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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凉幽寂,恒古长留,仿佛天地山河都为之静止,但静止之后,所有沸腾的术法都化作了虚无。

    天地都被那寒光震慑——

    它穿越了所有术法沸腾的废墟,牵连住所有未曾回归的真气,星辰与微风,阳光与轻云,此刻都破碎如同尘埃,无限尘埃里,寒光照入了尚还新鲜的创口,带着凛冽而玄奥的力量!

    少年形容狼狈,半跪着以手触地,衣发散乱,那双明亮得惊人的眼睛也久久没有睁开,他闭着眼睛,神情宁静,姿态专注,一点都不像身处随时要分出胜负的战场之上,更不像曾被人步步紧逼逼到无路可退。

    寂静幽玄,是星辰之道的境界,自在逍遥,是清风之道的意味,这个少年,竟然能得这二者真意!

    严君伐再退一步,未能站稳,跌落于地!

    他的真气不停溃散,就如同比试台上的流云一般,再也无法凝聚!

    穆星河的力量全数喷薄而出,心跳和痛楚,以及他惯有的庞杂思绪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体之中,他几乎脱力地倚靠在比试台的围栏上,疲倦地睁开眼睛。

    那些日头、流云,以及他的月光星光都一起消失了,比试台上竟有些寂寞,严君伐的日晷到掉落在地上,愤怒而又不甘地望着他,眼中甚至带着些许惊恐。

    而台下静寂一片,一点声音都没有。

    穆星河看着自己的双手,心中竟然也有些不可思议。

    那一招名为寒光偃太虚,斩月碎星诀中他如今能学到的最强术法。他其实只能当是姑且学会了,平日很少能够成功施行,那一刻,他却不知不觉将一切放在脑后,踏入了更幽玄的术法境界。

    ……所以,穆星河看了看严君伐,脑子如同有无数大石滚过,真气几乎完全消耗,精神力也几乎支撑到极限,使得他的思维变得十分缓慢,他看着刚才好像忽然有无限力量的双手发怔——所以,如今,是他赢了对吧?

    那日头已经慢慢垂下来了,有人坐在宗师席中,阳光落到他平日总是显得尤为冷淡的眼睛里,有些璀璨的流光,他微微垂下头来,举起茶盏,洁白如云的袖子遮住了他此刻的神情。

    “……小傻子。”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本部分完结!

    感谢贝露赛布布 的地雷~

    感谢yahoooo 的地雷~

    第187章 情商爆炸穆星河

    穆星河到下了比试台还是愣愣的。过重的精神力负载让他至今都思维缓慢, 他的一半灵魂好像还陷在方才那寂静无声的无边夜色里, 另一半灵魂却是懵懵懂懂听到了别人宣布他胜利, 而后被人搀扶下来,他原本以为会被带到疗愈之庭,然而他一离开, 便有人把他捧起来,掷向天空。

    天蓝如洗,只有一点白得耀眼的云, 颠簸之中那阳光洒落在抱着他的少年们身上。

    穆星河只看到钟子津笑得特别灿烂,他还没反应过来,又被扔了起来。

    “恭喜登顶。”

    那句话带着很温和的笑意,和真心实意的祝福, 但穆星河却是哇哇大叫了起来——他知道抓住他另一头的人是谁了:“小温师兄, 你也是个正经人,怎么就跟着钟子津做那么不正经的事!”

    但不正经的事情还不止这么一件。

    他看到了晴天里打起了雷,细小的闪电雨点一样落下,落到皮肤上有点酥麻,但并不疼痛。柏青阳站在一侧,手里扬着无数闪电, 向他撒去, 笑得分外不怀好意:“不错哟,小师弟。”

    而谢春荣不知何时也来了, 她用羽扇遮挡住面容,只余下一双带笑的明澈眼睛。

    他被放下来之后几乎脱力, 随便就找了个钟子津靠着,视线落定之后,他发觉,远处那石壁上所有字迹都消失了,只留下两行金色大字。

    云浮派,穆星河!

