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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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所居之所名宁园,其规模自然比谢南歌的院子大上不少,但因谢老夫人喜静,所以设计都是偏宁静的,虽然景色绿意盎然,但是却有一种说不清的宁静。
谢南歌亦步亦趋地跟着徐嬷嬷走着,看着周围的景色,晕乎乎地来到一间大屋子里。
门口的嬷嬷见徐嬷嬷带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孩子过来,便猜到这肯定是刚回来的九娘子,于是微微弯腰行了个礼,让她俩进屋。
屋子里的布置雍容庄重,还摆了许多器件。谢南歌常年和清虚道长呆在一起,鉴宝的能力就算没有认真学,也能比常人多上几分。这么一眼扫过去,许多东西不是价值连城的古董,便是技艺精湛的器具,偏偏走的是低调奢华的风格,不懂的人随便一扫,或许还会以为谢府老妇人的居所竟然如此简陋。
走到内室的时候,徐嬷嬷便不动了,她推了推谢南歌,小丫头便乖乖地走进去。
床前挂了珠帘,珠帘后是轻薄的纱帐,床上隐隐约约能看见一个人影,时不时轻咳几声。在她的床边,还站着一位服侍的老嬷嬷。
“可是歌儿来了?”听到动静,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
“是,歌儿见过祖母。”谢南歌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礼。她还记得临出发前徐嬷嬷教她的,见到祖母一定要行礼。
“快,张嬷嬷,扶我起来。孩子,你过来,快过来。”谢老夫人颤抖着声音说道。
张嬷嬷将她扶了起来,半靠在床上。谢南歌也乖乖地掀开帘子,走了过去。
一个苍老的妇人便映入眼帘。她看起来很老很老,比谢南歌在山下村子里见到的婆婆还要老,满头白发,皱纹亦爬满了脸庞,她睁着浑浊地双眼,在看到谢南歌的一刻,眼眶里不觉盈满了泪水。
她笑了起来,满脸的皱纹挤在一起,“好孩子,和绾绾真像,真像……”
她深处干枯的手,想要握住谢南歌,但半途却停了下来,似乎害怕女孩儿会被吓到,一时之间竟有点无措。
而小女孩儿,却轻轻握住了老人的手,一双干净剔透的眼睛半弯着,笑着说道:“祖母,你笑起来像花儿一样好看。”
“哎——”老人听后,热泪盈眶,她拍拍女孩儿的手,“好孩子,是个和绾绾一样招人疼的。”
“绾绾是歌儿的娘亲吗?”谢南歌微微歪头说道。
“是啊,也是一个很可人的好孩子,可惜……”老人叹了口气,然后忽然想到了什么,将手里的一串佛珠拿了下来,递给谢南歌:“这个给你,祖母老了,恐怕没多久就要走了,这是国光寺开过光的佛珠,就送给你护身吧。”
“我可怜的歌儿啊,一出生就被送到外面吃苦,都瘦成这个样子。”
谢南歌轻轻坐在老人床边,有些奇怪地说道:“祖母,歌儿在外面生活得很好的,没有哪里吃苦吖?虽然师父老是不准我下山,但是师父的烧鸡做得超级好吃的,歌儿一次能吃半只呢!”
“对了,歌儿也有一个礼物要送给祖母哟。”谢南歌说着在自己衣服里扒拉扒拉了一下,将挂在脖子上的玉佩拿过来,缠绕在老人的手腕上,说道:“这个玉佩是师父给我的,是个能温养身体,驱散佞邪的好东西哦,祖母一定要好好戴着,等过了几天,那些黑黑的坏家伙就能散开啦!”
“不行!这是你师父给你的护身宝贝,你怎么能随随便便给别人?”老人一听就猜到这肯定是清虚子给谢南歌的护身符,一下子就急了,想着要脱下来。
谢南歌当然不能让她脱下来,连忙按住了她的手,软糯地说道:“祖母别急,歌儿有好多这种东西呢,你看,你看~”她说着从袖子里又掏出了一块,说道:“道观里这种东西多着呢,都是师父自己弄的,倒时候我回去再叫他给我弄一块就好啦!真的没关系的。”
“而且,现在祖母的情况更紧急啊,祖母的身上都缠绕着好多阴冷讨厌的黑黑的坏家伙,您佩戴几天,玉佩就能帮您将它们驱散的。等它们都走了,祖母就能活好久好久了~”
老人听了之后不由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说道:“你说,我身上缠着很多坏东西?”
