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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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无忧慢慢的走在彩虹通道里,想到刚才自己差点在这儿丧命,不由得唏嘘,“想不到我卿无忧会被人所救,难道是我经常帮蝉蝉赚钱给她女儿治病攒了点人品?”
她笑着摇了摇头,用手指沿着玻璃墙往前划,脑海里浮现出一张眉目如画的脸。“他竟然会因为害羞而脸红,真是稀有物种。”
卿无忧望着群魔乱舞的慢摇吧,胡乱想道,“我一直对美的东西避之唯恐不及,可是有的美,不经意的就潜入你的脏腑,如影随形。……其实活着也很好,看看这些人,他们应该也有解不开的死结,但是人家很乐观,这从他们自我陶醉的舞姿里就能看出来,我应该向他们学习,不要动不动就绝望。”
江意蝉坐在吧台边,仔仔细细的数着一把钱,吴婷婷端了一杯水过来,附身过去问她,“又赌了一晚上啊?看来手气不错,赢了不少嘛。”
“一点点而已,哪有那么多?”江意蝉丰润的脸上总泛着笑意,亲切又可爱,“婷婷,我们来玩两把,好不好?”
吴婷婷摆手说,“我哪是你的对手,和你玩骰子,我今天就白上班了。”她说完喝了口水,一扭头就看到卿无忧站在吧台外边,她大吃一惊,一口水呛住了。“咳咳……无忧?你,你怎么回来了?”
“无忧!”江意蝉看到卿无忧,开心的叫了她一下,然后继续埋头数钱。
“想回来就回来喽。”卿无忧淡然的回了她一句,然后爬在江意蝉的旁边,笑颜如花的问她,“哎,你这个死人头,知不知道我刚才去那里了?”
“哪里?”江意蝉头也不抬的问。
“阴曹地府。”卿无忧一字一顿的说。
江意蝉抬头瞥了她一眼,“去那么好的地方怎么不带上我?”
卿无忧拍了一下她的头,“姑娘,你尘缘未了,而且还有点胖,怎么也得先减减肥吧。”
“哼。”江意蝉娇俏的哼了一声,“就算胖,我也是胖子里最诱人的那一个。”
“哈哈,”卿无忧笑个不停,“蝉蝉,就是你这种大无畏的精神,才让你在人间活得这么皮糙肉厚,这么没心没肺。”
江意蝉瞪了卿无忧一眼,马上又奇怪的看着她,“咦,无忧,你很久没有这样笑过了,今天晚上怎么这么开心。对了,跳完舞你就一直没来吧台,去哪里了?”
“说了,去阴曹地府了。”卿无忧抚了抚脸,“真能看出来我很开心吗?”
“就差拿话筒通告所有人了。”
卿无忧思忖片刻,探过头去问,“蝉蝉,我问你,你相不相信一见钟情?”
“相信,太相信了,我天天都在场子里守株待兔,就是盼着和某个男人一见钟情。怎么啦,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婵婵,你来,我有些事想和你说。”卿无忧有点激动的拉着江意蝉。
“等一下,差点忘了告诉你。”江意蝉说着从吧台下拿了卿无忧的手机递给她,“你电话响了好几次。”
卿无忧接过手机,解开锁一看,有六个未接,还有一条短信。
她看着那个电话号码,脸色顿时变了,犹豫了一下,才点开了短信。
“小忧,为什么不接电话?外人的电话你一个不错的接,我的电话你就一个不接,这是几个意思?有你这么吃里扒外的吗?再怎么说我也生了你养了你,你把我当仇人一样,你摸摸你的良心……你把你的地址告诉我,你文叔和我要一起来看你。”
卿无忧颤抖着手将短消息删了,浑身冰凉,她猛一下靠在吧台上,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无忧,我们走,嗯?怎么了?”江意蝉从吧台里出来,看着卿无忧神情落魄,刚一眨眼的功夫,变化这么大。
“突然有点累。”卿无忧看了她一眼,“你继续玩吧,我去更衣间休息一会。”
江意蝉不解的问,“你不是有事要跟我讲吗?”
卿无忧回过头说,“没有,我说着玩的。”
云错开着车子,在街上乱窜,等绕了不知道多少条街,迷了三次路后,他终于又回到了宝丽金。
他左手拎着一个迷你急救包,右手捧着一大束月季花,这是他在找药店的时候,从路旁一家花园里偷的,用一根青藤绑着,整束花如火焰一般,流动着一种奔放的野性美。
“我一定要找到她,然后用我最富有磁性的声音问她的名字。”云错眼波流转,嘴角轻轻一牵动,一个小酒窝似有若无的出现了。
慢摇吧门口终于站了两个保安,他们看着云错器宇轩昂的走过去,都对他手里的两样东西充满了好奇心。
卿无忧退下裙子,扭头从镜子里看了看腰上的伤,血已经凝固了,长长的伤口如一条死去的小鱼,横在腰间。
“死了好,早死早投生。”她盯着镜子中的那条小死鱼,凄美无比的笑着,凌乱的长发披散在她肩头,秀挺的后背皮肤光洁白皙,灯光照在她身上,她一动不动,仿佛一帧绝世美人图。
“无忧。”江意蝉敲敲门,“我进来了哦。”她风风火火的推门进来,张牙舞爪的跑到卿无忧身边,“无忧,有客人点你跳一只舞。”
她抓起卿无忧的水杯,喝了一气水,抹着嘴角说,“有个特别英俊的男人点你跳舞,啊呀,你都不知道他有多好看,五官棱角分明,身材高挑,说话声音还很好听。对了,他的气质也很复杂,乍一看觉得他很冷漠,有点凶,可是仔细再看,又觉得他自然纯净,还很文气呢!”