    他的名字将永远写在论道大会的历史上。

    他一次一次说过的不会输的承诺,已经被他实现了。

    当那个云浮派弟子的名字停留在石壁上,新的传奇又在论道大会之中诞生。

    他是此次论道大会修为最低的弟子,但却一路上挫败了那些远胜于他的强者,历经苦战,终于成为最后的胜者。

    他用过许多机心手段去谋取胜利,对对手的玩弄甚至让人觉得他品行有亏,但在最后他却愿意抛下一切展现一切倾力一战,年少意气,本性无邪。

    而这个少年此后必将名扬四海,不仅仅因为他离奇的身世,和辉煌的以弱胜强的战绩,还因为他身负两门绝世之学——符纸化妖之术和斩月碎星诀。

    如此气运已是命运的恩赐,更何况他并非只有气运——只凭两门秘法是不足以赢得那些强手的,世上没有一样本领是不需要付出努力就获得,在他的术法背后,他定然付出过许多心血,也拥有十分的悟性,让奇遇转化为他的力量,否则,何来勇气抛却凭依和这个严君伐强大的对手对决?

    当初人们会觉得,云浮收留这名来历古怪的弟子或许是另有他意,但当他拿出斩月碎星诀那一刻,人们才知晓,云浮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走他的。

    背靠大宗,悟性过人,身怀绝学,他注定要是传奇。

    但此刻云浮的宗师却好像不太高兴,她揉着眉心,抬首看着穆星河,叹了口气:“我总觉得你顺带也算计了我。”

    穆星河如今恢复得差不多,虽然不好动用术法,但是至少行为如常,思路流畅,他站在桌旁,笑嘻嘻地:“嘿嘿嘿,我哪儿敢。”

    他的确没做什么,也没算计啥,就是想了想在这种状况下展露斩月碎星诀大家会有的反应罢了。

    不过谢春荣也未曾真的生气,她想了想,微微一笑,说道:“你原本可以藏很久,但你终究是拿出来了,我很高兴。”

    她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说道:“你既然是在论道大会上使出来,那你的身份便打上了云浮派的标签,你说暗地里有人觊觎斩月碎星诀,云浮是定要保护你的,当然现在人力不足,看你也不喜欢有人时刻跟你一起,那么就由我这个长辈送你些保命防身法宝。”

    谢春荣低头拿出几张符篆来,渐次排开。

    “咫尺千里符,可遁逃千里之外;洄光传信符,可同周围的云浮弟子通过灵气联系,以便求救;封灵避气符,隔绝自己的真气与外界联系。这些符篆各有三张,应付一般危险,也就够了。”

    谢春荣又拿出一件薄薄的外纱,那外纱放在桌上,反射着微弱的金光。

    “金乌缠丝衣,上品法宝,祭炼三重天,能抵消相当于一道天雷的力量,彻底毁坏之时有金乌之灵附身,短暂时间内免除任何来自外界的侵蚀。不过——此物接下来要借给柏青阳,回云浮再送交于你。”

    穆星河试着将那金乌缠丝衣穿上,只见那轻纱好像被他的衣服所吸附,深入他的皮肉之中,结成了一层难以被察觉的防护。

    “行了,大概便是如此,总之如今有人想动你,至少得问过云浮答不答应,与云浮交好的门派不少,出了事,也一直会有各路人士去注意,”谢春荣顿了顿,摆了摆手,“你去同你的朋友们庆贺吧,我就不去败你们兴致了。”

    “啊,就这些了吗,”穆星河眨了眨眼睛,顺手把金乌缠丝衣还回去,“不问我斩月碎星诀何来?不问我复写一份斩月碎星诀?”

    谢春荣微微一笑:“那你想好是瞎编还是说实话了吗?”

