓要探个究竟。

    他急于得到答案，而不是做一个被蒙在鼓里的傻子。

    走进学校不到二十分钟，明悦手里提着档案袋就晃了出来。因为在学校的同志提前打过招呼，她的资料交接的很顺利，门口本该尽职阻拦学生出入的看门人也对她视若无睹。

    出了校门，明悦想起明楼的话，抬眼扫视了一圈周围，发现没什么人注意自己，于是抬腿向着学校右侧的街道拐去。

    那是一条又长又蜿蜒的小巷，本来住着许些人家，后来都陆续搬离了，附近也就渐渐荒凉，来往的人很少。

    走在街道里，明明身前身后都没人，明悦却隐隐有种被窥视的感觉。不是很明显，只是让她觉得有些不舒服。

    明悦把原本抱在胸前的档案袋提在了手里，另一只手则微垂在身侧。

    走到拐口时，明悦的脚步放缓，就见到拐弯处的一个人影蹿了出来。

    那人冲上来按着明悦的肩膀想把她往小巷深处带，明悦松开手里的文件袋，下意识反手去卸那人的肩膀，又被挡开。明悦借着反冲力退后几步，让背部抵在墙上避免自己四面受敌，这时明悦才终于有机会打量来人。

    文件袋散落在地，洁白的纸张被地上的积水染黑，资料显然是不能用了。但明悦已没有心思顾及，她低呼出声

    “明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