卿无忧淡漠的说,“你一向对男人都很舍得用形容词,你其实最适合经商了,因为次等品也能被你说成一等品。”
“这个是货真价实的极品啊。”江意蝉满眼憧憬着,“如果我能和这样的男人共度一生,不,哪怕共度一宿,我也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啊。”
卿无忧站起来,朝江意蝉伸长的腿踢了一下,“女侠,请让一让。”
“无忧,你去哪?”江意蝉连忙叫住她。
“我想回去了,如果一会舞台总监要问,你就说我身体不舒服,先走了。”
“你不能走啊。”江意蝉拖住卿无忧。
卿无忧停住脚,盯着江意蝉,”你真的游说那个男人点舞了?”
“嗯。”江意蝉有点不好意思的说,“我看他那么帅,想过去搭讪,所以就找了个借口跟他说话,没想到他很爽快的就答应了。”
“你找的什么借口?是不是说你女儿得了绝症,需要用钱,而你的好姐妹不但人漂亮,而且舞跳的很好,点一支舞不但能赏心悦目,还能贡献爱心,是这样吧?”
“嗯。”江意蝉低着头,抬起一双大眼睛看着卿无忧。
“虽然你说的都是事实。”卿无忧顺了一下头发,“但是,你不能为了跟男人搭讪,拿这个来说啊,这不尊重你的可儿,也不尊重我。如果你抱着多赚点钱给孩子治病的目的去推销我,我是一点意见也没有的。”
“我知道错了,那你还跳不跳?”江意蝉可怜巴巴的看着卿无忧。
“不跳。”
“就跳几分钟嘛,我钱都收了,也都跟人家说好了,随便糊弄糊弄也行啊。”江意蝉又拉住卿无忧央求。
“别拦我,说了不跳,要糊弄你自己去糊弄。”卿无忧烦躁的瞪了她一眼,甩开了手。
“不要啊,无忧。”江意蝉噘着嘴,“都跟人家谈好了,钱也收了,如果你不跳,人家会把我大卸八块的。”
卿无忧垂下眼来看着江意蝉,“大卸八块好啊,这样你就知道垂涎男人的坏处,也不用再费尽心思去赚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见劝不动卿无忧,江意蝉丧气的放开手,凄凄惨惨的说,“我也不想勉强你的,我知道你跳了一晚上,很累,我承认我动机不纯,可是结果还是挣到钱了啊,哎,你不跳算了,我去把钱退给人家。”
江意蝉委屈的看着卿无忧,一边慢慢往门边退。
卿无忧见江意蝉抹着厚厚脂粉的脸在灯光下越发显得惨白,乌黑的眼影更黑,两只眼睛如同迷茫的深井,正散发着莫名其妙的悲伤。
“算了,”卿无忧叫住了她,“我跳。”
江意蝉立刻高兴起来,笑着跑回卿无忧身边。
卿无忧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觉得这张脸还是很悲伤。
“记住啊,以后不管怎么样,都不能打着可儿的名义去满足你的私欲。”
“嗯,那我以后还跟别人推销你不?”
“正常推销。”卿无忧仰头看看天花板,“我只要还有一口气,你就可以继续推销我。”
江意蝉点着头,喜滋滋的说,“无忧,这人出手很大方的,给了不少小费。”
她说着伸出两个手指,从自己胸衣里夹出来一叠钱,分了大半给卿无忧,“喏,除了被慢摇吧里抽走的零头外,正好一万块,我三你七。”
卿无忧接过钱,瞟了一眼江意蝉的胸,揶揄着说,“你带着这么一对活宝,随便在雅间里抖一圈就能来钱了,干嘛还要辛苦我加场跳舞?”
