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正文一:唯一光亮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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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叫欢欢,像狗狗一样难听的名字,至少在我心目中难听的要命。每当伙伴们欢欢、欢欢的叫着,我恨不得将头塞进书包里,如果可以,像乌龟一样缩进胸膛里也好。后来奶奶告诉我,哥哥叫叶南承,合着我的名字正好寓意承欢膝下,因为任何不完美的因素加上哥哥两个字,倒也能勉强接受。

    “承欢承欢”,默念着这两个字,第一次心生满足。

    从小到大,我唯一不变的就是一头齐耳的短发,脖子后面右下方有一块小小的胎记,哥哥说像一只跳舞的蝴蝶。

    小时候家里只有奶奶哥哥和我,爸爸妈妈常年不在家,我问哥哥是不是爸爸妈妈不喜欢我,哥哥总是抱着我,抚摸着我的头说:“小欢欢眼睛这么大这么乖,我们都喜欢的不得了,爸爸妈妈怎么会不喜欢你呢?”那时候住在镇上,河水清澈天空蔚蓝,就连隔壁家不听话的狗狗都是可爱的不得了。

    15岁那年,我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大我11岁年轻的哥哥在军队任务中意外身亡,奶奶悲伤过度,在哥哥离开半个月后奶奶也离开了我们,爸爸妈妈一夜之间如同苍老了十岁。生活里再也没有了欢歌笑语,他们把镇上的房子卖了,面包店转租出去带着我回了老家,在那里度过了我的初中。

    一年前,我离开父母来到市里念高中,作为为数不多的住校生,我的足迹也只流连在教室、宿舍和食堂。我并不觉得跟走读生说话就能挤进他们的生活圈,与其带着讨好,我更愿意坐在自己的位置看书。所以,高二的我依旧孑然一身。

    我以中考成绩全县第二的分数考进b市一中重点班,老师眼中“骄傲”成了班里成绩普通,长相普通,家境普通的“三普”学生。这个年龄幼稚的男生竟将我们六个住校女生排序,俗称“三普队”。我也知道偶尔身后传来的窃窃私语还有那轻不可闻的“三普大”。

    通往学校食堂有一条长长的路,路两边长满了高大的柳树,阳光从树叶缝隙中挤进来,水泥地上留下了它斑驳的脚印,北方的九月天高气爽,微不可闻的雁鸣带着眷恋离开,树叶渐渐也变得淡黄。

    遇见厍北尧是一年前的这条路,开学的第八天,军训后的第一天。

    这一年里,除了他偶尔晃过我的课桌前,偶尔传来和其他男生的打闹声,我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我和他的距离像是早已安排好的座位一样,隔着六张桌子12个人。他坐的位置总是很热闹,无论上课起哄的笑声还是下课的谈论声。我像每一个死读书的女生,从早上趴在课桌直到晚自习下课,也许以前我活泼过,穿过一条又一条街道,小小的蝴蝶的发夹一颤一颤的。我也会开心的向哥哥描述邻居家的那只大狗,怎样一遍一遍舔舐我的脸。

    我不羡慕任何人,经过花开极盛,怎会在意奢败入泥,人生就像一颗包着糖被的药,过早消耗太多甜渍,便也要承受噬心之苦。我有着这个年龄所不具有的少年老成,成熟的像个即将落下的果实。这样的我眼里,生活的滋味实在乏善可陈。也许缘起于此,当我听到厍北尧毫无顾忌的张扬的笑声时,才会有靠近的欲望。

    像个久旱的渴鱼,拼劲全力游向泉水,我之于他,最初的吸引更像是渴望而非拥有。

    “同学?我有什么得罪你了吗?”听到熟悉的声音回神发现,自己抱着拖把站在桌道里,面对着,,,厍北尧?

    周围的同学悄悄用用眼角打量着我们,有的人按捺不住转过身正大光明的看着。我直觉得一股热气上升,渐渐沉积在脸上,不用看,我的脸此时红的都能滴下血来。刚刚拖地时发了会呆,竟然如这般直直站在他面前。

    “哎?库北……”当库北从我嘴里叫出时,我整个人惊呆了,班里整整三秒没有一点声音,随后爆笑出惊天动地的狂笑,我看着厍北尧由白变红的脸,恨不得撞死在拖把上。厍北尧曾在班里喊过,谁叫他“库北”就整死谁,但总有几个不怕死的男生满楼道喊他,我竟然丝毫不犹豫叫了出来。

    第一次上物理课时,老师要我们回答一下对物理的看法,当时老师拿着中考班级排名,写在第一排的是厍北尧,物理老师不假思索的说“请库北尧同学回答一下。”十几秒后,从哄堂大笑中站起一个满脸通红的高个子男生,咬牙切齿的说:“老师,那是厍,she,一声。还有,厍北尧连着念得。”就这样,上课第一天,班级第一个绰号由此而生。

    厍北尧喉结滚了滚,阴阳怪气的说:“说了那叫厍字,果然啊!三普队的三普大智商真不怎么样。喂,你盯着我干嘛,我知道我很帅,你也不用这样,这样色眯眯的看着我吧!”厍北尧用手摸摸鼻子,不自在的转过头。

    周围传来一阵窃笑,厍北尧的死党好像叫余扬的转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嬉笑道:“不错呀兄弟,以前叫三普队老被你斥责说什么不三不四的,如今这是幡然醒悟了啊!”

    听到叫我三普大,说不上愤怒还是失望,我怒极反笑道:“狗嘴吐不出象牙,你的素质与你的长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说罢转过身,余光中看见厍北尧猛地抬起头张开嘴,随又无奈的低下头嘀咕:“随你怎么说,不三普就行了,我就当你夸我帅行不行。”

    我无力的握紧拖把杆,说不清什么滋味,只觉得心头倒下一瓶无色的水,一年来的第一次对话竟这般酸甜苦辣,本不该报什么希望的,以为他会有点不一样。我惆怅的望着窗外那条小路,想起第一次见厍北尧,拿着篮球满脸汗水的劲瘦挺拔的男孩走到我身边低下头问我:“同学,这个时候食堂还有饭吗?”

    阳光从他身后照射过来,那一排牙齿竟在这略微昏暗的脸上白的发光。被汗水打湿的刘海软软的搭在额前,□□的鼻梁下是一张薄薄的嘴唇微微上扬。他低着头眉眼弯弯的笑着,目不转睛的看着我的眼睛,我就在这样的场景下走了神,想起了南承。等到回过神,厍北尧不可思议的盯着我,我一着急竟破口而出“自己去看。”

    他不自在的摸摸鼻子,木讷的转身而去。我抬手摸摸自己的脸,一片潮湿。

    回到座位上,同桌章达同情的看着我,“你也不用太伤心,毕竟与他们不熟,你看你们宿舍的李亚楠不就擅长与他们套近乎嘛,还不是一样叫三普队。”我气结,忍了老半天悠悠的说:“其实你现在不说话是对我最大的安慰。”章达扶扶眼眶,撇撇嘴继续做题。我忽然就有点讨厌这样长满刺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