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大天狗失业了。

    他在平安京中寻找工作，最终，却是一个其貌不扬的招聘单引起了他的注意。

    蓝色的纸上写：阴阳寮缺少输出式神，诚招一位，待遇面议，包吃住，欢迎有诚意者上门。

    他上门拜访，脚不沾地，傲然道：“我乃大天狗。”

    这个阴阳寮的头叫晴明。

    晴明见到他，做足功夫招待他，与他商谈待遇和期限。

    大天狗要求：“我与你定五年契约，我要充分的尊重，你能获得强力的式神，如何？”

    晴明满口答应。

    这里的员工并不多，且多忙于上学（觉醒）进修（升星），常常十分冷清。

    早已在上一个雇主那里毕业的大天狗，恰好喜欢这样无人打扰、有基本工资、有充足时间的环境，他与这个寮的相遇，是天注定。

    而他与那只妖狐的相遇，也是天注定的。

    大天狗奔忙于战斗之余，也喜欢在幽寂的寮里修行，还喜欢吹笛。

    妖狐，是被他的笛声吸引来的。

    妖狐是在大天狗入寮第五年被抱回来的。年幼，有腿伤，暂且只能待在结界里，大概是耐不住寂寞，又无所畏惧，就爱与他搭话。

    这妖狐，将大天狗的孤独打破了，体贴又亲热的靠近使他防不胜防。

    ――――

    大天狗即将重新失业。他对现在这个阴阳寮没有什么不满，晴明也数次想与他商谈续约的事情。但是他从不会只在一个城市里停留，因为大义不能在其他城市缺席。

    他坚决拒绝了晴明投来的橄榄枝。

    只是，妖狐还不知道他将要离开的消息，他迟迟没有真的离开。

    本来，这件事情不值得烦恼。

    只要向妖狐告别，他就可以毫无后顾之忧地踏上新的旅途。

    然而意外突然发生。

    妖狐失踪了。

    妖狐最后出现在天险附近。

    城市与城市之间隔着天险，天险是高且宽广的山脉，天险之巅，凡人难以企及，只有掌握着秘密路线的行脚商人和善于飞翔的大妖能够征服。

    大天狗正是善于飞翔的大妖，他依靠自己引以为傲的宽大羽翼和充沛的妖力，每隔五年翻越一次天险，那道凡人可望不可即的屏障于他而言形同虚设。

    晴明委托他，为了他与妖狐的情谊，也请务必带回妖狐。

    大天狗便独自越过天险，到了天险另一面的城市。

    他向行脚商人打听，行脚商人告知，他应该去这里的阴阳寮询问。

    阴阳寮接待他的是一名坐在灯上的青发女子。

    女子告知，寮中确有与他所问妖狐相符的新式神，然而，那个式神是阴阳头用一百勾玉购得，不可能无偿奉还。

    大天狗无可奈何，愿意留下听命于阴阳头，为期五年，代替那一百勾玉。

    阴阳头与他立契为誓。

    转头不久，他却听到妖狐要被当狗粮喂掉的消息，因为妖狐技能发挥不稳定。

    他质问：“契约已定，你又为何违背！”

    阴阳头冷笑：“你一天没有偿还这一百勾玉，妖狐仍旧是我的式神，我自然想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就连你，现在也必须听命于我。”

    “暴风受我支配，撕碎这不公平的契约！”

    大天狗自毁契约受到反噬，脸色苍白。可看着阴阳师吐出一口血，他心中爽快不已，转念想到已经毁约，不如干脆带走妖狐，就丢下阴阳师，去寻找被困在狗粮仓库的妖狐。

    妖狐一看到他，就扑到他的怀里。

    他用力搂住妖狐，振翅而起。

    阴阳师派出式神追杀，一批又一批，大都在他的暴风中被撕的粉碎。

    却也有能力高强的式神，抵挡住他的攻击，渐渐追赶上来。

    “去吧！冰雪！”飒飒扬扬的雪花扑来，一沾身就结冰。大天狗的翅膀越冻越硬，妖狐听见他急促的呼吸声，发现他歪歪斜斜越飞越低。

    妖狐惊疑不定，想抬头，他一言不发将妖狐的头按下去，召唤来风暴，将大雪吹向身后，雪女被冻住了。

    隔断两座城市的陡崖终于近了。

    他振翅上升，逐渐靠近崖壁，沿着垂直的峭壁奋力爬升，毁坏契约造成的反噬折磨着他，令他爬得跌跌撞撞。

    翅膀脱力了，就攀着石头，羽翼笨重地拽着他，他迟缓地蠕动着，将妖狐带到了一块容身的石台上。

    生命将息的时刻，残败的身影却那么动人。

    妖狐流泪了，然后将脸深深地埋进大天狗的怀里。头顶温暖的吐息终究凝固了。

    契约反噬杀死了大天狗，大天狗黏在山崖上，山崖凝视着他直到冰凉。

    猎猎山风中枯败的羽翼簌簌作响。

    姑获鸟落下来，将翅膀搭在伞柄上。

    大天狗确是死了。

    她垂下了翅膀。

    ――――

    暮春四月，妖狐刚从斗技场下来，在回寮的路上遇到了一个美丽的女子。

    身姿轻盈曼妙，如花的年纪，若是拥入怀中等她逐渐变凉，那一定是世间至妙的体验！

    “少女哟！小生的命定之人！随小生品尝世间最美妙的甜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