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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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流火,天气偶尔也会凉爽一点儿,一年中最重要的夏收过去,粮食下来,灾民们有饭可吃,也不闹腾了,大臣们可算是松了一口气,还没等这一口气喘匀乎了,昭王却做出了一个让大家瞠目结舌的决定。
“孤王与父亲已经多年未见,十二年不曾在父亲身旁尽孝,今日收到父亲来信,心中凄凉,十五日后孤王将应邀前往洛宁城行宫与父王消暑。”
下方站立的大臣一片哗然。
很快,柳大夫站出来,“国不可一日无君,大王三思啊!”
下面的臣子们纷纷表态,“大王”
“大王三思啊!”
昭王摆摆手,“太子已经长大成人,我走之后由太子监国,暂代王命,柳大夫罗大夫可要帮着太子看好家,不要让孤王回来失望啊!”
昭王想想觉着这样也可以,况且他只是去半月,并不算多久,这时节正是难得的安稳,应该不会出什么状况。
大臣们苦求不成,只好勉强同意。
碰着这么一个任性的大王,真是不容易啊!
昭王私下里叮嘱夏明,“我这一来一回路上还要将近半月,走的这一月中,你以安稳为主,记得小心谨慎,不要随意下放权力给两位大夫,若真的有什么人趁着这时候出乱子,你就直接处理了就是。”
“是,儿子记得了。”夏明仔细听着,“只是,长这么大儿子还没有见过祖父,只能在心中想想祖父的英姿,心中实在是遗憾。”
昭王若有所思,“也是啊,你出生那一年我带着大臣们便来这里建了丰国,你祖父居然还不知道你的模样呢!”
“不若父亲让画师为我画一幅肖像带去可好,回来的时候再请祖父赐下肖像,这样我与祖父也算见过了。”
“这个主意好!”昭王两手一拍,赞道。
然而,等到画师过来,为夏明画好一幅肖像,昭王很是称赞了一番,“这画有我儿五分姿容!”
夏明默了。
这什么呀?简直不能忍!
那画上眉头微蹙,身条细长,一幅病美人模样的不可能是他!这得是把他往现在的贵族病弱类审美里美化了多少倍的结果啊!
夏明吞下一口老血,“父亲,您还是让我自己试试吧。”
“哦?正好,我也来试试明儿的画艺。”昭王也来了兴趣,他一向喜爱美人美酒,一有时间就在养德宫享受,说来惭愧,也有一段时日没有考校过儿子的功课了。
“趁着这个机会,儿子有一物要献给父亲。”
夏明使人拿来工匠最近做出的大块琉璃,背面贴了水银,里面清晰映出人影,夏明满意的点点头,好一个唇红齿白、眉若刀锋、鼻若悬胆的小美男!
昭王也看呆了,虽说在湖中看到过自己的倒影,不过忽然在这一面琉璃镜中看到清晰的自己,震撼还是蛮大,镜中这个美男居然是他?自带水仙属性一向喜欢美人的昭王快被自己迷住了!
夏明看到老爹的表情就知道他要呆上一会儿,只好心中哀叹一声,站在一边等着老爹回过神来。
昭王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呆呆道,“以往我竟不知自己如此姿容?”
其实这事一点都不惊讶,周国建国将近三百年,哪怕第一代王室丑的不能看,经过一代代与贵族美女们的联姻,王室的相貌基因也已经被改造的十分优秀。
昭王还是周国二公子时如此受到父王宠爱,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美啊!
私下里,周国王都,朝安城那些百姓都称二公子为周国第一美男。
作为第一美男与第一美女的后代,夏明的容貌综合了两方的优点,眼睛不是微长的凤眼,而是综合了罗皇后的杏核眼,比昭王多了一丝明朗,总体相貌甚至比昭王更胜一筹,可想而知,长大以后这又是一个令贵族少妇小姐们魂牵梦绕的公子了。
回过神来,昭王第一个想法是,往日里那些美人居然占了本王这么多便宜,简直大胆!
这一面琉璃镜将近一米高,夏明让人拿出一张宽大的画纸几支不同硬度的炭笔,没错,他就是要给自己来一份素描。
昭王在一旁坐着,一边饮着清茶一边看着儿子的画艺心中惊奇,他自己在琴棋书画上颇有造诣,不是夏明能比的,自然看了出来这不是当今任何一种派别,难不成孤王的儿子已经能够自创一门派别了不成?
昭王不自觉挺了挺胸,居然有点感动,从一个小不点开始,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儿子,如今也已经这么优秀了么?
