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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孩儿噌得从他胸口爬出来,恶狠狠地盯着那些人,有的人被他盯怕了,往后退两步。可见他是个孩子,又瘦又弱,不管不顾的就冲过来,楚青宇自己都没想过接下来要如何,他笑了笑,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小孩儿却是真疯了,疯狂地拿着楚青宇的棍子打靠近的乞丐,被力气大的人拽起来了,就用嘴撕扯,弄到最后,楚青宇真的被小孩儿护了下来。那孩子满脸血污的晕在楚青宇身边的时候,他想起了他的弟弟,明明什么也不懂,却替自己挡了一刀。

    后来小孩儿在附近的药房跪了一夜为他求药。楚青宇生着病,大夫说要吃暖的、好的,为了给他买热的包子,小孩儿偷了富贵子弟的钱袋,被打得满身是伤,差点儿死掉。楚青宇呀,真的是生生被小孩儿护下来的。

    后来的后来,日子就渐渐变好了,他们熬过了冬天,楚青宇也遇到了父亲的好友,凭着自己的本事,他变成了白青宇,而那个孩子,白青宇给他起名叫楚云。

    ……

    一连叹了好几口气,白青宇捏了捏楚云的小脸,楚云呀,我的弟弟,唉~

    (二)离,非离

    又是雨,在夜里静默地落着,白天却是晴了,只是即使有太阳,空气也混着一股生冷。

    白府外,刚刚热闹的场景由着那个孩子的离去一瞬间冷了下来,白青宇就直直地望着远处,看着马车一点点变小。

    “这么舍不得,为什么让楚云走?”梁非凡不知道小美人为什么要走,明明小美人醒来,难得叫了自己一声“哥哥”。

    ……

    “哎,不是,你又不是他亲哥,你,不是,你咋走啦……”

    白青宇回头瞪了梁非凡一眼,“还没被咬够么。”

    “……”

    “行,我又没当着楚云面儿叫他小美人。”梁非凡跟在后面嘟嘟囔囔,“不是,你说你弟这什么毛病,我不就叫他小美人,夸他好看嘛!他至于咬我吗?那给我咬的,疤痕现在还在呢,真狠!”

    白青宇懒得理后面的尾巴,也就是默默道:“你要是再说,明天他就知道你叫他小美人了。”

    “……”

    “兄弟,你这也太不够意思了吧。哎,别走别走,我不说了,我死都不敢说了,你可别告诉那小孩儿,记仇得很呢!别下次我去看他的时候,又给我来一口!”

    ……

    野外,树的叶子全掉了,叠了一地的金黄,马踩在上面,不停的脆脆声咯吱咯吱地响着。马车里暖和极了,铺着厚厚的垫子,小桌上还煨着热茶,阿翎坐在一边用着一个小锤子咔喳咔喳地敲着核桃。楚云骨头懒得很,加上生病的原因更不想动。他们这次走得急,没人知道原因,连白青宇也被他蒙在了鼓里。

    楚云太不安了。

    到底是不是梦?会不会发生?该不该为所谓的梦抓耳挠腮?

    楚云是个聪明孩子,两者抉择而已。若是留下,万一发生了,得不偿失;若是离开,即使是真的,发生了也没办法。关于他哥哥的事,还是得离开,楚云得静静心,好好想想自己所做的对与错。白青宇是这个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人,幼时救了他,就没让他受一点委屈。就算在梦里,伤了哥哥的心,哥哥也没有把他丢下,所以,但就是为了白青宇,楚云也不能他再遭一次劫。而且,只要楚云不在云青楼,这事情就种不下因,没了因,哪里来的果!

