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们没留心的时候，长沙多了一个会芳斋，老板竟又是一个外来的，背景要是不硬，敢在张启山眼皮底下立场口？禁不住纷纷打探，莫不是长沙又要出一个佛爷？张启山会怎么样呢？一时间大家都盯着张启山的反应。

    可是开业那天，张大佛爷竟然也派了副官前来道贺，让众人相当失望。

    有的人却等不及，比如陆建勋，联合了霍家、陈皮以及美国人仍然没能从矿山那里得到好处，这新来的势力，他自然要抢在张启山前头笼络过来，却不知张启山在家里偷乐，连表面上和他交好的贝勒也是暗里笑他傻。

    陆建勋真傻吗？相反他精得很，只是太过急功近利，就容易忽略一些东西，在他不停地想找张启山的把柄搬倒人家的时候，自己一堆问题抓在张启山手里。

    这些计谋当然是张启山想出来的，对陆建勋他不好正面对抗，现在矿山的问题已经解决，那陨铜他已经先于日本人拿到，便有足够的时候来和陆建勋玩玩儿。而贝勒爷的着意结交正是时候，他很清楚宋词的性格，对于合作什么的完全没有耐心，最后操作这些事情的还是他这个长沙布防官，那么陆建勋就可以顺便成为贝勒爷的投名状。

    所有事情处理完，张启山的心情那叫一个好，不过仅仅维持了半天，在听到张日山的请求之后，有一种终于尘埃落定的伤感。

    “你最近让人处理一些存货就是在准备聘礼？”

    “还真是瞒不过佛爷。”

    腼腆的小副官，过了年才二十一，这谈婚论嫁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平时不管多狠，这会子还是笑得有点羞涩，张启山看在眼里，羡慕嫉妒之余总还是要发扬一下风格。

    “那就准备一下，我陪你去，让宋小姐也一起吧？想必宋长官会高兴。”

    “佛爷，若是宋长官为难，我……不想让她看到。”

    “那好，我们先去。”

    不得不说张日山的预感还是很准的，宋玉明根本是见也不见张日山，反而弄了好些个军中好手，打算揍他一顿，张日山没得选择，先打完架再说。

    “哎，我看你长得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究竟怎么得罪长官了？叫咱哥几个好好收拾你一顿，这种事情可不常见。”

    某个喜欢看脸的兵痞，一边掐灭烟头，一边问张日山，明显并不乐意欺负他，但长官的命令不得不从。张日山以前没遇过这种情况，要打就打，干脆一点，难不成还要先套套交情，那样的话，等会儿还怎么下得了手？

    “因为……我想娶长官的女儿。”

    “厉害了啊，兄弟，这样的话，我们哥几个是要替长官试试你的身手。”

    说罢就率先攻了上来，张日山一点准备没有，还真被他打中了，不过他一个旋转卸掉那拳上的力道，立即就反攻回去，打架什么的他最喜欢了。三个人先是轮流上阵，之后一群人打他一个，虽然受了点伤，但好歹没落下风，这样其实已经是赢了，最后一群人坐在尘埃里聊上了，颇有些不打不相识的味道。

    “兄弟，长得像个小白脸，可身手不错啊，怎么称呼？”

    “我叫张日山，是长沙布防官的副官。”

    “你一个小副官敢垂涎宋长官的千金，难怪要挨揍，不过俗话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挨顿打也值啊！”

    张日山腼腆一笑，粗人就这点好，直来直去，没什么花花肠子，但同样不好的也是这点，直接得让人不好接话。

    “你们身手也挺好，看起像亲兄弟。”

    “你说得对，我们姓赵，就是亲兄弟，我叫赵大武，两个弟弟顺着叫二武、小武，这连年战乱，本来是落草为寇的，但这年头就是土匪也不好过，后来就当了兵，因为身手不错，被提到了亲兵连。”

    打完架、交到了几个朋友，可提亲的事两天过去了还是没有进展，他不是被人拉着比武，就是赛枪法，空了就开始担心宋词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按时睡觉。

    “别着急，你是娶人家女儿，人家拿拿乔、为为难，也很正常。”

