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 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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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外渐渐暗了下来,丽萃蜷缩在窗前的椅子里,看着矮矮的小围墙上散落着的余晖,看着婆娑的树影在微风中轻轻摇摆,在这样属于自己的角落里,抚平自己的思绪,只是呆呆地望着窗外,或者在等待着,或者在煎熬着。

    直到夜幕降临,门前的院落笼罩在皎洁的月光中,而转角的路口仍然是空无一人,她才终于有了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这是她所预料到的,也是她无法想象的。在这样一个平静的午间时光,如同一场噩梦降临在了她的身上,让她措手不及,让她无所适从。

    她听着楼下柯林斯先生的抱怨声,可以想象此时他惶恐与担忧的面容,可以想象他议论自己时截然相反的刻薄的表情,此时就连夏绿蒂也不能阻止他了,柯林斯先生大声嚷嚷着要马上出发到罗新斯庄园去,他声称这是弥补和反省过错的最后机会了。

    丽萃望着柯林斯先生骂骂咧咧地往前走去,而夏绿蒂和玛利亚则是一脸着急地紧随其后,他们渐行渐远,直到在路口尽处消失不见。她的心情仿佛也因此而沉寂了下来,焦急的等待时光一分一秒地度过,她期许着,比任何人都期待着德包尔小姐能够早日安然痊愈,而她所遭受过的病痛永远不要加诸其身。

    不过这一切只是她的一腔幻想,柯林斯先生并没有带回好消息,或者说他根本没有被允许进去探望,他们只是在门房那里逗留了一会儿便重新走了回来。柯林斯先生垂头丧气,他只能安慰自己也许德包尔小姐的病情好转之后,凯瑟琳夫人就会愿意谅解他了。

    今夜对柯林斯一家来说,注定是辗转反侧的难眠之夜,而此时与之息息相关的罗新斯庄园中,也是烛火通明,德包尔小姐的病情让诸位措手不及,凯瑟琳夫人也一反之前的镇定态度,整夜地跪在神龛前祈祷,如果走近一点听的话,便可以听到她重复着的低语“仁慈的上帝,请放过我无辜的女儿吧,这一切都是我的罪过,我愿意自己承担百倍千倍的痛苦。”

    确实,凯瑟琳夫人和尼克逊医生密谋了这一场骗局,根本没有所谓的热病与病危,这只是为了留下达西先生而找下的一个借口,可是如今卧病在床的德包尔小姐却应验了他们的说法。可怜的德包尔小姐对于母亲的动机早就有所察觉,不过还没有等到她下定决心去揭穿凯瑟琳夫人的时候,一场来势汹汹的伤寒便使她病倒在床。

    德包尔小姐一向体弱,这次的病势危急,反复发热的症状将她折磨得奄奄一息,即使是享有盛名的艾伯特医生,也对此束手无策,他不得不将这样危急的情况告知了各位家属。凯瑟琳夫人却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她用着颤抖地声音命令着艾伯特医生,命令着他必须治好自己的女儿,达西上前去安慰,却引来了她的一番责骂,她威胁着说着这一切都将报应在丽萃身上,她绝不会放过谋害女儿的凶手。

    可以说凯瑟琳夫人此时已经失去了理智,每个人都成为了她发泄怒火的对象,都成为了她口中的罪魁祸首。唯有在神龛前祈祷的时候,她才能真正去正视自己的所作所为,去忏悔自己的过错,不再存有侥幸之心,只是真诚地为自己的女儿祈求健康。

    德包尔小姐的病情牵引着许多人的心思,最终庆幸的是,这位罗新斯庄园的年轻的继承人像以往一样坚强地挺过了这次的难关。柯林斯先生几乎每天都会到庄园去探听情况,尽管他从未见过凯瑟琳夫人,不过他对每个遇到的仆从都表达了他对此事的关心与担忧,得知这样一个好消息后,他便马不停蹄地赶回家中告知众人。

    会客厅中,丽萃站起身欣喜地望着柯林斯先生,缓缓地问道:“这是真的,德包尔小姐真的痊愈了吗?”