    楚云把那个梦里的事情又仔仔细细地筛了一遍,现在去清水镇是最好的办法。清水镇这个地方在邻国湛泽,那个人身份大,要打听到他的事情还是轻而易举的。不过,仔细想来,那个人来瑞嘉是为了娶亲吧。唉,走一步算一步吧。

    马车一路哒哒地往南赶,走得很稳,楚云却做噩梦了。

    他梦到了自己被押到行刑台,那个充满血腥气的铡刀围着他摆了一圈,一声声尖锐的声音由大变小,由小变大,“楚云……扰乱两国关系……不知廉耻……明日午时三刻施行腰斩……钦此。”

    远处,茶楼上那个人轻轻地瞥了一眼,转身便走了。

    楚云挣扎着喊,他没有的,他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要这样对他。可他越是拼了命地喊出来,越是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眼看着铡刀离自己越来越近,一片血光。然后,忽地变了,白茫茫一片,等回神儿一看,围在他身边的是死掉的白青宇……

    “少爷,少爷,您还好吗,少爷,您可别吓我呀,少爷……”

    楚云出了一身的虚汗,□□声大的把打着瞌睡的阿翎吓醒了。他叫停了马车,赶着去后面的车上找大夫,一堆人忙活了半天,楚云才悠悠醒来。

    大家都以为是病加重了,大夫强调了好几次没什么事情,老管家和阿翎却是依旧认为早晨让少爷外出活动着了凉。

    于是,楚少爷的一个月旅途里,被阿翎和老管家牢牢看管在车上。除了在客栈里休息以外,他度过了最无聊的一个月。不过,身子倒是胖了些,看管还是有点用处的嘛。

    走了一个月,他们一行人才缓缓到了湛泽的都城。

    进城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城里倒是灯火通明,到处是小商小贩的吆喝声,暖气在灯光下飘飘悠悠,悠悠荡荡里和他被那个人带回这里时一模一样。

    楚云放下了帘子,没什么好看的,是不是真的,都过去了。

    另一边一队人马疾驰而过,在这闹市里引起了一大堆抱怨,像是往热锅里扔了一把调料,炸起一个个小小的油点点,却又因为几个人几句话更加喧哗,热闹非凡。

    “刚刚过去的是文武侯吧,他这么晚带着轻卫出城干什么。”

    “对呀,我听说文武侯要娶邻国的清乐公主呢。”

    “哎呦,你可不知道……”

    各种讨论声穿着马车的门窗透过来,楚云听得越发脸色苍白,阿翎不清楚状况,以为自己家少爷累了,只是催着让车夫往他们家云青客栈赶去。

    两个人一个往城外走,一个晃晃悠悠地走进了城里。

    ……

    “少爷,少爷,回神了。您这阵儿是怎么了?以前也没见您能这么忍啊,能出来玩,心早飞出去了。”阿翎从小橱里拿出干果来,嘴里不停叨着:“这明显是有心事,我问您,您又不肯说,咱这次走得这么急,是不是您和大少爷发生什么事了?”阿翎也是个小乞丐——被楚云捡到的,和楚云一起长大的,根本就是家人。阿翎不知道楚云和白青宇发生了什么,俩人之间气氛不对他倒是感觉出来了。

    楚云随手拿起剥好的干果往阿翎嘴里塞,“阿翎,我和我哥能有什么事,你别东想西想的了,婆婆妈妈的~”

    “唔唔唔,不吃了,不吃了”,阿翎闹着楚云把他老老实实摁在垫子上,“怪我怪我,少爷的心思呀,阿翎可猜不得。刚刚管家老爷子和我说今天咱们在龙吟寺休息一宿,明天再赶一天的路,晚上就到清水镇了,您一会儿可能撒欢了。”见楚云不想多说,阿翎也没有询问到底。

    “说什么呢,阿翎,我可没憋坏,一会儿跟我去给哥哥求个平安符。”楚云心里可劲儿欢腾呢,掀起窗户帘子往外瞎瞅。

    “好嘞,小的这就去准备准备。” 俏皮地眨眨眼,阿翎又开始剥干果去了。

    ……

    龙吟寺在半山腰上,有一段路窄,马车是行不通的,只能靠人爬上去。他们出来也就带着两辆马车和几个骑马的随从,老管家想了想还是安排了几个人手带着马车在山脚处的人家休整,这样明日他们也好直接下山赶路。

    “小少爷,我们上山吧,您小心点,今天雾大,路有些滑。”

    “好,陈伯,您也注意这点儿。”