    这是张启山安慰自家副官的话，不过要是放到他自己身上，他还真不知道能不能忍，就在一筹莫展之际，天上飞来一架直升机，他才有心情调侃道：

    “快走吧，你的救星到了，她这出场够高调的。”

    张日山跟着自家佛爷赶到的时候，已经围了很多人，他们倒不显眼，飞机里最先出来的还是豆豆，而宋词一身黑色皮衣、精明干练，紧随其后，轻盈地跳了下来扑向宋玉明。一声甜甜的‘爸爸’，听得围观的人都心中一软，明明她也二十岁了，却软软糯糯的像个小女孩，她便是有这样的本事，让人心疼和喜爱。

    尽管知道她来了，他却没能相见，也不知道她和宋玉明说了什么，当天午饭时，宋玉明就叫了他一起。以前他没觉得宋玉明长得好看，一来他有了年纪；二来同佛爷不对付，在他看来都是面目可憎，今天再见面才觉得尹伯年口中的小白脸果然还是有些姿色的。宋词靠在他的手臂上撒娇，明眼人一看就知是父女，宋玉明也不像平日那样严肃，一脸无奈笑着的样子无端透着风流。

    “张日山坐这里。”

    “囡囡，有了男朋友，就是不一样。”

    “爸爸放心，囡囡有了张日山这个新欢，也不忘了你这个旧爱的。”

    “哈哈，你这张嘴啊……张日山就是这样让你哄到的？”

    “这都被你发现了哦，爸爸好聪明，奖励一块肉肉。”

    张日山学他家佛爷低头喝茶，假装没看见，全中国大概找不到第二对这样相处的父女，不过很明显宋玉明就吃她这一套，连带着对他也和气了起来。

    “别拘谨，爱吃什么自己夹，咱当兵的不用那穷讲究。”

    “是，长官。”

    “聘礼我收下了，日后私下里就和囡囡一样叫我爸爸。”

    “是……爸爸。”

    这声‘爸爸’对张日山来讲真的有点难，但这位岳父大人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难搞，他也就放松下来，甚至还帮着宋词夹菜。

    “婚礼的事情，你回去就准备起来吧？我和她妈妈会一起过来。”

    这还真是神转折啊！之前还给他各种下马威呢？今天没个过渡就直接同意他们结婚了，傻乎乎地看了看自家佛爷，见他冲自己点点头才确认是真的。

    饭后茶歇时间里，宋词出去遛狗，连佛爷也被一同遣去，他才第一次独自面对未来岳父，以前不喜欢这个人，现在却不敢有这样的想法。

    “会抽烟就抽，咱们随便聊聊。”

    帮宋玉明点完烟，自己也点了一根，他以为宋玉明要交代一些好好对小词的话，谁知开口就是国事。

    “蒋夫人明年底将有一趟美国之行，希望促成更深层次的对华军事援助，囡囡在美国长大，又是美国国籍，所以这次也会随行。你陪同囡囡走一趟，回长沙以后除了准备婚礼，把英文也给我学起来，不至于到了那边就成了聋子哑巴，让别人小看了中国军人。”

    “是。”

    张日山没有拒绝这个‘任务’，甚至隐约还有点激动，暗自下决心绝不能丢了中国军人的脸，虽然洋文貌似比较陌生，但他连习武都过来了，还能学不会洋文？

    “以前我觉得你年纪太小，好在很会疼人，不过前两天你的表现也是可圈可点，值得培养，但是不能满足现状。要不是努力一点，以后别人提到你就只道是某某的丈夫，你得有心理准备，娶我家囡囡，面临的压力可不小啊！”

    “我一定会努力的。”

    “你有个很优秀的长官，不过他到底还是年轻了些，对待日本人态度激进是好事也是坏事，真正的大战还没有到来，你出去走走，也替他多看看、多听听。”

    “是”

    “我们军人不懂政治、厌恶政治，可是又他娘的离不开政治，所以得忍，你现在可能还听不大懂，先记在心里。这回出去你见到的都是最高层次的政治家，见过了你自然就明白了，不懂的话，就问囡囡，她在这方面十分有见地，委员长就夸过她远胜许多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