“会抖的,会抖的,等哪一天我们真的吃不上饭了我肯定去抖。”
卿无忧拨了拨手上的钱,将它塞回江意蝉手里,“都拿着吧。”
江意蝉也不客气,把钱又收到胸衣里藏好,等卿无忧换好演出服,然后推着卿无忧朝外走,“快点快点,别让人等得太着急了。”
卿无忧边走边沉思,她扭头对江意蝉说,“婵婵,你还是要下点功夫练练舞蹈,你也是跳钢管舞的,总不能全靠我吧,你自己要有打算啊,你看看你这个月又长了几斤?连钢管都爬不动了。”
“知道了知道了。”江意蝉笑着说,“谁让我人丑呢,舞跳得再好也不受欢迎啊,那些臭男人都只认漂亮的,我这么内秀,他们视而不见。”
“管他们做什么,你是跳舞的,舞跳得好就行了,谁说不受欢迎?再说你其实挺漂亮。”卿无忧说着朝吧台里的dj勾了勾手指。
“真的?我怎么觉得自己挺丑的。”江意蝉扳过卿无忧的肩,很认真的问。
卿无忧笑着说,“你要相信自己的直觉。”
dj小谈是个二十四五的小伙子,他从控台上下来,大声的喊了一句,“什么事?无忧。”
卿无忧对着他同样大声的喊,“我一会要加场跳一支舞,用优盘里第九首伴奏,另外先把话筒给我。”
小谈点点头,将话筒和两节电池递给了她。
卿无忧一边换电池,一边问江意蝉,“姓什么?”
“姓云,云先生。”
“祝贺理由?”
“他说他陷入了情网。”江意蝉眨着眼睛说。
“什么?祝贺他自己陷入了情网……”卿无忧笑了,“有点意思。”
“哪一个雅间?”
“那!”江意蝉朝左前方一个角落里的雅间指了一下。
卿无忧眯着眼往那边看了一眼,重重叠叠的人影和灯光稀释了她的视线,反正什么也没有看到,她朝小谈示意了一下,打开了话筒。
小谈拉低舞曲音量,将话筒音量推了上去,卿无忧想了想,把话筒递给江意蝉,“你说。”
“我怎么说啊。”
“你就说今天是他最美好的日子不就行了。”
江意蝉“哦”了一声,提起话筒说了一句,“朋友们,大家晚上好!”整个迪厅里的人都扭头往吧台这边看了过来。
灯光师给江意蝉打了一束白光,她微笑着,用一种很软糯的声音说,“今天晚上,一位姓云的先生是我们特别的客人,因为今天是他……是他觉得最美好的日子,在此,我们衷心的祝愿云先生财源广进,美人相伴,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这时小谈也拿着话筒说,“请问云先生在哪边?……请让我们知道您在那边,我们即刻为您送上特制果盘。”
江意蝉垫起脚尖朝左前方的雅座里指了又指,大声喊着,“在那边,穿白衬衣的。”
灯光师追了几次灯光,在那个雅坐里扫了好几遍,并没有什么人站起来。
“有没有云先生的朋友?请回应一下,我们有更别致的礼物送给云先生。”小谈在话筒里喊了几次,依然是无人回应。
人群里胡哨声四起,大家哄笑成一片。
小谈有些为难的看着卿无忧,如果再这么冷场,其他客人会不满的。江意蝉小声对卿无忧说,“要不算了,不跳了,人可能已经走了。”
“你怎么确定他走了?万一没走呢?你拿了人家那么多钱,不跳说不过去的。”卿无忧说完,朝小谈示意了一下。
小谈马上对着话筒说,“可能云先生在和我们捉迷藏,那既然如此,我们就继续玩这个游戏吧,下面有一支钢管舞要送给云先生,希望他幸福快乐,同时这支舞也送给在场的每一位朋友。”
小谈放下话筒,对卿无忧点了一下头,卿无忧踩着猫步上了迪厅中间的舞台。
片刻之后,舒缓又性感的伴奏响了起来,柔风一般抚过人们的脸颊,人群变得十分安静。卿无忧微微仰着头,腰肢轻扭着,伸手探向钢管。她穿的是一条精致的黒色舞裙,腰带垂在她的腿边,衣领上缀满了水钻,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她旋身来到钢管前,似做无意的靠在钢管上,轻轻提起一只腿,然后脚在空中一划,带着身子一转,背对着观众猛的往后仰下头去,腰像蛇一样弯曲着,“呀,好痛。”卿无忧暗暗咬了一下牙,后腰上的伤口受到挤压,钻心的疼。
她看看起来面无异色,只有蓝色的睫毛在不停的抖动,秀发像一朵绽开的玫瑰花,盛放一瞬间后再一丝丝落下来,缠绕着她的脸庞。
人们开始鼓掌,纷纷离开座位,聚到了舞台周围。
“多么无聊啊,这一切都毫无意义!”卿无忧忧伤的想着,同时压着音乐的节拍,直起腰来,将臀部向左右轻轻的摇摆着。
云错一直在大厅里到处寻找卿无忧,他恨不得自己长出千手千眼,将这里的人一个个提起来看清楚,当他又一次从人群中钻出来,站在最高的回廊上四下里探看时,一个娇俏的女人朝他走过来,丰润的脸上笑意盈然,她向他讲了许多话,云错心不在焉,只听她说她的孩子重病,需要钱救治,她的好姐妹很漂亮……。
云错只问了她一句,“你的孩子真的生病了吗?”在得到肯定答复后,他立刻拿了钱出来给她,然后道别一声就要走。
“请问你坐在那个位置?”女人追着他问,云错笑着往一个雅间里指了一下。
“那请问今天对你有什么意义没有?”女人继续追问。
云错朗声答道,“今天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因为我在今天陷入了情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