    楚云在马车上养肥了一圈,体力可比不上家丁,但是人倔啊,这一层层台阶爬得,爬上去的时候,差点儿累趴下去。结果呢,死鸭子嘴硬,拽着阿翎就去求符了。

    已是深秋,薄薄的稀雾里带着一点儿焚香后的味道,味道很淡,穿过一层层的人从楚云身边绕过去。

    踏进去的时候就和走进了某个仙境一样,影影绰绰的。

    左方是一颗老树,落叶铺了满地,满眼的红夹着属于冬天的枯色,在雾里有些发暗,像,像那种发黄了的旧物,被人急匆匆地打开了封印。

    庙里的人不曾减少,但都是些妇人和未出阁的女子,楚云和阿翎两个男子格格不入的处在那里,要不是有个小沙弥突然出现,他们俩估计要被那些个妇人和女子看得够够了。

    红着脸跟着小沙弥,穿来穿去,两个人低着头,小沙弥停地时候,两人差点撞上去。

    小师父施了个礼,缓缓道:“施主,大师等您已久了,您且随我来吧。”

    “等,等我!为什么等我呀,小师父,您知道么啊,我走了,那,那阿翎怎么办?”楚云还在想这大师怎么知道自己来了呢~

    “您且放心,一会儿静心会带着这位施主去安排的住所。”

    楚云拽拽衣角,对着身后的阿翎说:“那阿翎你先回去,我,我顺便给哥哥求个符。”

    ……

    两人弯弯绕绕,绕绕弯弯,才到了禅室前。小师父停了下来,转身说道:“施主,您先在这里休息片刻,慧心大师现在正和客人小谈。”

    “啊,小师父,小师父,我先前的时候看到长廊那边有个放生池,我,可以去看看么,不会乱走的!大师要是找我,你就去那里找我,我,我,先前在马车上呆了一个月有余了,我。”

    楚云的话越说越小,他真是被憋坏了,虽然每年和哥哥出去的次数不少,可是因为小病不断,他基本没出过这么远的门。现在,还因为那场所谓的“病”,关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甩了阿翎,他快要蹦起来。大家都说这楚云小公子是个文雅的人,哟~这么一看,可真是文雅。

    ……

    远处,景在雾里模模糊糊的,一层树罩着一层树,叶子遮着叶子,连廊显得暗暗的,窗子一片暗红,这颜色,倒真是萧条的冬。

    楚云,慢慢走着,心在这一瞬间就静了下来,眼前越来越敞,该到的,投入眼里越来越多,越来越亮。

    水面零零碎碎飘着几片荷叶,深褐色,一层白雾浮在水上,见不到成群的鱼,也见不到喂鱼的人。

    不,楚云是呀,他身上带着小沙弥给的鱼食,边走边往鱼塘里瞅,离近了,便坐到池边的小台阶上,抓着一小把鱼食,一点一点的撒着,鱼食落进去,看不见一条鱼。

    对面长廊里,有人轻轻掠过,却又缓慢地停了下来,雾笼着他的身影,就停在那儿,不曾离去。

    赵瀚卿从不曾相信过佛祖神明,毕竟以前他母亲日日求佛,愿望却从没有实现过。可是醒后,这一切由不得他不信了,甚至于有点惧了。

    他要一步一步慢慢来,想着那人心软得不像样子,这次得小心地去触碰。那颗心因为他完完整整地碎了,现在他要护着他,要这颗心完完整整再属于他——活着的心。

    一日日一夜夜,念着想着,错开一切能伤害到他的东西,找他的消息,抹去与他的身世相关的一切东西。

    可是,那人却消失了。

    赵瀚卿乱了阵脚,却也因祸得福,被皇上贬了职,失了迎娶清乐公主的机会。赵瀚卿本是要动身去清水镇的,而今天,遇到这座寺大概是个偶然。他们原先要走得近路开垦了片良田,绕了路,就绕到了寺庙这里。

    他骑在马上,看着高处的那一小点寺门,就想起了很久之前母亲去都城的寺庙里给父亲点得长明灯。他也该为他的小云儿去点一盏,不为小云儿能否原谅他,只为他一世安宁,如今求得的到不止是一盏长明灯了。

    “施主啊,莫强求,要看心。”赵瀚卿嚼了嚼这句话,吐了口浊气,是啊,自己虽然现在才看透了心,可以一切都还未晚,要慢慢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