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Chapter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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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头天夜里翻来覆去半宿才睡,加上时差没倒过来,俞暮歌第二天起床时,已经日上三竿了。

    夜里下过雨,早上起来气温有点低,比平日里潮湿炎热的气候凉爽许多,不过前一夜直至凌晨才睡着的俞暮歌早错过了清晨的凉风习习,一身睡衣踩着拖鞋下楼时,只看到别后不久就坚持在岗位的太阳公公,阳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一片宁静祥和。

    俞承业在院里座椅上惬意地躺着晒太阳,许宁原本在沙发上坐着看杂志,见她下来,起身朝厨房走去,转眼就端着盘煎蛋和豆浆出来。

    “妈,我不饿。”俞暮歌找了个靠枕抱着靠在沙发上,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哈欠,头发披着,有种凌乱的美感,脸上干干净净的,略有些疲惫。

    “睡了十几个小时,胃都抗议了,吃点垫垫肚子。还有啊,我不管你在国外吃不吃早餐,回来了就得给我天天不落地吃回来,年纪轻轻地就得胃病,以后老了有你难受的。”许宁难得地严肃警告她,俞暮歌不敢不从,乖乖地上桌,只是现在过了早饭时候,中午又还早,根本就没有食欲。

    俞暮歌勉强喝了口豆浆,拿着叉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金黄的煎蛋,眼睁睁看着她妈坐下来继续跟她理论。

    不知道上了年纪的人是不是都这样说话絮絮叨叨的,尤其女人。

    许宁一说起就停不下来似的。“赶紧给我吃了啊,我跟你说。咱们家小衍现在就已经有胃病了,那疼起来不比牙疼轻松,忙不过来的时候饭都顾不上吃,胃药给他开了好多次了都忘了吃,现在越来越严重,这病无法根治,只能养着。”

    “胃病?”俞暮歌猛然手一顿,叉子在盘子里划出一道圆润的线条来,在这宁静的早晨显得无比刺耳。

    “什么时候的事?”江黎衍从小体质就很好,连感冒发烧都很少,比弱体质的俞暮歌不知健康多少倍,加上隔不了两年许宁就会组织两家人体检,所以两人的身体状况一直不错,更别说其他问题了。

    俞暮歌无法想象在这七年里面,他到底经历了多少前所未有的磨难和考验。昨晚,男人表面还是那副清冷如玉的模样,连眼神都一如既往地坚定明亮,但是谁知道他藏在内里的柔软和哀伤呢?

    “年轻人创业不都是那些事,小衍他比平常人更努力”,原本许宁也以为就算他外公去了,他也还有背后偌大一个赵氏集团,回去继承家业也当了了他爷爷一直以来的心愿。

    但是令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是江黎衍自始至终都没有真正回到过赵家。当年他外公去世,后来俞暮歌又出国深造,学习小提琴,少年也一直留在这里,直到去b大读书以后,在这儿的时候才少了许多。大二创业的启动资金还是用的江黎衍妈妈留给他的不动产变现的,许宁还说支持他,准备了50万,借着过年吃团圆饭的由头让他回来,塞给了他,还打着俞暮歌的幌子,当时收下了,结果这孩子最后一分没动地将卡又还了回来。许宁心里明白,他是想凭自己的实力去打拼创造,就算背后有金山银山,也终究不是他自己得来的。

    “闺女,不是我说你,你在国外这么些年就没有一点想过回来看看?当初你们俩感情多好啊…”

    许宁问她。

    俞暮歌默了一瞬,没接茬,嘴里好不容易咽下最后一口煎蛋,喝了口豆浆顺下去,丢下“我吃饱了”就准备开溜。

    “哎你等下,说个正事。”

    那副煞有其事的样子让俞暮歌转过身来。

    “你工作找着了么?”

    “妈,您闺女好歹是伯克利毕业的。”

    “哦”,许宁起身,顺手捞走了俞暮歌面前的餐具,径直去厨房了。

    “……”

    excuse me?

