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章嫣脸上的讶异，小溪不由失笑，只轻轻地问道：“若是换成姐姐，你愿意吗？”

    章嫣一愣，她当然不愿意，那人再好，也不只属于她一个人，反而他若是越优秀，作为他的女人，日子就越难过。

    “可是，如今他也在兴都，你说他会不会因为上次的事而对你……”怀恨在心。

    “不会，他不是这种人，况且上次我们并没有说破，以后见面的机会也不多，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小溪肯定道。

    “那就好，你自己小心些。”章嫣叹道，没办法，有时候人真的不能跟命争。

    “公子，那边府里派人来请公子，说是老夫人想见你。”阿桐躬身禀报道。

    方维放下手里的书，眼里闪过一丝轻嘲，抬眸看着阿桐道：“你去回个话，说我午后就过去。”

    到底是长辈，回来不去看望总说不过去，面子情总要维持的。

    这时阿松过来禀道：“公子，慎公子过来了。”方维站起身道：“让他到书房来。”

    “各地送来的账本我都已经看过，只有这几处地方需要你做裁决。”方慎将年前四方阁各地的经营情况作了汇报后，又呈上了两三本册子。

    方维翻看着，看到西北的事项时眉头皱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原状。

    “还是那个‘天和庄’？”方维挑着眉问道。

    “正是，上次我去信时提到过，不过短短半年时间，他的钱庄已经遍布西北，对咱们西北钱庄的影响甚大，现在兴都也已经出现两家了，公子，咱们是否正面应对？”

    方维放下册子，摇头道：“咱们在西北钱庄并不是太多，受影响是情理之中，至于兴都，先别妄动，等阿枫从西北回来再说。”

    “公子已经让阿枫去西北了？”方慎惊喜道，方维但笑不语，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

    方维陪着安如长公主用了饭，便出来上了马车，往另一条街的另一个府邸而去。

    看门的小厮看到益郡王的马车，慌忙打开中门，方维慢条斯理的下车，整了整衣襟，随着赶来的管家往后宅里去。

    经过一座院子时，方维的眼睛暗了暗，管家察言观色，忙笑道：“公主的院子奴才们每日都去打扫，您要不要进去看看。”

    方维收回视线，淡淡道：“不必了。”

    这里曽是他的家，可是现在已经是别人的了。

    到了方老夫人的院子，许是知道他要来，里面已经坐满了人。方维一进门，便有几双眼睛望了过来，其中还有一些亲戚，果然，还是老把戏。

    方维笑着上前行了一礼，道：“祖母安好。”上首坐着的老夫人冷笑道：“老身要是不去请，你是不是就不过来了。”

    方维保持微笑：“孙儿前儿刚回来，就得圣上召见，是以今日才过来。”

    “老祖宗不要责怪了，大公子可是大忙人呢，他一走大半年，好不容易回来，定有许多事要处理呢。”一个温温柔柔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方维看也不看一眼，只在一旁的红木圈椅上坐下。

    说话的艳装妇人心中暗恨，还是这副不阴不阳的鬼样子。

    老太太听到这话也很不悦，这大孙子从来就不把自己这个祖母放在眼里，哪像其他的几个孙子孙女乖巧懂事，偏偏他身份最为高贵，打不得骂不得，谁也拿他没办法。

    “益郡王这次回来不会再走了吧，您老到处跑，难怪姑母担心。”

    坐在老夫人下首的一位中年妇人笑着说道。

    方维疑惑地看着她，老夫人这才想起正事，道：“这是你堂舅公的媳妇儿，旁边那是她家的二姑娘。你常年在外，这些亲戚平日里都见不着面，往后亲戚间要多走动，你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任性了。”

    对于老夫人言语间的指责之意，方维不做回应，只是仍问候了一声这不知又从哪里钻出来的舅母表妹们。那含羞带怯地唤了一声表哥，声音媚得像能揉出水来，却被方维冷冷的眼神吓了回去。

    那舅母似乎很是活跃，见这里气氛尴尬，便使尽浑身解数逗着众人说笑起来，虽方维脸上始终淡淡的，但气氛总算是好了一些。

    严府，章嫣正同小溪说着方家的事儿，“你是说，方大人和公主分府而居？”小溪诧异道。

    章嫣点点头，娓娓道出原委。当日先帝赐婚，满朝都艳羡不已，只因安如长公主与先帝同母所生，情分自与别的皇子公主们不同，且安如公主丽质天生，是当时大兴朝少数才貌俱全的女子之一，能娶到她，按老人家的说法，那时三生修来的福分。