    “千真万确,这是金夫人偷偷告诉我的,德包尔小姐已经醒过来了。”柯林斯先生一脸肯定地说道,他斜睨着丽萃,继续说道,“当然,伊丽莎白表妹,你现在只想着回到浪博恩去,相信你也不会真心地关心这件事的。”

    “柯林斯先生,那你见到凯瑟琳夫人了吗?她现在有什么指示吗?”夏绿蒂上前急忙问道。

    “没有,我是在门口遇到金夫人的,她没有说到凯瑟琳夫人的事情。”柯林斯先生收敛了脸上的兴奋表情,像是才突然之间反应过来一样,喊了起来,“天啊,我应该问她的,我怎么能够忘记问候凯瑟琳夫人。”

    丽萃看着他们吵吵闹闹地说开了,看着柯林斯先生一贯的滑稽表情,只是浅浅地笑着,她终于可以放下心地坐了下来。窗外的微风徐徐,带着一丝丝的欢快,在此时此刻,丽萃突然之间有些想要见到达西先生了,有些怀念他的陪伴,他的纵容了。她甚至可以想起那天他就是这样坐在她的旁边,为她诵读着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而她却嫌弃他念得过于古板了。

    幸福的时光总是匆匆易逝去,无论是任何的阻碍,总是能够夺去自己好不容易获得的,丽萃或者是陈思思,总是没有如此的幸运。她曾经喜欢过一个人的,她几乎忘记了,在上一辈子,那个最温暖的笑容是自己获得的最好的礼物了,可是她已经记不得是谁先离开了,已经记不得上一辈子的自己是如何坦然面对死亡的来临了,那个时候,自己多么希望这个世界上仍然有人会记得自己,会怀念自己的。丽萃闭上了眼睛,你现在很幸福,她默念着,珍惜现在的幸福。

    直到她们离开的时候,丽萃也仍然没有看到达西先生,已经停留了许久,告别的话语也已经讲了又讲,丽萃告诉自己是时候离开了,但是她还是驻足望了罗新斯庄园的方向。离别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马车飞快往前驰着,周边的景色也在不断地变换着,丽萃几乎没有听到玛利亚在说些什么,她只是觉得时间过得飞快,浪博恩村已经近在眼前了。

    回到龙柏园确实很好,这是一种归属的感觉,丽萃觉得自己离开得太久了,她几乎都要忘记了,在这里她才是那个被纵容喜爱的人,在这里她才可以随意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无忧无虑。她几乎被家中喜悦的气氛感染了,处处都是欢声笑语,尽管班纳特太太总是大声地嚷嚷着,却只会让她觉得亲切,她看着吉英无比幸福的笑容,只是从心里去祝福她,去为她和彬格莱先生终成正果而感到高兴。

    吉英与彬格莱先生订婚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浪博恩村,腓力普姨妈天天过来拜访,各种关于婚纱、礼品、教堂、马车的谈论每天都在不断地重复着,班纳特先生躲进书房中,任由太太去安排各种事宜。而吉英作为待嫁的新娘,面对丽萃的揶揄,也只能娇羞着脸去回应她。

    若是说让丽萃唯一不适的地方,那便是与彬格莱小姐相处的时候,自从上次那样撕破脸之后,她们之间便只剩下客气而言了,她总是一副不情愿的面容,不过现在也不得不接受吉英即将成为尼日斐花园的女主人的事实了。

    吉英和彬格莱先生的婚期就定在六月,随着日期接近,丽萃反而生出了不舍之情,一个月过后,她最亲爱的姐姐便会离开娘家,在新的地方开始新的旅程了。十几年来形影不离的两人,还是要就此分开了,丽萃只能笑着安慰自己至少以后走上三英里的路,她还是可以随时见到吉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