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意义对于人们来说，只是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实际上，当下定决心想去做某事，规则和困难是拦不住他的。

    天气越发的冷了，方唯一在柜子里翻了半天才找出自个儿去年的外套来。趁着郑耀放他假，又赶到周末，方唯一抓紧时间把前几天从外头带来的酒和古董运回家。

    到现在，他已经有恃无恐了。至少，偷偷回趟家，这谎还是能圆回来的。信与不信，只需郑耀偏心，一句话的事儿。

    方妈妈总算是见到自家宝贝儿子了，活蹦乱跳，四肢健全，可以说是高兴的不得了。

    “在外头给我儿子都饿瘦了，危不危险啊，”方妈妈压低声音，怕老爷子听见，“那个人……有没有为难你啊？”

    老爷子下了台阶，方妈妈随即换了话题道，“儿子，想吃什么，妈今儿都给你做。”

    “哎哟妈，您随便做点就成了，只要您做的，我都想吃了。”方唯一望了一眼自家客厅，几乎涕泗横流，“在外边，可真是馋死了。”

    方老爷子手里的拐棍还能当武器使，他眯着眼笑，“你看看你这孩子，玩疯了也不着家，把你妈惦记的。”

    方唯一躺在沙发上，特想打个滚，但想到老爷子这脾气，还是生生忍住了，“那您就不想我啊？亏了我出门还惦记着您，四处搜罗宝贝往家带呢。”

    老爷子笑了，“啊，我孙子长大了出门闯荡，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眼见老爷子年纪大了，行事作风却一点没改，他对待孩子的态度，皆是拿放风筝来比较的，飞的越远越高，他就越欣慰。

    “那是，您孙子出息着呢。”方唯一突然夸了夸自己，又不好意思的笑了，于是跟着转移话题，“爷爷，我爸呢？”

    “你又不做生意，你爸想歇着也没得歇。”

    “怎么？您想让我去做生意啊。”方唯一笑了，年轻时候，为了他填志愿这事，老爷子差点没把方爸爸的腿砸断。

    老爷子说那句，“你非让我孙子当生意人，混成老油子，那我就不认你这个儿子”的彪悍神情，至今历历在目，不过当时他是为了让孙子去当兵，才嚷着‘让孩子选他喜欢的’。谁曾想，方唯一二话不说，填了法，非要去当律师不可。

    这下老爷子也傻眼了，原来这小子不喜欢当兵啊……

    方唯一出其不意，赢了自己的快活人生，却把老爷子和方爸爸都得罪了。

    这臭小子，分明是故意挑拨离间，一石二鸟。不过两位金口玉言，也没话可说了。

    老爷子沉默了一会儿，道，“其实做生意倒也不错，你看人家叶家那小子，多听话多懂事啊，生意做的有声有色的，哎——”

    方唯一翻了个白眼，叶敬就是传说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听不到回应，老爷子又说了，“况且你都这么大了，也不找个女朋友，你说这样也……唉，过去的事儿就让它过去吧。”

    方唯一道，“爷爷，你看叶敬都不找女朋友，我得像他学习，先搞好事业。再说了，小天那事儿还没理清楚，我没这心思。”

    “那你这些天不着家，是干什么去了？”

    方家怕老爷子担心，从头到尾都是瞒着的，于是方唯一也只能硬着头皮撒谎，“就是跟老板出差，正好赶上一场拍卖会，我就给您把这个带回来了。”说着方唯一指了指青花瓷器。

    老爷子道，“还有点眼光，不亏了这么多年教你那些……”

    “哎哟喂爷爷，这我一眼就看中了，绝对的好东西啊。”方唯一凑到他跟前，“年份、质地，都是一等一的好。”

    “费了不少功夫吧？”

    那可不，差点把您孙子自己都给搭进去。

    方唯一心虚笑了一阵儿，又围到他妈跟前了。他四处蹿腾，就在家呆了一天，吃了口热乎饭，连自个儿老爸的面儿都没见着，就急急忙忙滚回去了。

    要不然，郑耀找不着人，指定要翻个底朝天。

    果不其然，他九点多到了家，正好遇上楼底下停了一遭黑色轿车，当即吓了一跳。

    他捂了脸，完蛋了。

    刘承扒着桌沿儿，瞪着郑耀。郑耀带着一缕飘忽不定的笑，虎视眈眈。这俩人搁一块儿，压根不用想，绝对是郑耀压倒性胜利。

    但碍不住人家刘承有后盾啊，“哥！哥！你可回来了！”

    方唯一笑了笑，“你俩干嘛呢？玩大眼瞪小眼？”

    刘承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是那个小眼，顿时就不乐意了，“哥，你怎么还把钥匙给别人啊？虽说是老板，也不能这么霸道啊，不让别人有点私生活么？”

    “你算哪门子的私生活？”郑耀含笑看他，神色凉如水，老子就是要公私两头占下，怎么，你有意见？

    刘承不吱声了，胡乱嘟囔两句，躲在他哥身后了。

    方唯一打圆场，问郑耀，“你怎么来了啊？刘承没正经工作，又没地方住，这不就暂时住我这儿嘛。”

