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能一直让你照顾我呢，这几天已经够辛苦的了。”方思隽既感激又觉得抱歉，明明是他应该照顾小尘，现在却完全反了过来。自己真是没用啊。

    季尘微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他。

    方思隽喝了几口汤，味道鲜美，而且浑身都暖了起来。他看着季尘微欲言又止的模样，道：“小尘，你今天话真多。”

    季尘微：“……”

    “不是，”方思隽忙道，“这样很好，否则总不开口的话容易口臭。”

    季尘微：“……”

    方思隽干笑两声：“以后有什么想说的都可以跟哥哥讲，继续保持啊。”

    季尘微一言不发的盯着他。

    方思隽低下头：“……我还是吃饭吧。”

    深夜，两人在床上，一个躺着盯向屋顶，一个坐在小桌前盯着他看。方思隽转过头与他对视，片刻，季尘微道：“看着我，不要动。”而后便在纸上涂画起来，时不时用研究的目光扫视他的脸。

    “好了。”不大一会，季尘微轻吁一口气，拂了拂衣袖，把桌上的纸拿起来给方思隽看。那是一张水墨画，寥寥数笔勾出他的主要轮廓，发丝披散，有些搭在胸前，看起来十分秀逸俊美。眼睛灵动有神，气韵生发。

    方思隽不禁看呆了，“小尘，你怎么这么有才啊。”

    “奇技淫巧罢了，”季尘微面上带着一丝笑意，“你喜欢就好。”

    “喜欢，当然喜欢，可我哪有这么帅啊。”

    “你本来就好看。”季尘微捏捏他的鼻子，撤下桌子，去厨房弄了些饭粒把那张画贴在了墙上。

    “小尘，你能画一张小廓的吗？”方思隽看了一会墙，轻声问他。

    “可以。”季尘微一愣，敛眉思索了一下，就提笔在纸上挥毫描绘起来。

    完成以后，他拿过去给方思隽看，对方接过，细细端详，又冲着未干的墨迹轻轻吹气。

    画中的楚廓，形神兼备。细瘦挺拔，风姿卓然，长发飞散，衣袂飘飘，菱唇微抿，眼尾挑起，不知在看着某一处，还是随意瞥过，似乎是想着什么，又好像心无挂念。

    方思隽坐起来，把纸放在膝盖上，手指轻摸着画中人的头发，久久地看着，眼中溢满了思念。

    季尘微靠着另一边的墙，沉默地盯着眼前的人。然后过去把那张纸贴在了与之前的画相对的墙上。

    方思隽的目光便紧紧相随。

    “很晚了，休息吧。”季尘微扳着他的肩膀放倒在床上，让楚廓离开他的视线。吹熄油灯，便钻进他被子里，一把搂住。

    “可以吗？”季尘微的声音闷在他胸前。

    “嗯。”方思隽怔了怔。你不是都已经抱住了么。

    季尘微温热的气息透过薄薄的里衣全部吹拂在方思隽的肌肤上。他体格瘦小，力气却很大，而且自带一股强势的味道，方思隽竟有种被牢牢钳制无法动弹的感觉。

    “小尘，你勒得我不大舒服。”他抓住季尘微的手，想掰开一点，却丝毫用不上力气。结果被抱得更紧了。

    “有时候，我真希望……”季尘微轻喃，密密合合地贴上他的身体，持续不断的呼吸把方思隽的前襟都弄得微微湿润起来。

    “什么？”方思隽不自觉的激灵了一下，想要躲开。

    “没什么，”他稍稍放松，把手贴着方思隽的后背慢慢抚过，最后摸上他的头发，“睡吧。”

    方思隽睡不着。季尘微搂的还是很紧，就像怕他随时会跑了一样，而且两个人都出汗了，被窝里仿佛是一个大蒸笼。他动了动身子，季尘微的嘴唇便在他胸前的一点上擦过。

    “唔……”方思隽忍不住轻颤一下，还发出了声音，他慌忙捂住嘴，感觉自己的脸“腾”的烧了起来。

    尴尬的静默。

    “放开，小尘。”方思隽轻声道。

    季尘微呼吸停滞了一下，但是没有松开。“你不是说可以么。”

    方思隽：“……”

    谁想到你会在被窝里拉着我做桑拿呀。

    “小尘，你不热吗？”

    “不。”季尘微脑门上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可我很热。”

    “你生着病，发点汗也好。”

    “……”

    一刻钟以后，两个人身上都变得汗涔涔的，方思隽实在受不了了，“小尘，你这样能睡着吗？”