夏明的素描是大学时候才学的,上大学之前他还是一个书呆子,家里条件一般,哪有什么闲钱学美术?上大学的时候偶然看到艺术展一下就被震到了,做了好久兼职才攒够了学习买画具的钱。
也正是因为如此来之不易,他学的尤其认真。
炭笔划在纸上发出飒飒的摩擦声响,昭王一开始看的云里雾里,不一会儿,只见那纸上赫然跃出一个无比清晰的面孔,一支简单的炭笔随着下手的轻重、留白,居然也有万千变化。
昭王沉浸在后世的西方绘画里无法自拔,夏明对着镜子画完一幅自己的肖像,看到老爹已经不知呆滞了多久。
嘿嘿,爹,未来人牛逼不?
昭王猛地一拍手,“原来如此!”
从未有人在画中用过这样的手法,缜密的空间关系,极致的写实,昭王几乎看到了这幅画背后的知识的宝藏。
这发现让他目眩神迷,然而夏明完全不认为这值得老爹如此看重,这个时代知识的昂贵,是夏明这种生活在信息爆炸时代的人无法理解的。
他的表情严肃起来,“这是你自己创立的?”
“不是,这是孩儿梦中所得。”夏明苦着脸撒谎。
昭王眼睛一亮,“你可记得梦中教你之人长得什么模样?”
“这”果然撒了一个谎就要用无数个谎来圆啊,“儿子并没有见到人,只是每次都有一本书在我面前翻开,里面讲的便是这些了。”
昭王心思一转,想起儿子之前说的改革,“难不成你那些想法都是在这仙宫中得来的?”
“或许是。”
昭王喜不自胜,差点振臂高呼一声“天佑丰国”,没想到啊没想到,他儿子居然有这样的机缘,这时候,再想想那些谈玄论道的世家子弟,昭王猛地生出一股子优越感,你们老庄讨论的再精妙、丹药炼的再好又怎样!
老子的儿子可是仙人的弟子!
嘿嘿嘿!昭王猛地爆发出一阵不符合身份的大笑。
七日后,在钦天监选出的宜出行的吉日,昭王带着几个随侍的美人儿,后面浩浩荡荡跟着一帮子宫人、侍卫,城门口是夏明以及弟妹和送行的官员们,昭王就这样愉快地甩下朝廷去找自家老爹度假了。
夏明觉得自己完全有理由认为老爹是在凤阳呆腻了想出去玩玩,前些年国库空虚,老爹的私库也不怎么宽裕,这才老老实实在凤阳蹲了这么十二年。
不过他这一走可是种种牛鬼蛇神都出来了,夏明子代父职,暂时监国,短短几天,昭王还没出丰国国界呢,就有人上蹿下跳想搞事。
夏明穿着广袖大衫,面前是一摞奏折,一杯清茶。
方槐正小心翼翼跪在旁边,“公子,小的对公子一片忠心,有些话不得不说。”
“哦?什么事?”夏明回了一声,眼睛依然盯着面前的奏折。
“大王不在,您监国,等到一月之后大王回来了,您可如何是好呢?”
夏明目光从奏折上移开,一双眼睛波涛汹涌,“你继续。”
方槐战战兢兢低着头不敢看他,“我是一心为了公子着想啊,大王年富力强,到时候若是对公子生了疑心,公子、到时候公子如何自处?”
“你确实是一心为我着想啊!”夏明面无表情,辨不出喜怒。
“方槐,我俩自小一起长大,到现在也有□□年了吧!”
方槐冷汗直流,“是,八年了。”
“八年了!”夏明叹道,“那你怎么就能在我面前挑拨离间?我自认待你不薄。”
“公子,公子我”方槐面若死灰,“我不是为了钱财啊,我是真心为了公子着想!”他猛地抬起头,咬紧牙齿,眼睛里几乎射出一把利剑,“公子对大王只有父子情深,焉知大王也是?”
夏明苦笑一声,“别说了,我知道了!来人!”
门外过来两个甲卫,直接将方槐拖走。
不多时,一名甲卫跪在殿中,“明公子,属下查到前天方槐与罗家下人接触,随后去南坊市看了一个女孩,属下去试探发现,那人似乎是方槐失散的妹妹。”
跪坐在矮桌旁,夏明久久回不过神来,罗家用这个妹妹笼络或者威胁了方槐,八年的朝夕相处比不过一个新找到的妹妹,血脉亲情啊!
也是怪他,他早就知道他这性子不适合待在他身边了,心软,贪财,只是一直舍不得,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像是弟弟一般的孩子。
早知道,他应该早早的将他打发到庄子上做个管事,一辈子吃喝不愁。又如何会出现今日这一幕呢?
背主的大罪不容饶恕,更别说挑拨大王与太子的关系,在这个时代更是万死不辞。
夏明闭着眼睛,他此时的动作像是鳄鱼的眼泪,是假惺惺的怜悯吧!
“将方槐发配到庄子上吧,做个管事罢了。”
“喏。”
若是将他放在身边做个低等仆役他定会受到其余仆从欺负,这么多年情分,夏明是肯定看不下去的,不如到庄子上做个管事,手中有些油水,日子也能过的下去。
只是不能再见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