    郑耀看着刘承，道，“你，酒店随便住，我报销。”

    刘承不太明白郑老板为什么忽然对他这么好，于是也不肯接受，“我不，我就跟我哥住。”

    “你问你哥，要不要你？”郑耀忽然跟逗小孩儿似的，笑道，“跟他住，这房子一晚上我收一百万的租金，你住得起么？”

    方唯一直接笑出声了，“你行了啊，别逗他了，小少爷气急了真甩你一百万。”

    刘承感受着他们之间的和谐气氛，又琢磨着郑耀对自己的敌意，一时间有些不太高兴了，他冷着脸把手一甩，“你什么意思啊，瞧不起人么？”

    “小孩儿，不禁逗。”方唯一笑着拽他袖子，“我说，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啊？这房子写着我名呢。”

    刘承看他，忽然炸了毛，“哥，我不是小孩，这人根本就是对你有意思，我他妈又不瞎！”

    方唯一脸上的笑有些尴尬，“他对谁都这样，你别捕风捉影啊。”

    “谁捕风捉影了？”刘承不服气，指着郑耀道，“你看他分明就是一脸想睡你的样儿，但凡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难道我眼神不行？方唯一又找错了重点，他先是反应了一秒，才又回头看郑耀，那张匪气横生的脸上带着笑，眼中尽是勾人的意味儿，挺正常啊。于是不由得很纳闷，这些‘明眼人’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刘承快被他气死了，“哥你还看他！你抓紧时间辞职搬家吧！这地儿我们还不稀罕住呢！”说着他去拉方唯一，“走，咱收拾东西，让他跟他的一百万睡吧。”

    郑耀慢条斯理的从兜里掏出烟来，“刘承，你呆腻了的话，明儿我就送你回家，专机护送。”

    方唯一见他俩这样，拉开人，自己冷笑着坐沙发上了，“你们俩有什么意见，出门左拐解决，我就不掺和了。”

    刘承看着郑耀，“是男人就敢做敢当，你有种你就承认。”

    郑耀咬着那只烟，透过雾气盯着他，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来，似讥诮，似不屑。他要是这么沉不住气，让小屁孩儿激起怒火来，他就不是人人避如蛇蝎的郑老板了。

    “你有种你就承认！”

    方唯一也觉得好笑，把手机搁一边儿，起身去倒茶了，他看着这俩人，就闹心，嗓子眼还干。

    他没听明白外头俩人嘀咕了什么，他端着玻璃杯，喝了一口热水，然后继续朝外走。

    “你们俩完事儿没有，要不然出去吵，我准备睡觉了。”话音落下，他抬头，愣神望着郑耀气势汹汹走过来了，“干，干嘛啊？”

    郑耀凑近他，“你这吊灯是不是坏了？”

    “啊？”方唯一抬头。

    郑耀突然就着他额头啃了一口，响亮清脆，“啵～”

    方唯一都没来得及作第二反应，郑耀就拧过脸来，冷笑道，“够不够响？喜不喜欢听？看清楚了没有？还要不要再来一次？”

    “你他妈……”

    郑耀一把搂住他的腰，在他下一个字吐出来之前堵上他的嘴唇。

    他步步紧逼，凶狠彪悍，方唯一举着杯子后退，直洒了半杯水，被人摁在厨房门口的墙壁上了。

    刘承瞪着眼睛望着他俩，他看不见方唯一的表情，只能看见俩人热情似火，一时受了挫，差点掀了桌子，“你，你，哥你怎么……你……”

    他话都说不利落了。

    郑耀把人拖进厨房，强硬拿手捂住嘴，冲外头冷笑一声，“怎么？还不走？等着看全程直播么？”

    下一秒，方唯一挣开，杯子摔碎的声音和刘承摔门的声音奏成一道，让人惊了一惊。

    “郑耀，你他妈也太损了吧？”黑暗中，方唯一盯着他，“他就一小孩子……”

    郑耀嘴唇就贴在他耳朵上，一字一句，“老子就是想亲你一口，哪儿那么多废话。”

    “你把话说明白了啊，你是不是……是不是想睡我？”方唯一也豁出去了，冷道，“刘承没冤枉你是吧？”

    “他巴不得冤枉我，我瞧着，他小子也恨不得吃了你呢。”郑耀两条胳膊钢筋似的扎在台子上，把他困在怀里，冷笑的声音在黑暗中越发低沉性感，“他也不看看自个儿有那么本事没有。”

    “那你就有这个本事了？”

    “除非老子死了，要不然谁能轮的上……”郑耀犯起混来，谁也扛不住，男人最嚣张，最膨胀的荷尔蒙弥漫在空气中，他就是天生带着一股子要人臣服惧怕的气势。郑耀把鼻尖凑在他脖颈里，随着呼吸起伏深深的嗅了一口。

    方唯一让他逼得没法子，狠狠的推了他一把，“行了，耍什么疯呢，起来。”

    “还不是今天没见着人，”郑耀问，“你干嘛去了？嗯？”

    方唯一憋了半天，急中生智道，“我去健身房健身了，养了好几天都养胖了，还不能锻炼身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