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刚落地，李世恒就匆匆赶往云开集团的办公楼。这栋气势恢宏的玻璃建筑，在洛城八点多的太阳光下闪闪发光，刺人眼球。李世恒身形高大挺拔，常年保持健身使得他的身材很好，完全看不出来是年近五十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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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定九点的会议，此时会议室里却已坐满了人。李世恒进去走向主位，几个总管都向他问好，他点头回应了，坐下来翻看莫聿庭递交上来的初步解决方案。秘书站在李世恒的身后，整理好稍后会议需要用到的材料，放在桌面上。气氛很沉闷，谁都知道这是云开的一个坎，跨过去了，便万事大吉，没跨过，则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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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点差十分，人陆陆续续都到齐了，只空了莫聿庭身旁的一个位置。李世恒没太在意，以为是洛城分公司的张副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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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点差五分，会议室的门又一次被打开。李云深逆着光走进来，她穿着剪裁精良的黑色修身西装，内搭白色衬衣，系一条深海蓝的斜纹领带。她走进来，在莫聿庭身旁坐下，朝她父亲笑了笑，便收敛了神色，和莫聿庭低声说着什么。李世恒很意外最后出现的会是她，却也只是挑了挑眉毛，眼神从她正式的打扮上划过，便不再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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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点整，会议开始。首先抛出的问题，是云开如何泄露了温氏的商业机密。李世恒拿到的资料上显示这一个问题，本应由莫聿庭解释，可站起来的，是李云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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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没有动莫聿庭递给她的准备好的资料，缓缓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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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云开因为资金不妥当，和正宏中断合作。在这之前，温氏突然提出对正宏进行另一项项目的投资，项目中详细说明了温氏今年的运营方式和流程，甚至包括了商品出口的途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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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云开撤资以后，正宏并没有得到温氏足够的资金支持，资金链断裂，濒临破产。正宏临破产前公开了所有资金的来源和用处，其中就有和云开中断合作的合同。那份合同在送来云开审核时，律师只粗略看了前半部分的资金流动详情，就草率签字同意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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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际上，那份合同里夹杂着温氏与正宏的合作明细，也就是说，温氏状告云开，理由完全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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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低沉坚定的声音在空旷安静的会议室里回响，李云深说完后便坐了下来。温氏不仅有正当理由状告云开，还能一口咬定是云开恶意泄露商业机密。这一场官司，云开只能防。那位审核合同明细的律师是云开的专用律师，这一次也是疏忽了，毕竟很难想到一家破产的公司，会做出这样的小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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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这场官司无法避免，接下来的问题就成了：请哪位律师来打这场官司？目前洛城打商业官司最有名的律师有三位，范星烟，言风，魏明德。言风已经和温氏签订了合同，被抢先一步，而魏明德年事已高，手上正在处理另一桩案件，一心两顾根本忙不过来。选项看起来只有一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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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范律师吧。”坐在偏位的一位总管说。话音刚落，莫聿庭就眯了眯眼睛，视线从那位总管身上扫过，最后落在自己身侧的李云深身上，顷刻间，他又移开了目光。李世恒往莫聿庭这边看了一眼，莫聿庭却没发表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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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赞成。”另一位总管也同意。莫聿庭看李云深，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只落在眼前摊开的资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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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赞成。”莫聿庭终于开口，说完后，看了看李世恒的反应。李世恒没开口赞成，也不反对，目光停留在李云深身上，像是在等待她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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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赞成。”李云深抬头，漆黑的眼睛看向李世恒，眼底的情绪波澜不惊，只是在赞成这一个决策而已。莫聿庭猛然侧头看她，昨天晚上她说等她父亲来了再做定夺，明摆着犹豫不定，今天怎么这样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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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世恒脸上表情没有变化，目光在会议室里所有人的身上巡视了一圈，才开口说话，看似是对所有人说，目光却单单只落在李云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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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星烟的父亲，范诚秋将军，是温氏最大的外姓股东。”只短短一句话，却波涛暗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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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聿庭猛然皱眉，看向李云深，后者脸上的表情仍然没什么变化，云淡风轻。莫聿庭这些在商业圈做了这么多年的人，都没有注意到范诚秋在温氏有股份，甚至都没多少人知道，范星烟，范律师出自这样一代名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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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空气中震惊的气氛还未完全褪去，李云深低沉的声音便已传来。她伸手打开摆在她面前很久了的那份蓝色文件夹，里面黑色的铅字，印着温氏所有股东的名字。范诚秋，占股百分之三十。“但我仍然赞成请范律师为云开辩护。”柔和的声音在会议室铺陈开来，她星亮的眼睛，在这一刻神采奕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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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问，如何保证范律师不受家庭因素的影响，诚心诚意与我们合作？”云开的形势，已经不容有任何差错了。一位总管开口发问。这些高管本就没有见过李云深，也不知道她是什么身份，她一进来就坐在了莫聿庭身边，已经引起了很多觊觎副总位置总管的不满，这时候，多的是人想要给她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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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云深也不恼，眼底带着浅浅的笑意，回答他说：“温氏的商业案件，自然是优先考虑范律师。昨天温氏的温檀亲自去律师事务所请范律师，被拒绝了，所以才退而求其次，选择了言律师。范律师既然不同意与温氏合作，我们不妨可以试试。”她停顿了一下，又好奇似的问那人：“你又凭什么觉得，一位职业素养很高的律师，会偏袒和自己家庭相关的那一方？”那位总管闭上了嘴，低头不答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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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议持续了一上午，快到下午一点的时候才结束。李世恒敲定了几个难点的细节，才散会。李云深一散会就走到李世恒身边，笑眯眯地喊：“爸。”李世恒也笑，问她：“怎么突然对公司的事情有兴趣了？”她想了想，说：“昨天这边一个副总都没有，莫聿庭喊我过来撑场面，觉得有意思，就试试看。”李世恒也不阻挠，更不怕她初出茅庐会吃亏，至少到目前为止，她做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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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就在公司吃饭，下午你是去学校还是留在公司？”李世恒和她一路走到云开的员工餐厅，李云深却摆摆手，说：“晚上再跟您一起吃饭，中午有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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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啊？”能让李云深暂时抛下自己赶去见的人可不多，李世恒紧追着问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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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律师。”李云深嘴角勾起笑，朝他说了拜拜，就跑远了。李世恒摇摇头，她什么时候和范星烟有交往了？那样的家庭，少接触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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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云深。”她刚走到门口，就被喊住。在公司里能直呼她名字的人不多，她停下回头，看见莫聿庭朝她这边走来。“什么事？”她倒是不太在乎称谓问题，她本就比莫聿庭资历浅很多，这么叫也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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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什么时候知道范星烟的家庭背景的？”莫聿庭上下打量了她一遍，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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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云深眯了眯眼睛，没什么表情的脸庞显得有些冷淡。“很早就知道了。”她没多说，明摆着不想谈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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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聿庭犹豫了一下，看周围没有人，才说：“你和她......是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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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云深脸色没变化，眼神在他脸上扫视了一遍，只稍稍一联想，便想到他发信息告诉自己正宏倒闭的那天，范星烟情绪不大对劲。李云深转过身，朝莫聿庭走了几步，眼睛直视着他，沉声说：“你是不是和她说过什么？”已经不需要回答，便已知道，莫聿庭肯定是私下里见过范星烟了。“我和她的事情，你不要碰。”李云深眼睛里，是莫聿庭没见过的狠戾，她又说了几个字，冰冷的语调，像是寒冷冬天里的冰凌，刺骨寒：“你也碰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