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性子冲，你这么跟他说肯定不行。”沈君的声音过了很久才响起，此时书房那边的声响已经弱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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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妈。但我如果不跟他说，万一哪天他突然知道了，他会拿李云深怎么样？”范星烟虽然说话的语气在颤抖，神色却是不容置喙地坚定。她只是想，不能让李云深因为她，出一点儿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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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君看着范星烟的侧脸，有几缕长发散落在了脸颊边，她鼻梁高挺，眸光如水，像极了当年的自己，聪颖，漂亮，不撞南墙，不回头。沈君轻叹一口气，说：“妈妈不反对你，但也绝不代表支持你。”范星烟闻言一愣，抬头看见母亲的目光，无论自己做什么，她都会站在自己这一边啊。“但往后的路，要你自己走了。你一辈子非她不可，但她呢？是不是也一样，非你不可？你自己考虑清楚，过后再发生些什么，自己承担。”沈君说完便出去了，她快五十岁，身材与容貌依然保持得很好，依稀可见当年的风姿绰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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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星烟一个人坐了一会儿，就听见敲门声。外面传来范昭的声音：“姐，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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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星烟平复了一下心情，对他说：“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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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昭因着是男孩子，从小接受的是军事化教育，皮肤也被太阳晒成了健康的小麦色，不想范星烟这样肤如凝脂，白皙得很。范星烟看着他进来，不说话，只盯着他的眸子，想看出点端倪。他却噗嗤一笑，说：“姐，这有什么啊？爸年纪大接受不了，我可不是那种迂腐的人。这种事情，我在大学里见多了。”说来也奇怪，范昭竟没有被送去上军校，而是读了一所普通的大学。他才十九岁，刚刚大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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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星烟送了一口气，闷闷地说：“爸不接受，倒还好，妈接受了，反而让我有点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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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家传宗接代有我。”范昭眼睛星亮，小时候他的眼睛，和沈君很像，如今却多了几分威严，变得更像父亲了。“不过我要见见哪个人。”什么女孩子，能让范星烟喜欢，甚至忤逆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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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许为难她。”范星烟往身后的床上一躺，身心都疲惫不堪，却还强撑着凶范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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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要看她表现了。她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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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云深。”范星烟眼皮开始打架了，真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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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李云深？”范昭眉毛一挑，这名字，他在别人口中也听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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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认识？”他诧异的样子让范星烟感到奇怪，可还未待他回答，范星烟的电话就响起了。范昭见她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了然地笑了笑，便说：“我先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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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李云深的电话。范星烟趴在柔软的床上，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无聊地卷着自己乌黑的长发的末梢，一圈一圈的缠绕，又放开，再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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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深。”只开口叫她名字，范星烟就有点绷不住了。刚才在父亲面前的冷漠淡然也好，在母亲面前的克制与真情也好，全都不及面对她时听见她浅浅的呼吸声让人难以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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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哭了？出什么事了？你在哪里？我马上过来。”电话那头的李云深显然有些着急了，到了家却没看见她的身影，怕她出事立刻打了电话过来，就听见她不同以往的低落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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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跟爸妈说了我们的事情。”她紧抿着唇，情绪有些收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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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为难你了？”电话那端的声音依然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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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范星烟翻了个身，躺在床上，“就是突然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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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话那头有低低的笑声传来，她几乎可以想象出李云深此时弯起的眉眼，和微微翘起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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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累了吧？早点休息，明天就可以看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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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李云深，晚安。”范星烟是真的累，昨夜在床第间和李云深缠绵，早上边去事务所上班，中午回家加班加点地看云开的案件，晚上和云开的人应酬，再后来就被范诚秋的电话叫到将军府来，一刻没有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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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安，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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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云深等了片刻，也不见她挂断电话，刚想挂断，却听见范星烟低声喊她：“云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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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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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星烟沉默了一会儿，她不知道怎样开口。沈君的话让她不得不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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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云深，你是不是非我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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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范星烟一个那么骄傲的人，怎么能问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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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云深，要记住我爱你。”她轻轻闭上眼睛，拉过被子蒙住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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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住了。”果然那人不会回她一句“我也爱你”，但她便生就爱她这认真极了的口气，也爱她慢热又寡淡的性子。不过是一辈子的事情而已，有什么担心的？李云深不会说，她可以表达啊，一生也不长，慢慢陪她走完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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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路行来，无论是黎明或是黑夜都永不重回，山盟海誓的言语会成灰，信誓旦旦的承诺会毁灭，唯独绵延万里、深入骨髓的爱不会变。李云深那样慢热内敛，范星烟也甘愿宠她包容她放纵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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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年后若范星烟再回想这段不管不顾的放纵，又怎知是什么样的心情？破碎满地？还是，不悔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