    四句话的正事宣告结束。

    ——————————————————

    俞暮歌早在准备回国之际就做好了找工作的准备。毕业以后,她成功进了一家当地知名的音乐机构做实习老师,面向的学生大多都是低年级的孩子,从实习到转正,花了两个月,这其中俞暮歌伯克利高材生的学历为了加了分。

    做音乐老师很累,工资也高不到哪儿去,比不上供职于独立乐团,连俞暮歌的声乐老师都曾经表达过对她的选择的疑问。他说,每一个从伯克利音乐学院走出来的人无一不追求在音乐上的更高成就,但她这个既勤奋刻苦又难得有天赋的学生却将自己囿于一般人都不屑的音乐教育上来,这位德高望重的音乐教授认为,比起乐团里的小提琴首席,音乐教师显然没有办法发挥出她最大的才能。

    记得当时,俞暮歌给的答案是:“小提琴是陪我一起长大的,它参与了我的童年和青春。我喜欢它并不是因为利用它可以获得多么高的成就,而是对于陪伴了自己很久的事物的一种坚持和热爱,而现在我也想把对它的热爱传给这群喜欢音乐的孩子。”

    四年的任教经历,并没有使俞暮歌的履历丰富多少,反倒是加入了在学校时认识的同专业师兄简峥创建的乐团,从最初的弦乐团到后来加入了很多的乐师,逐渐变成了现在的英国知名新生乐团。在最辉煌的时候,俞暮歌选择了抽身而出,回了国。

    俞暮歌回国的事除了在英国认识的人知道和父母了解以外,其他人都没有被告知,就连那位自诩她唯一的闺蜜的许沐尔也不知道她已经回国了的消息。

    不过这也只是俞暮歌单方面以为罢了。

    所以就在她打算一整天都待在家里“休养生息”外加倒时差补补觉的时候,许沐尔的一个夺命连环call吓了她一大跳。

    午后的阳光泛着醉人的醺意,酒足饭饱过后就更昏昏欲睡了。正睡的迷迷糊糊的,被自己手机急促的铃声惊醒。

    俞暮歌眼睛都没睁开,伸长手摸向床头柜,下意识接通电话搁到耳朵边上。然后就被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彻底赶跑了难得的睡意。

    “靠,你丫回来居然不告诉我,居然我不知道,真行啊,你可真行,你是不打算过段时间回英国以后再联系我啊?”

    许沐尔劈头盖脸地冲着她就是一顿骂,声音激动地有些语无伦次。她是真的很生气,最好的姐妹当初走的时候说好的要保持联系,况且她俩还比旁人多了一层血缘关系,结果俞暮歌倒好,一出国就把自己忘了,大半年打不来一次电话,隔着十几个小时的时差,真正能放开说话的时间少的可怜,后来不知道怎么地,这家伙就断了联系,号码换了,邮件也不回,昨晚要不是她姑妈许宁打电话来,许沐尔压根都不会知道这货居然回国了。

    去她丫的闺蜜,许沐尔哼哼着。

    “电话电话号码换了邮件邮件不回,你说你去的是英国啊,又不是什么水电信号不通的荒岛。你可真行,俞小歌。”为了表示自己超强的愤怒,许沐尔连续说了三次“你可真行”,这是她一贯的口头禅,这么多年了,还没有变。

    听着电话里熟悉无比的声音,俞暮歌莫名感到鼻酸。真好,电话那端的人还是记忆中熟悉的样子。

    “回国的事比较急,本来想给你个惊喜的,而且我也不准备再回英国了…没换号码,只是手机被偷了,还没来得及补办…邮箱我忘了登陆密码,后来重新申请了一个,忘了告诉你…英国比起我们这儿是真的信号不好,话费还很贵。”俞暮歌也不恼,等她说完后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回答。

    说到惊喜许沐尔立即反驳“抱歉,我现在只有失望没有惊喜”,语气中的抱怨不难听出。

    “好好好,是我的错,我冷漠我无情我不可理喻,行了吧,姑奶奶你就看在咱俩身上流着相同血液的份上原谅我这一次?我保证下不为例。”

    “哼哼,咱俩的事再议,但你可别想我就这么轻易放过你。再说,你回国的事大伙儿都知道了,你先想想怎么过他们那关吧。你可别给我找借口推辞哈,都是熟人,就宋域他们几个,一会儿我来家里接你。”许沐尔一口气顺溜溜地说完,也不管俞暮歌是否答应,嘟地一声便把电话挂了。