    谁知那方栋自小便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妹，是方老夫人董氏的娘家侄女，两人据说情投意合，已有婚约，偏偏老信阳侯怕惹怒先帝，硬将此事按下，安如长公主嫁过去之后，头两年倒也夫妻和美，举案齐眉。可是到了第三年，那表妹突然找上门来，恳求安如长公主让她进门，原来她与方大人早已暗通款曲，那表妹已有三个月的身孕。”

    “那董家不知情吗？”小溪惊了，这古代也这么，恩，开放？

    “怎么不知情，那董姑娘赖在家里不出嫁，家里人能不问原因，无非是看到方家日益兴盛，方大人又有大好前程，而董家却渐渐没落，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章嫣的话里带着不屑。

    公主虽然怒气难忍，却迫于方老夫人的压力和方栋的恳求，到底还是让董氏进了府，抬为贵妾，只是岁月长久，公主出生高贵，方栋对她敬大于爱，反而是那董氏时常的曲意逢迎，甘言蜜语，两人又有深厚的感情基础，倒更像是一对恩爱夫妻。

    好在公主素来宽容大度，虽经常独守空房，却从来不在皇帝面前诉一声苦，告一次状。久而久之，那董氏更加变本加厉，在她接连生了两个儿子时，竟把主意打到了方维身上。

    “具体是怎么回事，相公却再不肯说，只道是益郡王五六岁时曾生过一场大病，痊愈后，公主便搬出了方府，独自居住在公主府了。”章嫣最后说道，这次带着些叹息。

    小溪觉得不可思议，道：“若是益郡王出了事，公主岂不会大闹一场，怎么会不了了之？”

    章嫣笑道：“我也问过相公，相公只说了一句话，方大人的妹妹当时已升至妃位，而她与公主是闺中密友。”

    小溪恍然，看来，这安如长公主确实是个宽容大义之人，可惜了。

    “若祖母没有什么事，孙儿先回去了。”实在受不了一屋子女人的聒噪，方维起身告辞。

    “大公子才来一会儿，怎么也得陪着老祖宗用完饭再回去吧？”董氏巧笑着挽留道。

    方维照旧不看她，只是对着上首行了一礼，转身就走。

    “你看看，你看看，每次都是这样，看安如生的好儿子！”老太太气得直发颤。

    “老祖宗身子要紧，千万别跟大公子一般见识，大公子身份高贵，平日里清高一些也是有的，老祖宗千万别往心里去。”董氏边拍着老太太的胸脯，便轻声劝道。

    老太太听了这话，更加一口气堵在胸口，闷得厉害，冷不丁，眼角扫过旁边坐着的母女，冷哼道；“没用的东西，连引人看一眼都做不到，白瞎了我的心。”

    那堂舅母和二姑娘诺诺不敢言。

    方维走到前院，一个小厮追上来躬身道：“大公子，老爷请您去一趟书房。”

    方维想了想，干脆一次都见完，省得还要再来一次。

    跨入书房，就见方栋坐在宽大的黑花梨木书桌后，手里拿着本书在看。

    “父亲！”方维上前行礼。

    方栋望着眼前长身玉立的儿子，心里是矛盾的。他一共生了四个子女，三个儿子中，方维是最出色的，可这最出色的儿子却不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与他也并不亲近，平日里他多出门在外，自己这是有多久没见到他了，半年？一年？还是更长？

    “坐吧。”方栋温和的说道。方维走到旁边的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父子两一时之间找不到什么话说，尴尬的沉默了一会儿。方栋咳了一声，道：“你这次凉国之行，可还顺利？”

    方维欠身道：“一切都还好。”说完又闭上了嘴。

    方栋无奈，一直以来，他在这儿子面前总是拿不起父亲的威严来，只好又道：“去见过你祖母了，老人家经常念叨着你，没事的时候，多回来看看。”

    方维笑了，笑意却达不到眼底：“我不像父亲，对那些表表妹妹没有丝毫兴趣，相信除了这个，祖母也不大愿意看到我，以后，我还是少来为好。”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你的祖母？”方栋恼羞成怒，气得满脸通红。

    方维起身道：“若父亲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母亲还等着我呢。”说完和在老太太那一样，转身就走。反正看也看过了，再多留，只是恶心了自己。

    留下方栋站在那边看着儿子的背影，一股茫然扑面袭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父子两总是话不投机，说不了几句话便不欢而散，难道，真是自己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