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登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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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宝儿,一个恬静的小姑娘,抓到总管一职,小姑娘脸红扑扑的,一直摆手,让别人做。
“没事的。距离这次活动还有一旬,你仔细想想,到时候我们大家都支持你。你不用怕。”
“就是。宝儿,你好好做,大家伙都看好你。”
“恩,就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直接和我们说。”
大家各自向小姑娘传达自己的善意,小姑娘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这小姑娘与张曼路姐妹同班,家中小有资产,可却只有她这么一个独生女儿,娇生惯养,这小姑娘没养出嚣张跋扈的性子,却有些腼腆惹人怜爱。
刘宝儿下了课,就跑到张曼跟前,打听应该怎么做。张曼云是姐姐,平常人都会去问姐姐的意思,可是文章是张曼路写的,在刘宝儿心中,张曼路知道的更多一些。
“上次我们去岳阳楼,只有我们三人,两辆马车,还有自家的仆人。这次人比较多,我们都没有经验,不过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你不用害怕。”
“宝儿,我们会帮助你的。”张曼云友好的笑笑,及时伸出橄榄枝。
张曼路拿出纸笔,边说边画。
“这次我们去君山。我们怎么去君山?”
“坐船。”
“我们这么多人,肯定不能去那等着,最好我们提前定好船,大家差不多到君山,才能一起玩,玩的长一些。”
“提前订船,那我得提前与船家说好,回来的时候也得说好吧?”
“是啊。我们可以和你一起,你也可以叫着相熟的人一起去。”张曼云笑着说。
“至于吃食,我们自带,不够的话,我们可以提前回来。每走完一个地方,你都点点人数,确定没有人掉队就好。”
“恩,我知道了。谢谢两位姐姐。”
“嘿嘿,你叫我姐姐可以,叫她姐姐?怕是她比你还小呢。”张曼玉促狭道。
小姑娘的脸,腾一下又红了。张曼云乐不可支。
张正则拿到女儿的文章,五味俱陈。女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独自怅惘,恩,其实是发呆。
一家人吃过晚膳,张正则把女儿留下谈心。
张正则、吴氏跪坐一侧,赵姨娘稍稍往后跪坐,张曼云和张曼路在自己父亲对面一侧跪坐。
对于赵姨娘,吴氏忽略心里的不自在,只要赵姨娘不挑战她正室的权威,不对女儿下手,吴氏强制自己忽视她的存在。
“这是欣儿写的?”
“是。”
“你怎么没让为父看看?要不是你先生和为父说,为父还不知道呢。”张正则有点酸酸的,女儿大了,就想不到自己这个做父亲的了。“为父今天才从你先生那里得到一份别人的手抄本!”
听听,这重点,今天,先生,手抄本。老爹还较上劲了?
“这不是觉得难登大雅之堂嘛!女儿的文章要是爹看了,以爹的审美,怕是要撕烂重写。”
这臭丫头,说的不错!自己之前确实没有看上。
“真是白瞎了为父给你交了这么多年学费!哎。”不怪张正则叹气,张曼路这文章虽然有很多人抄写,可更多人持否定态度。
“爹,我这文章是写来自娱自乐的,又不是要老学究认可。再说我才几岁?”
“还敢顶嘴,你。”张正则真是又骄傲又生气。“以后好好读书,把这写成文章。”
“爹,明日我们要去君山,回来后再写好吗?”
“恩。不过以后多学学你四姐,弹弹琴,作作画,少做这种文章。”张正则有些忧虑,女儿家太优秀,也是罪过啊!今朝虽然开放,却也比不得前朝,对于女儿家的宽松、理解。
“爹,为什么?五妹写的文章可是力压群雄,是我们三年甲班的翘楚。”张曼路还没问为什么,张曼云先坐不住了,自己五妹好好的,为什么不让写。这可不行!
“就是力压群雄才不好。谁家女孩子比男孩子还厉害。这以后,谁还敢娶她。”
吴氏身体瞬间一僵,转瞬仿佛什么事都没有。没有人注意,除了赵姨娘这个做妾的情敌。
赵姨娘:说什么不在乎,看来还是在乎啊!怎么可能说不在乎就不在乎了呢?
说到嫁人,张曼云不做声了,有些担忧的瞅瞅张曼路。张曼路心里窝火,自己平庸,难道还不准别人优秀?