    …………

    ——————————————————

    经过她这么一折腾,俞暮歌倒时差的计划也彻底泡汤了。睡是别想睡了,索性在床上刷了会儿朋友圈,发了发呆。

    俞暮歌出国那会儿,微信和微博还没现在这么流行,跟国内的朋友联系,除了贵得要死的国际长途和msn以外,其他社交软件的用处不大。

    微信刚兴起那会儿,俞暮歌还在国外,对时尚潮流趋势一向敏感的许宁就帮她注册了账号,只不过当时俞暮歌很少用到,除了回国的时候给通讯录添加一些成员以外,基本被闲置了。后来索性连动态都没更新了,最后一次更新动态还是在三年前。所以在这个人人都用微信聊天的年代,俞暮歌微信里的好友却少的可怜,长期活跃在线的更是寥寥无几,朋友圈最活跃的当属许沐尔和自个儿父亲俞承业了,一个时不时就发吃喝玩乐的抛洒照片拉仇恨,一个则是无上限地转发各种地质相关信息的链接。

    除此之外,有几个人是一直躺在俞暮歌朋友圈底部的灰色人口。

    不知道是怎么加上的,或许有一些还是当初许宁给她注册时随手加的,也从未聊过天,就像是互不打扰的平行线被画在了同一个平面里。

    微信好友人数太少,刷朋友圈动态手指向下一滑就能到底,最后一条新动态还是许沐尔的,是昨晚在宋域酒吧里的照片,还配了几句文字说明。

    【大脸猫吃你家狗粮了:

    本人醉酒中,欢迎骚扰。】

    俞暮歌:“……”

    尽管本就再了解不过那姑娘的德行,知她也是个表面潇洒放纵实则小女人心思的丫头,但看到这样直白又浪荡不羁的话,也觉得甚是辣眼睛。

    明明舅舅舅妈都是正经生意人,为什么会生出这么个堪比纨绔二世祖的女儿呢?俞暮歌表示这实在令人费解。

    俞暮歌无奈地抚了抚额,习惯性地手指下滑,蓦地指尖停顿于一条更新的动态上。

    是一张普通的照片,没有配任何字符,干干净净的。照片应该是今早才拍的,从高层建筑往外拍,清晨的日出若隐若现于城市未散的薄雾中,天空也很干净,远处地平线上有光芒闪现,整个城市都笼罩在这样的浅雾里,一片静谧安然。

    整张照片简单利落,就只有这么一副画面,轮廓很宽广,仔细看却也没有任何其他元素,也没有加滤镜,是那种随手拍出的,以前也有很多人喜欢拍那样的照片,传到动态里,再搭上各式心情描述。以往遇到这种,俞暮歌都是随手点赞或者干脆直接略过。

    但是这张图片,却让俞暮歌有些怔忪。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种奇异的感觉,照片里的画面明明很宁静致远,却给她一种很深刻隐晦的感觉。

    俞暮歌甩了甩脑袋里奇怪的想法,盯着对方的昵称“。”和碧海蓝天的头像图片看了半天也想不出这人是她何时加的,更别提是谁了。

    好吧,不得不承认这人引起她的探索兴趣了。

    索性点进名片里看了看,没什么关键的重大发现。对方朋友圈的动态比她还少,而且大都在三四年前,这几年几乎没有更新。唯一的发现可能就是,对方或许可能大概认识俞暮歌和许沐尔,因为之前那人的动态下居然有许沐尔的点赞,而且俞暮歌少见的几次正经更新下也有这个“。”的点赞。

    奈何想破了脑袋俞暮歌也记不起自己有认识这号人过。

    被这突如其来的兴趣和神秘感搅得睡意全无了。俞暮歌在床上赖了会儿,看看时间,已经下午5点多了,宋域开的那家酒吧俞暮歌没去过,许沐尔说6点半来接她。

    迅速起身洗漱,换了一身清爽的荷叶边吊带裙,水绿色的裙子遮到小腿肚,踩上一双白色坡跟凉鞋,微卷的头发随意扎成丸子头,显得既朝气又大方。

    许宁下午有课,还没回来,张嫂刚来,在厨房里忙活晚饭,俞暮歌百无聊赖地陪自个儿父亲待在沙发上看电视,时不时看看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