    穆星河沉默了,他倒是真想过瞎编的。

    “复写的话……斩月碎星诀本就是云浮意外所得,并无势在必得之心,”谢春荣却又是意味深长一笑,“但假若你能复写出来到独秀楼中兑换,贡献点应当不愁。”

    穆星河含糊了几声,倒没立刻决定,这斩月碎星诀是系统来的,系统一怒清除他修为的操作他还记忆犹新,如今在犯罪的边缘试探,先揣摩揣摩系统的逻辑再说。

    之后的穆星河和朋友们大大庆贺了一番,温行泽因为是给穆星河庆贺,终于松口允许钟子津喝酒,但其结果就是穆星河与温行泽促膝长谈,对酒当歌,钟子津在一旁呼呼大睡,最后温行泽还要背着这家伙回去,真不知道一个一杯倒的家伙哪来那么强烈的渴望。

    穆星河送别了朋友,平躺在床上,恍恍惚惚间还忆起自己名字独占一个石壁的模样。

    他是赢了啊。

    【任务完成:洗脱罪名,获取云浮派信任。】【任务奖励:《符法会元》。】

    穆星河看着手中缓缓显现的玉诀,眼前一亮——这是一本在符术界堪比《上清紫霄真法》地位的符术书籍,他最近把梅庭雪留下那本书册研究得七七八八,有些地方语焉不详,正想什么时候有贡献点兑换一门相关书籍,没想到系统如此善解人意直接送了过来。

    穆星河还在美滋滋,却听闻窗台传来细碎的声响,穆星河打开窗,一只黑色的燕子穿了进来,形体散成烟雾再度凝聚之后,却是一个黑衣人的模样,黑衣人跪在地上,语气平淡:“君上有请。”

    穆星河见过这样的场面,自然知道这个君上是什么君上,他感慨了一下临渊君大人的派头,喜滋滋地跟着黑衣人去了。

    沈岫在等他。

    那是岛上的一座塔,沈岫坐在塔顶,看着他。

    今夜之月比昨夜更圆。

    明亮的月光之中,沈岫的眼睛好像映着月色,又像映着波澜不定的海面,明净又动人。

    “今日还来不及恭喜你得偿所愿。”

    穆星河并不在乎这些细节,笑眯眯地,凑过去坐在沈岫身边:“我今天有没有很强?”

    沈岫似乎并不排斥他的接近,眉梢微扬,声音犹如冰玉交击,在他身畔响起:“竭尽所能,通玄入微,比往常更好。”

    比往常更好的意思是往常他也有在注意,穆星河登时眼前一亮,几乎又要不要脸地继续求表扬,但是他忽然想起什么来,顿时坐定,说道:“不过……我今天觉察到一件事,严君伐是受过伤的,而我恰好吃了个提升修为的丹药,又恰好得到了一样法宝,嗯,那法宝,你懂的。我想不通谁在那么做。”

    “或许你不必担心,”沈岫淡淡道,“不过是有人很想你赢罢了。”

    穆星河当初在比试之时,想说的第二点便是这一点,而结论同样是有人很希望他赢。

    但无论云浮派和沈岫都是不屑于、也不需要做此事的。

    穆星河看着沈岫,想从他风轻云淡又无比笃定的话语里觉察到一星半点线索,然而此时沈岫却转脸看着他,沈岫的容颜是很好的,他眼中带着穆星河意料之外的柔软,好像春风吹拂,冰雪化尽,水泽旁边长出了无数春草。

    “但你没有用那个法宝,我觉得……你很好。”

    那点笑意很浅,一下子就融在了眼神里面,穆星河却觉得那水泽里草长莺飞,生出一棵树,那棵树抽枝长叶,越长越高,开满了繁花。

    沈岫的声音带着一点温柔,也带着一些很淡的期许与快意,那并非是长辈评价一个后辈做一件事做得好不好的语气。

    穆星河呼吸停了片刻,又很快醒悟起今夜的主要目的绝对不是这样和沈岫讨论这些打哑谜一般的正经事的,于是他扭过头去,看岛,看海,看月亮,心里在想怎么提起那些鸡毛蒜皮的话题,他原本在心中演练过千百次,不演练平时也是胡说八道张口就来,此刻竟然生出一些类似于近乡情怯的感觉,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一个由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