“爹,难道男子不如女子优秀,就以男女之别,压制女人,不让她们出头吗?这样的男人,女儿不稀罕。喜欢我的人,自会包容我的不足,喜欢我所喜欢的;不喜欢我的,我又何苦为难自己,变成他们喜欢的样子。”
瞅着机会,张曼路就向父母表达自己的婚姻观。
吴氏听到女儿的话,若有所思。
张正则为官多年,早已过了情情爱爱的认知阶段。这些年,女儿、妻子多有顺从,今天乍一听到女儿的反驳,心中别扭,更认为自己才是对的,女儿错了,应该纠正。
张正则摆出自认为比较严肃的模样:“欣儿,怎么说话呢?为父是为你好。这世道,对女子比对男子严苛。女子还是要依附男人而活,你这般要强,为父是怕你以后吃亏。”越往后说,张正则的底气越发不足,自己娇养长大的女儿让一个男人压在头上,舍得?可是要怎么办才好呢?
“爹,女儿知道您是为我好。可是做文章、学武、学琴、学画,都是因为我喜欢,而不是为了更好的嫁人,为了以后的丈夫喜欢。这仅仅是因为我自己喜欢。嫁人、丈夫,这些对于女儿来说,太过缥缈。”
“欣儿…老爷别说了,我们欣儿都懂,何苦为难与她。”吴氏想起自己,当年学武耍鞭子可不就是因为自己喜欢,哪想到为了以后的夫君学习。
“我这是为难她吗…”张正则看女儿的模样,不忍心继续苛责,但对妻子就没有那等好脾气了:“女孩子还是要多学些针凿女红,温柔恬静。你做母亲的,教养女儿,女红才是第一要紧的。”
“妾明白。以后一定严格要求她们。”
张曼云、张曼路瞧瞧对视一眼,吐吐舌头。
暗无天日的日子又要到了。什么时候到头啊?
第二日,张曼云、张曼路到约定的洞庭湖畔集合。
刘宝儿比较靠谱,没好意思麻烦张曼云姐妹,家中仆人跟着,自己和两个好姐妹,把船定下来,先行垫付定金。
六条船,一起出发。
十来岁的男孩、女孩,第一次没有父母跟从,拉帮结对的出来游玩,新奇、兴奋,好多话怎么说也说不完。
年轻真好!撑船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一句话。
“嘿…什么水面打跟斗”
一个船家唱起山歌。这山歌是其他地方传过来的,船家撑船,每日都会高唱几句。
常在湖中走的人,心中早已有了默契。“嘿了了罗。”
“什么水面起高楼”不同于女声的婉转动听,男声自带一股气势。
“嘿了了啰”
… … … … … … … …
船家再唱的时候,几个调皮的男孩子开始跟着一起唱,后来,女孩子一批,男孩子一拨,还没有上岛,就闹腾起来。
“大叔,下午别忘了来接我们。”刘宝儿红着脸嘱咐船家。
“放心吧,不会忘了的。”船家桨一撑,离了水岸老远。刘宝儿不放心的又回头张望几眼。
刚才唱歌还没过瘾,爬山的路上,又开始合唱。
“嘿…什么水面打跟斗”
“嘿了了罗。”
混杂着男孩、女孩特有的童音,张曼路莫名激动,这就是最纯粹的欢喜!
女孩子偏柔弱,这个年龄段的男孩子,保持着保护女孩子的心思,在山道上,开道、殿后。
“这里比较陡峭,你们女孩子小心点。”
“你摔不到,我们自然没事。”
“嘻嘻,哈哈。”
男孩子羞红了脸,自己安慰自己:“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偏偏旁边是一个耳朵特别尖的女孩子。“我们可只承认自己是女子。这小人就留给你吧。”
额!男孩子脸更红了,和前面的男孩子调换个位置,再次,安慰自己:“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嘻嘻,哈哈。”
山顶,找了大片空闲的位置,手脚利索的铺上自己带来的毯子。
刘宝儿鼓足勇气,安排众人做事。
“娟姐,你带几个人去捡柴。”
“李学长,你带几个人去打泉水。”
“剩下的人,把自带的吃食摆好。”
这饭食是张曼云和张曼路两姐妹盯着厨房的人做的。五味杏酪鹅,高丽栗糕,雪花酥,几样小咸菜,三张烧饼。
“曼路姐,这是你家厨娘做的吗?可真是好吃。”钱百川腮帮子鼓鼓的,还不忘拍拍主家的马屁。
“可不是好吃,这只鹅都进了你的肚子。”有人笑着大声说道。
钱百川抽空低头一看,可不是吗!毯子上只剩下零零碎碎的一点鹅肉。“太好吃了,我一时没有收住嘴。”挠挠头,想了想,又加上一句:“曼云姐,曼路姐,下次再出来,你们再多带一只呗。”
众人:还要脸不?