    “能。”

    “……”

    你在蒸屉上能睡着？

    “衣服湿了。”方思隽呼出一口热气。

    都能拧出水了好么。

    “那换一身吧。”季尘微说着就解了他的腰带。方思隽愣了一下，拽住他手臂，“不用了！”

    “还是换了吧。”他下床点灯，找出两套衣服，便转身走过来，递到床上一套，“自己可以吗？”方思隽点点头，然后季尘微就在旁边开始脱衣服。

    方思隽不由自主地看着他，又赶紧偏过头去，也换了起来。他没有什么力气，动作很慢，刚要穿裤子的时候发现季尘微已经换好，正站在床边安静地看着他。

    尴尬的对视。

    他下意识的挡了一下，季尘微上前不由分说地抽出他手里的物件，“我帮你吧。”

    方思隽：“……”

    他明明就要穿上了，结果又被人拽走了裤子。

    “不用！我自己来。”

    “客气什么。”季尘微把人按倒，不顾方思隽的挣扎和抗议，开始给他套裤子。手下的肌肤光滑细腻，一双长腿纤细笔直。季尘微的脸偶尔离得很近，一阵阵热气喷洒在光裸的皮肤上。

    然后抬起他的腰，把裤子完全的提了上去。

    方思隽猛的颤了一颤，呼吸急促起来。

    季尘微一顿，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又稍稍给他理了理，就熄灯上床了。这次他没有进方思隽的被子，也没有抱他，只说了一声，“睡吧，”两人便都不再说话。

    过了一阵，方思隽睡着了，季尘微转过头，在黑暗中看向他不甚清晰的轮廓良久，而后喃喃自语，

    “有时候，我真希望，他再也不回来了。”

    方思隽感觉到自己被一只手臂环抱着，猛的惊醒，“小廓！”睁眼一看，面对面的，是一双闪动着盈盈波光的眸子，但不是琥珀色的。他定了定神，原来是小尘。

    季尘微看着他眼里的光暗淡下去，没有说话，也没有松手。胳膊紧了紧，把脸埋在他胸前。

    方思隽清醒过来。外面已经天光大亮，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低头看看那只抵到他下巴的脑袋，问道：“小尘，你怎么了？”

    “让我抱一会。”闷闷的声音响起。

    他便不动，任季尘微的手臂紧紧搂着，感觉像一只脆弱的小兽，在害怕什么，很是依赖自己。不禁心中一酸，小尘该不是想他娘了吧。

    “是不是做噩梦了？”方思隽柔声问道。

    季尘微顿时一僵。

    方思隽说完以后也立刻怔住。

    昨晚他梦见了李奶奶，对他说楚廓没事，别担心，那小伙子就快回来了。他好像还透过老人的眼睛真的看到了小廓，在一块空地上与人比剑。两人的招数快似闪电，身形如风，小廓似乎还不敌那人。不过对手点到为止，并不为难他。

    方思隽平复着心绪，越回忆就越觉得真实，小廓没事就好了，他就快回来了，这一定是真的！

    他一边想着，胸膛一边剧烈起伏，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然后自言自语道：“李奶奶的声音怎么变成男的了？”

    季尘微再一次僵住，把方思隽后背的衣服都紧紧的揪了起来，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方思隽察觉到他的异样，挣了两下，季尘微放松身体，抬起头看他。

    “小尘，”方思隽的声音都大了不少，回抱住他，“小廓没事，他很快就会回来了，我太高兴了！”

    “嗯。”季尘微低头，又紧紧地搂住他。

    方思隽被勒得差点喘不过气，“小尘，你到底怎么了？”

    “没事，为你高兴而已。”

    “哈哈。你不问问我怎么知道小廓就快回来的？我说了你肯定不信，但是……”

    “李奶奶的声音很年轻，还很好听，”季尘微没有动，依然闷在他胸前，“她是不是还让你对我好一点？”

    方思隽愣住了。是啊，李奶奶的确还对他说了这话。原来小尘也做了同样的梦么。

    “那这一定是真的了！”方思隽兴奋不已，“我就知道小廓会回来的，哈哈！”又低头看着那只安静的脑袋，“不用她说我也会对你好的。现在我就觉得精神了不少，浑身都是力气，你今天好好休息，该轮到我照顾你了。”

    “是么。”季尘微细腰一挺，把人压在身下，然后坐到他小腹上，两手分别箍住他腕部，抵在耳旁，“你要是能起来，我就当你病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