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越陷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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骄阳似火的炎热天气下,泳池的水凉凉的很舒服,我思绪像一团乱麻一样复杂,一点也没有心思享受,只想等张格早些游个痛快后各回各家。
进入泳池的男生当然只穿着一条泳裤,打着赤膊游来游去,我和张格也不例外。我尽量避免和他的肢体接触,可他动不动就喜欢游过来泼水。我年少气性贪玩好动,情不自禁就泼回去。他就潜过来接近我,贴近我的身体,束缚我的双手。
我连反抗都省了,任由他一只手臂圈紧我的双手,另一只手狂泼泳池的水,玩得欢快得不得了。非要说原因的话,说实在的我真的是一个劲的在害羞,以致迟钝的身体毫无行动。虽然男生这样子是非常奇怪,但我有什么办法,我也很无奈。那啥,谁让他穿衣显瘦的身材却是脱衣有肉,六块成型腹肌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青春活力。
假如我是女生,我就有充分的理由当场发作,潇洒地甩他一巴掌然后愤然离去。可惜我是男生,同性之间打打闹闹过程中有肢体接触显得再正常不过。我师出无名,除了跟个娘们似的默默羞涩,完全奈何不了他。
身贴身的距离,那样近,近到能清楚感受彼此的体温,他却不懂我心里的想法,就仿佛隔着一道厚度约一毫米却始终也打不破撞不烂的墙,隔绝彼此进一步的深入交流。
现在的一分一秒都分外漫长,我从未觉得这样难熬,我估计就算以后坐在高考考场答题,我都不会觉得这样难熬。
好不容易熬到张格游个尽兴,上岸后我翻出保管箱里背包里的手机,私聊我妈叫她给我赶快打个电话帮忙。
张格用干毛巾擦头发,边擦边问:“晚上要不去下馆子吃吧,我请你。”
以前爱占便宜的我想都不用想就会一口答应,今时不同往日,我装作一副遗憾的表情说:“抱歉哈张格,晚上我妈让我陪她去舅舅家一趟,所以晚上没时间和你一起吃饭。”
张格打量我,明显不信我。
恰好在此时,背包里的手机来电铃声响起。我如蒙大赦地翻出来,松了一口气,十分庆幸,果然是我妈这阵及时雨。我赶紧走到一旁接通电话,故意提高说话音量,于是展开了以下一番对话。
“叫妈给你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噢,妈你打电话来说这事啊,我记得晚上的事,我没忘记。”
“哈?什么?”
“知道啦,妈你别催,我待会就回家帮你做家务。”
“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在游泳馆游泳呢,我同学也在这,我待会就跟同学说一声,马上回家,就这样啊,家里见。”
转身见张格似乎真信了,我为了增强谎言的可信度趁热打铁地说:“看吧,我没骗你,我今天晚上真有事,没时间和你一起吃饭,抱歉哈,只有改天下次约了。”
路上我发了一条消息给妈解释情况,简短表达说刚才是在配合回到高中母校的学姐拍一部微电影,我作为客串角色要求被摄像机拍个镜头,是看着手机屏幕给妈打电话念台词。好一通乱七八糟的胡扯,妈才信了我的说辞,也就不再追问下去。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开始建筑心灵的堡垒,抗拒并抵制他入侵我的生活。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因为他,我的演技已经锤炼得炉火纯青,撒个谎信手拈来,脸不红心不跳,表现和神情格外自然。
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这份埋藏于心的喜欢变得如此厚重,沉甸甸的,我就快骗不了自己了,我该变成什么样子才能延缓厌倦?
高二开学,小太妹又回来了。
回来以后,小太妹比较低调,上课不再睡觉,只是在课桌底下拿本总裁文看看,每门科目也会上交作业。虽然写的字歪歪扭扭,答案能抄则抄,不能抄就瞎编,马虎了事,但是小太妹总算没那么小太妹,是件好事。
可是,渐渐的,我就改变了看法,小太妹回来就是件坏事。原因是,小太妹貌似喜欢上了张格。就是这一点,让我很不开心,或者说,我单纯是吃醋了。
每节课间,只要张格的同桌离开座位,小太妹就会霸占张格的同桌的座位,凑上来像块粘着张格的牛皮糖,有事就聊聊,没事也聊聊。
第一天看在眼里,我忍。第二天看在眼里,我也忍。第三天看在眼里,事不过三,我忍不了了,看不下去了。此后小太妹再想要趁张格的同桌离开座位来勾搭张格,我就势如闪电般先行霸占座位,不给小太妹机会。表情平静地一边哼着歌,一边狠狠白了小太妹一眼,我内心真是一阵爽快。
由于我对待张格一直很冷淡,导致他基本不怎么搭理我了,看见我过来坐在他旁边,冷冷问了问:“有事吗?”
听着这种语调,我心里不舒服,可这一切不是自找的吗?没有理由发怒,我平静地摊开习题册说:“没什么,这里比较安静,适合我课间写几道小题目。”
即使被我阻挠,小太妹也不甘放弃,每天放学都要跟在张格后头,经常一起去小卖部买纯脆雪糕。
望着张格和小太妹同行的身影,我有些落寞,出神望了许久,朱笑花碰碰我胳膊:“怎么了?你在想什么心事?”
我落寞地说:“我想吃纯脆雪糕。”
朱笑花说:“想吃就去买啊,你又不是买不起。”
我想吃的纯脆雪糕不是一般的纯脆雪糕,是张格特地捎给我的纯脆雪糕,可惜没人懂。
有没有那么一个人,虽然是并不怎么喜欢吃的零食,但只是因为是那个人送的,便心生欢喜。很久以后的未来,有人这么问过我。我的答案是,我曾有过那么一个人,他喜欢的纯脆雪糕,我也喜欢。
只是,以后恐怕吃不到了吧,我落寞地想。
中午回家,我做了一个重大且破费的决定。
我开了辆电动车,带着攒下来的零花钱,肉痛地把学校小卖部能卖一周的纯脆雪糕买下来,打包装箱,运回家中,放进不怎么用的冰柜,堆得满满当当。
那一大冰柜的纯脆雪糕,后来冷冻了一年。
我觉得这一下子,一周之内小卖部都无货可卖,看那小太妹还怎么吃到和张格一起买的纯脆雪糕。
我深深佩服自己的聪明才智,真是不输于最近电视台热播剧里的江左梅郎。
然而我没有预料到的是,小太妹和张格就算不能买纯脆雪糕,还能一起去小卖部买可比克薯片、德芙巧克力、大白兔奶糖、旺旺雪饼,再不济也还能买卫龙辣条……
我扼腕叹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真是失策啊失策。
但凡只要小太妹和张格走得近一些,我就忍不住上前插一脚,隔开一段距离,导致我和张格越走越近,朋友关系迅速回暖。
小太妹果然是我命里的仇敌,她回校竟然搞得我整天情不自禁跟踪张格,然后我就习惯跟在张格身边,一刻也不想离开了。
我本应尽早地将这段我对张格不可告人的情掐死在襁褓中,第一时间未曾掐死,意味着日后我都没有办法鼓起勇气掐死它,只有眼见着是越陷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