张曼云,张曼路:这孩子真实诚。两人敷衍的点点头,“恩,多带一只。”
下次出来,钱百川瞅着那一只鹅,有些委屈:“曼云姐,曼路姐,你们不是说这次会多带一只吗?”
张曼云捂着嘴直笑,她想起她们昨天的对话。
“这鹅我们烧两只吧。这阵子,钱串子一直追着我,让我别忘了,多带一只。”钱串子是钱百川的外号,大家都习惯叫他钱串子,本人更是乐意钱串子这个名号。
张曼路一本正经回答:“恩。他也成天追着我,让我别忘了。可是这次我们本来没想带五味杏酪鹅的,现在带了,不是多带吗?”张曼路说到最后,脸上再也绷不住,“哈哈”笑起来。
吃了百家饭,大家的话匣子打开。
写诗?谁写那些劳什子。
弹琴?天天在家里练,这里,我自己说了算。说不弹就不弹。
刘宝儿都要哭了:提议都被否了,那还玩什么啊。最后试探着说道:“要不,我们讲故事吧。”
“好,这个不错。”
提议通过,刘宝儿清清嗓子:“从我开始,待会你们想到别的,自己讲就好。”
刘宝儿内向安静,平日喜欢下棋,看的最多的也是这方面的书,她讲的是东晋谢安下棋定军心的故事。
“东晋太远八年,那一年的冬天非常寒冷。前秦首领苻坚,号称雄兵百万,攻打东晋。东晋陷入一片混乱…”
“大军压境,谢安不慌不忙,照样弹琴下棋…”
“领军大将谢玄、大都督谢石、辅国将军谢琰,三人受到谢安影响,各司其职。上行下效之下,军民一心…”
“淝水之战,东晋大获全胜。消息传来,谢安正和客人下棋。虽然心中高兴,面上却是若无其事。等宾客走后,谢安手舞足蹈,竟然在转身出门的时候,一脚踢到门槛,把鞋都给踢坏了。哈。”
“哈哈。”虽然这故事,大部分人耳熟能详,可是听到别人徐徐讲来,别有一番情趣。
大家乘兴而来乘兴而归,约定下次再一起游玩。
秋去冬来,腊月十六,学院开始年考。
学院正经的科目经学、算学、书学,再自由选择一门年考。
十六当日考经学、算学,这两科是张曼路的强项,答完检查无误就出了考场。
张曼云的算学不是很好,每次都要先生抢卷。张曼云一脸青色,对妹妹哀嚎:“五妹,哎呀,怎么办啊,这次又要挨训了。”
想起父亲张正则的黑脸,张曼云就想要不要离家出走啊?
“四姐不是还有琴吗?放眼整个三年四班,这琴艺你敢说第二,可没有人敢称第二。放心好了,爹顶多说你两句。可不像我,会把我锁在屋里,练上整整一日的字。”能不好吗?赵姨娘那琴在京都由名人指点。张曼云自己也比别人刻苦,姨娘开小灶,再加上比较好的天赋,在这岳州府出类拔萃不足为奇。
“嘿嘿。五妹,你还说,就你那字,爹能看上才怪。”
各个方面全面压制自己的姐妹,再深的感情,也在父母每次的比照中,生隙。这样就很好,各有所长,各有所短。
“五妹,听爹说了没有,大哥、二姐、三哥今年会到我们这里来过年呢。”
“母亲提过好多次了。这些年,父亲一直在岳州为官,先是知县,再是知州。大哥他们隔一年来一次,今年事必定要来的。”
“是啊。不知道大哥、二姐他们这两年有什么变化没有?听爹爹的意思,祖母在京为大哥和二姐定了亲事。不知道大嫂和二姐夫都是什么样的人?”张曼云考完试,有些饿,拿出马车中放的点心,自己捏了一块,递给张曼路,然后自己再捏一块,送到嘴里。
“见着了就知道了。”
“二姐自从来了那么一次。今年难得来第二次,往后怕是只有宴会、回娘家的时候,才能见上一面呢。哎,也不知道二姐是不是还和当年一样,那么令人讨厌。”
“哈哈,你还记得呢?咳咳。”这一笑不碍事,点心在嘴里还没咽下去去,差点噎着。
“你小心点,别人又不会抢你的。”张曼云抽出袖中的帕子递给张曼路,接着说:“自然忘不了。那大小姐脾气,真是把岳州府衙弄得人仰马翻,谁还敢忘记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