“孩子,你看得见这些脏东西?”
谢南歌点了点头,理所当然地说道:“是吖,我是道士,当然能看见吖。”
旁边的张嬷嬷听到之后大惊失色,“九娘子,慎言!”
谢老夫人难以置信地看着女孩儿,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便是自己一戴上这玉佩,身上确实舒服了一点儿。
所以,她的孙女儿,是真的跟着清虚子修行的道士?
无量天尊,她以前一直觉得那些道士是神棍,当初要不是儿子将孩子交给清虚子,她肯定拼死也不会让他把自己的宝贝孙女带走的。
谢老夫人向张嬷嬷摆摆手,继续问道:“好孩子,祖母身上的黑东西,你知道是什么吗?”
“唔……歌儿觉得,应该是蛊。”谢南歌皱着眉头回想了一下学过的书里的内容,慢慢说道,完全没想到这个答案给谢老夫人带来多大的震惊。
“蛊?”谢老夫人和张嬷嬷同时惊呼起来。
“是蛊,可是具体是什么蛊,歌儿还没看明白。”谢南歌有些沮丧,不过一下子她就拍了拍胸口,说道:“不过祖母放心,玉佩能驱散掉它们,等过一段日子,歌儿一定能弄明白这是什么蛊的!”
“九娘子,您这么说,莫不是说有人要害老夫人不成?”张嬷嬷严肃地看着谢南歌。
谢南歌挠挠头,说道:“不好说,这得看是什么蛊。不过,肯定是坏东西就对了。”
谢老夫人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好孩子,你先回去吧。”
“……哦。”谢南歌左看看祖母,右看看张嬷嬷,然后施了一个礼,“那歌儿就先走了。”
说罢,便乖乖地走了。
临出门前,她有些不放心地对老夫人说道:“祖母,那玉佩要一直戴着哦,不要摘下来。”
“九娘子放心。”张嬷嬷回答。
待谢南歌走远了,谢老夫人和张嬷嬷对视了半晌,说道:“你觉得怎么样?”
“奴婢认为,九娘子毕竟年纪轻,有些话必然没那么有说服力……”张嬷嬷顿了顿,见谢老夫人示意她继续,便说道:“但同样,有时候往往童言才是最真实的。不管这是有人授意九娘子说的,还是九娘子真的看出来什么,都需要进行一番调查才是……”
谢老夫人点了点头,说道:“那便去查,两边都查!”
“是。”
……
出到院子外,谢南歌都没见到徐嬷嬷,问了门外的侍女才知道,徐嬷嬷被临时叫走了。
“徐嬷嬷叫娘子先呆在这里一会儿,到时候过来接您,或者,您若是等不及了,奴婢可以带小娘子回去。”其中一个侍女说道。
谢南歌摇摇头,指了指一个方向,说道:“我记得那里有一个池子,我就在池子边等她好了。”
那侍女犹豫了一下,便应了一声是。
谢南歌听了,便蹦蹦跳跳地往池子的方向跑去。
回到去肯定又被看着,这一个月她都被管的严严的,早就想自己一个人玩一会儿了。
……
谢府的池子引的是活水,潺潺流水上是一个低低的木桥,谢南歌趴在桥上,完全能够到下面的水。
池子里养了鲤鱼和莲花,此时正是莲花盛开的季节,谢南歌折腾了一会儿莲花,脱了鞋袜伸到池子里四处溅水,还不知道从哪里捡来了一根枯枝,对着水里的鱼挥舞着。
“天下第一大侠谢南歌再此,尔等妖孽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看我的——神龙摆尾!”枯枝刷啦地扫过水面。
“小李飞刀!”枯枝突刺入水。
“黑虎掏心!”小胖爪子往水里一捞。
“南歌突袭!”两只手都伸下去捞。
“嘿哈!”
