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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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们, 好久不见啦,状状永远爱你们。”
――卜状不要脸情话之三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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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晴好,到了傍晚,热气消散大半, 只剩下一轮散发着金黄光芒的太阳斜斜挂在远处天边,慢慢降落。
云朵染上紫色红色金色的光, 一层层围在太阳周围,像是名画家的颜料被谁不小心打翻在了画布上, 非常有灵性的自成一景, 好看的让人心动。
南墙靠在窗户边看的有些出神,直到卜状高昂的一嗓子嚎叫传来,她才回过神。
她伸了个懒腰, 深深呼吸一口气, 似乎能闻到夏季空气里特有的甜甜的味道。
是爆米花,是冰淇淋,是加了冰块的柠檬茶,也或者是幻觉。
可是那都不重要。
今天她终于决定放下一切和卜状试试, 像是从飘忽不定的云端忽然踏踏实实地落在了地面,纵然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怅然若失, 但更多的是踏实。
像是看完一场振奋人心的电影, 还沉浸在情节中无法自拔,影厅内突然亮起灯光, 瞬间大梦初醒。
电影终究是电影, 而生活才是另一条要一直走下去的归路。
她踮了踮脚, 嘴角慢慢上扬,然后轻快地应到:“哎,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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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状坐在南墙房间的地板上,手里拿着一枚印鉴,正是当初池豫送给南墙的新婚礼物。
南墙扒着门框偏头看进来:“什么事啊?”
卜状抬头看了一眼南墙,把手里那枚印鉴举起来给她看,语气里泛着些醋意:“这个东西,我见过。”
南墙愣了愣,第一反应是:“你怎么偷翻我东西啊?”
“什么偷翻啊,我刚刚帮你搬东西,这个小东西不小心掉出来了,我捡起来的。”
“哦,那个……”南墙有一点点心虚,毕竟这是池豫送给她的,虽然是作为新婚礼物,但是卜状并不知情,所以就有一点小小的尴尬。
不过更重要的是……
“你见过?在哪里见过?”南墙慢慢从门外走进来,“你是不是偷翻我东西了?”
“都说了没有偷翻了,”卜状不满的哼了一声,“状爷是那种偷偷摸摸的人吗?”
“那可就不一定了,毕竟……”
南墙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卜状忽然一下凑了过来,那张精致的脸与她距离不过咫尺,她本能的去看他的眼睛,在那双清澈的眼里看见了呆呆的自己。
“你、你干嘛?”
“如果我没有记错,你今天已经答应了我的喜欢,所以,”卜状说到这里,忽然把下巴搁在了南墙的肩膀上,声音一下子变得委屈又温柔,“我重新送你一个好不好,这个就不要了。”
南墙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准确的说,她还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个情况,卜状忽然又冒出来一句让她心窝颤抖的话。
他说:“南墙宝贝。”
像是身旁有堆火在烤,南墙的脸瞬间就红了,而且烫烫的,温度怎么都下不去。
但她向来是沉着冷静的,于是很快冷静下来,稍稍找回了一点理智,问到:“为什么?只是个印鉴而已。”
卜状坐正了,把印鉴递给她:“你不懂,这可不是普通的印鉴,这个材质做工以及风格,一看就是我之前去过的那家店。”
“嗯?”
“做定情信物的。”
“……”
不、不是吧?
难道……池豫其实一早对她?
虽然她时常有种池豫也喜欢自己的错觉,只不过她一直以为那只是自己一厢情愿自作多情而已,现在听卜状这么说,难道不是?
可是、可是,可是她已经决定放下过往了。
“你不相信我?”
“没,没有。”南墙把印鉴握在手心里,深呼吸一口气,做了很重要的决定,“那你重新送我一个吧,我现在店里要用。”
卜状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伸手轻轻捏了捏南墙的脸,哄小孩子一样:“好的哦,南墙宝贝。”
南墙:“……”
虽然好像有点肉麻,但是她不得不承认,有点受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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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墙的东西都被搬到了卜状的房间里,之所以这么快,都是因为卜状非要坚持的,宁愿拄着拐帮她搬也不愿意多等一会儿。
吃过晚饭收拾了厨房,已经都快要八点半了,南墙打算去洗澡,茶几上的手机这时候响了起来。
她离茶几有点距离,想着这个时候打电话来的估计不是家里两位教授就是陈惊蛰,于是便让沙发上的卜状帮她接一下电话。
卜状倾身去拿过她的手机,屏幕上亮着,显示是一个叫“鱼”的人来电,他也没想太多,直接滑了接听。
“南墙。”
手机里传出来磁性的男声,这个人是……池豫?
这么晚了,他给南墙打电话干嘛?
卜状有点不高兴了,但是一想到他今天和南墙历史性的进展,瞬间又开心了,特别客气地说:“南墙去洗澡了,我是卜状,请问有事吗?”
池豫愣了愣,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本来是给南墙送东西过来的,上次南墙掉在听雨社一条断掉的手链,他给修好了,打算还给她。
其实也并不是非要这么急着送还过来,毕竟这么晚了,实在有点不太方便。
但是,当时他一个人躺在葡萄架下的藤椅上听着戏,夜幕降临,天色慢慢暗下来,他看见听雨社回廊的灯笼亮了起来,而戏曲也正好到了生离死别的高潮,他就忽然间很想见她一面。
这个想法突如其来,而且强烈到不受控制,心里有什么在催着他行动。
阿德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他身边,问他是否需要现在享用晚餐。
他觉得有点累,又好像很有精神,这种感觉很矛盾。
于是在闭眼的一瞬间,他给了阿德答案。
“我有点事,需要现在出门一趟,你们先吃,不用等我。”
阿德心里叹了口气,无可奈何。
他怎么会不懂他,跟他这么多年,这几天他就发现池豫不对劲,现在他说有事要出门,他不用脑子想都知道他要去找谁。
感情这回事情,谁能说的清楚,谁又能阻挡干扰半分。
池豫没有什么犹豫,回到房间从抽屉里找到了那条手链,拿在手里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又小心翼翼地放回了盒子里,拿着出了门。
他没有什么很过分的想法,只是忽然间很想见她一面,就现在,非见不可。
等到送还了这条手链,他不知道还有什么理由可以再这样光明正大的去见她。
他今天心里忽然就有了一种很难过很不愿意相信的直觉,他觉得南墙好像要慢慢从他的生活里消失了。
这个像光一样的女孩子,这么几年来,一直在他身边,温柔善良、明媚动人。
他好像从来不用担心什么时候会找不到她,因为她每周日都会到听雨社。
自从认识了她,他开始期待每一个周日的到来。
这几年是他目前为止的人生中最阳光明媚的几年,从未有过雨天,哪怕是当初顾蔷薇找到他不让他和南墙在一起时,他的心里也没有下雨。
他从未幻想过可以拥有她,只要她在身边,他可以看见她就好。
但是现在,池豫觉得,自己的心里好像要开始下雨了。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街上车水马龙,霓虹闪烁,池豫在斑马线处停了下来,等待这个红灯过去。
他拿起手链再次看了看,直到红灯过去,有喇叭声响起来,他才放下了手链,继续前行。
南墙,我们是不是要说再见了。
听说互相喜欢过的人,是不能好好做朋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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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豫的思绪收了回来,电话的另一段已经换成了南墙。
他听见熟悉的声音在叫他:“池豫,能听见吗?池豫?”
“他说你去洗澡了。”
“啊,还没有,正要去,有什么事吗?”
“上次你掉在听雨社的一条断掉的手链,我修好了,给你送过来,你方便下来拿一下吗?”
“什么手链?”
“……打扰了。”
“啊我想起来了,你等一下,我现在就下来,你都到了吗?”
池豫手里转着手链盒子,背靠着路灯杆,转头看了看:“嗯,我在你家小区外,东大门出来右转,第二个路灯下。”
“我马上就下来。”
卜状醋醋地说:“你要去啊?”
“嗯,他给我送东西过来,我顺便把印鉴拿下去还给他,”南墙拿上印鉴走到门口,忽然转身,“你要一起去吗?”
卜状酷酷的:“不去。”
“噢。”
卜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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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墙拿着东西出了小区大门,夜里有风吹过来,微微掀动她的裙摆和长发,让她看起来像是误入凡间的精灵。
她看见池豫的时候,池豫也正好看过来,四目相对的刹那,南墙稍微错开了眼神,随后很快又坦荡地转了回来。
“刚刚收拾房间突然看到这个手链,正好也没什么事,就给你送过来,”池豫说着把手链递给南墙,“没有打扰你吧?”
“没有,我也没什么事,正准备去洗澡,”南墙接过手链打开看了看,“其实你不必这么晚赶过来,我可以自己过去拿的。”
“反正无事可做。”
“……”南墙踮了踮脚,还是把印鉴递给池豫,“这个……还给你,谢谢啦。”
池豫没接:“为什么?”
“我……”南墙想了想该怎么说,最后还是微微笑了起来,像是卸下什么一样,“我今天,答应了卜状,要和他试一试。”
好像说出来其实也没有那么难啊,南墙忽然间就很坦荡起来:“对不起啊,以前给你造成很多困扰吧?”
池豫却很冷静淡定,至少表面上是。
“你指哪方面?”
“方方面面吧,是我以前年轻不懂事,抱歉啦。”
池豫心里开始下雨了,他从没想过,原来自己的直觉也会这样准。
“没事,”池豫接过来印鉴,“是我自己心甘情愿。”
南墙:“……”
她没想到池豫会这样说,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还是池豫自己先开口打破尴尬:“好了,那你上去吧,我走了。”
池豫转身离开,夜风吹起他的衣摆,更衬得他形单影只。
南墙叫了他一声,他没回头,只举着右手对她挥了挥,冷冷清清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响起来:“天黑路远,不必相送。”
南墙迈出去的那只脚收了回来,静静看他远去。
在他头顶的广袤夜空,星河骤起,闪烁万里。
南墙,我与你,就此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