“呀呀呀呀呀呀——”
……
等到玩累了,谢南歌便捞了一片大大的荷叶盖在脑袋瓜上遮阳,趴在木桥上将小胖手伸进水里,静静地让锦鲤们凑上来来回蹭着,痒得咯咯笑。过了不一会儿,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一直发疯期间,池子边的一颗大树上,其实也睡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他本来睡得挺熟的,然而却被小丫头的自娱自乐的声音吵醒了。
看着下面的胖丫头自娱自乐玩得不亦乐乎,还乱喊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招式,少年便觉得好笑。后来小丫头玩累了,就这么直接趴在桥上睡着,还很巧,那位子离他睡觉的树不远。
少年忍不住抽抽嘴角。
这里不是大世家谢府的府邸吗?这种教养森严的大家族里竟然还有着这么一朵奇葩?
不过一个思索,他便明白了,听闻最近谢老夫人病重,特地让心腹去把流落在外从小被道士抚养的九娘子接回来,估摸着就是眼前这个小姑娘了。
果不其然,过了大约两刻钟,便隐隐约约听见有嬷嬷在喊“九娘子”,不过小丫头睡觉的地方却没那么明显,虽然是在桥上,但却在边缘,而且还有岩石遮挡,再加上小丫头还盖着一片大荷叶,不仔细看还真的一下子找不到人。
看着不远处越来越多的人,少年也明白自己接下来是别想睡好了,再看时间也不早,估摸着母亲也该走了,便从树下跳了下来。
走到小丫头身边,发现她竟然还睡得很熟,小肚子一股一股的,长长的眼睫毛像刷子一样盖在眼皮上,嘴角还翘着,粉嫩嫩的脸颊上出现一个小酒窝,不知道是在做什么好梦。
少年将她抱起的时候,她还自觉地动了动,找了个舒服的位子继续睡。
“……”少年有些无奈,这么缺心眼的小丫头,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师父,我好想你……”小丫头不自觉蜷缩着,软软糯糯的声音传到他的耳朵里,让他微微一愣,“的烧鸡……”
“……”
“啊,九娘子!”随着少年的走动,徐嬷嬷终于找到了谢南歌,但一看她竟然躺在一个男人的怀里,就不由得吓了一跳。
“见、见过崔郎君!”徐嬷嬷和身后的一众奴仆行礼。
崔辞点了点头,然后将怀里的小丫头交给徐嬷嬷,说道:“这小丫头在水边玩累了,就躲在树荫下睡着了。我见你们找她,就把她抱了出来。”
“谢谢崔郎君!”
崔辞摆摆手,“不用。”
“那奴婢就先带着九娘子退下了,郎君一个人注意安全。”
“恩。”
见徐嬷嬷带着女孩儿走远了,崔辞才抬腿向前院走去。
刚出来,崔夫人王氏也刚好聊完打算走,见到崔辞回来,有些惊讶地问道:“呀,你去哪里躲懒去了?”
“去找了个清静的地方。”崔辞一边走,一边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难得来一趟,怎么不找谢府的郎君?”王氏疑惑。
崔辞甩甩手,一脸心有余悻:“别说了母亲,今天谢晗不在,反而遇到了那四娘子谢南萱,太吵了。”
“其他的郎君都不过是小屁孩,根本没什么好聊的。”
王氏幸灾乐祸:“我终于见到能让你头疼的小娘子了。”
“别!”崔辞警惕,连连摆手:“娘亲,我的亲娘,您别想太多了,更千万别乱点鸳鸯谱,如果您真的要打上那四娘子的主意,这世上又会多出一对儿怨偶。”
“好好好。”王氏笑道。
上了马车,王氏见崔辞又要睡觉,不由说道:“你怎么又要睡觉?今天你没睡够吗?”
“别提了,遇到个小皮猴,自娱自乐嚷嚷着玩了一下午,可怜你儿子就这么看着她玩了一下午。”说着又打了个哈欠。
“小皮猴?”王氏奇怪,据她了解,谢府的孩子最小的是10岁的四郎君谢瑜,其次是11岁的三郎君谢琅,虽然不算沉稳,但也不应该会得到“皮”这个评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