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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当他火急火燎地赶回来以后,却找不到明楼。
不仅是明楼,连明台和程锦云也不见了踪影。
阿诚是在第四天清晨六点时抵达北京的,当他推开家门时,头发上还挂着晨露。
家里黑灯瞎火的,阿诚以为大家都在睡觉,于是走到正屋里放下东西,去厨房热了热专程给明楼买的桂花糖藕,才端着盘子轻手轻脚地回了房间。
可是当他推开房门扑进床上时,却扑了个空。
瞬间感觉到不对,于是赶紧翻身下床,突如其来的光亮让阿诚有些不适应地闭上了眼睛。
等阿诚终于看清了周围的情况时,他的心瞬间被提到了嗓子眼。
大清早的,明楼不在床上!
而且被子也被理得规规矩矩,像是这几天根本没睡过一样。
阿诚感觉心里的不安迅速蔓延至每一个角落,他扶着门框稳了稳心神,赶紧推开了明台的房门。
等他发现明台也不在家时,阿诚才真的慌了。
失魂落魄地跑出门,却不知道能去哪儿找人,这是阿诚第一次如此痛恨明楼断了自己的情报网。
阿诚在外面转了一圈,冷风吹得他找回了一点理智,心里想着不能慌,如果他们三人只是有什么事出去了呢?
握了握有些颤抖地手,阿诚深吸一口气,决定先回家看看明楼有没有留下什么信息,等他们回来,他得好好跟明楼谈谈。
阿诚努力不去想这几日明楼怪异的举止,抬腿向四合院的方向走去。
此时太阳已经露出了水平线,街上的人也渐渐开始多起来。
人声混着叫卖声,阿诚穿梭在大街小巷之间,也不知为什么,他突然觉得一阵乏力,觉得自己很渺小,就快要淹没在人群里。
“老板,来屉包子。”
“好嘞~一屉包子~”
“号外号外!胡风反革命集团案落下帷幕,反革命分子明楼于今日在功德林监狱收押!”
阿诚只觉得头脑嗡鸣,天和地顷刻之间倒了个。
“你说什么?!什么反革命分子!什么收押?!”
他一把将那个卖报小贩提到面前,抢过他手里的报纸粗略地看了起来。
“这位老板,就算大汉奸明楼被捕,您也不用激动成这样吧?”
小贩见阿诚直接跌到了地上,颤抖的手根本抓不住报纸,还以为他和明楼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
“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诚眼前一片模糊,根本看不清报纸的内容,拉着报贩伸过来扶他的手,神色慌张地问他。
“这位爷,您还不知道?上面下令批捕了反革命分子潘汉年,牵涉出好大一堆人呐,这首当其冲的,就是那上海滩臭名远扬的明大公子明楼了。哎哟,爷,您起来说话,我这胳膊都得被您抓废了。”
怎么可能自己走之前都好好的,不过三天时间,大哥怎么就变成反革命分子了?!
阿诚推开小贩,看了看周围拿他当神经病的群众,随便抢了辆停在街角的自行车往功德林监狱赶去。
等他到了监狱,四周早已是人山人海,阿诚在人群中穿梭许久,终于挤到了最前面。
他终于看见了明楼,他看见明楼戴着手铐,站在监狱大门口,衣衫褴褛,头发乱得不成样子,但他仍然将脊梁挺得笔直,高高在上地俯视着这些拿着鸡蛋菜叶往他身上砸的百姓们。
“大哥!!!”
正当明楼转身进门的时候,阿诚声嘶力竭地唤了他一声,灵巧地穿过重重障碍,发了疯一样扑向明楼。
“这是哪儿来的疯子?你们当狱警的也不管管?”
明楼神色一暗,随后漠然地挥开阿诚抓住他的手,像不认识他一样,转身用从前在新政府时的语气责怪狱警的失职。
“大哥这是怎么了?”
阿诚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此刻他脑子里,眼睛里,只有明楼,再也容不下任何东西。
当一个鸡蛋在明楼头上碎开时,阿诚本能地向前一步抱住他,为他抵挡这些狂轰滥炸,而身体仅仅在明楼怀里停留了一秒,便被他狠狠地推到了地上。
别胡来,回去!
明楼神色凌厉地瞪了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阿诚一眼,也不知道他此时究竟看没看懂自己的眼神。
“我离开前还好好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阿诚在地上挣扎了好一阵才爬起来, 他颤颤巍巍地走到明楼面前,也不管明楼表现出越来越不耐烦的神情,直接伸出手想将他带走。
“都说了我不认识你,你这人有病吧?把你的脏手拿开!”
明楼甩开阿诚的手,甩给愣在当下的阿诚一记白眼,抬腿就往监狱走去。
见明楼有了动作,阿诚也不管背后是否有枪口对着自己,重新将明楼用力的拉过来,与他面对面。
“明楼你什么意思?你这几年处处防着我,原来是为了在今天帮我撇清关系?!你以为自己这么做,我明”
啪!
一个耳光打断了周围人向他们扔菜叶的动作,也打断了阿诚的话。
“这位先生,发疯也要有个限度!”
明楼不动声色地向阿诚的后面看了一眼,终于在角落里寻到了正在往前走的程蝶衣,明楼握了握有些发麻和颤抖的手,看着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阿诚和他瞬间红肿的半边脸,他心疼得有些喘不过气。
“实在对不住啊,几位长官,我家小弟程明从小心智不全,这不,一下没看住,又跑出来给大家添麻烦了。”
程蝶衣趁着阿诚被打蒙的时候,悄悄走到他身后,用尽全力钳制住阿诚,一边向端着枪的狱警们道歉。
明楼趁着空当,头也不回地走进了监狱的大门。
“明楼你混蛋!!!!”
阿诚在程蝶衣的桎梏下奋力挣扎,正当他马上要挣脱出去时,却被好不容易挤出人群的明台一个手刀劈晕过去。
在厚重的铁门关闭前,明楼听见了阿诚最后这句声嘶力竭的话,他不敢再回头,不敢去看阿诚的眼神,也不敢让阿诚看见自己眼中落下的泪。
狱警带着明楼走进一间单人牢房,尘封已久的铁门打开后,明楼一看,是一个十五平米左右的小房间。
一张单人沙发床,桌子及椅子,地上铺着地毯,墙角还有抽水马桶与洗脸池等,房里竟然还有暖气。
除了被限制人身自由外,明楼对环境还是挺满意的。
不错,至少他们还没忘记自己曾经为抗战立下的汗马功劳。
他想起前日在人民法院,中央给他立下的罪状,便不由得一阵好笑。
投降国民党,投靠日本特务机关,掩护大批特务,反革命分子,给敌人提供情报。
然诺多死地,公忠成祸胎。
多少忠臣良将,在这样的世道下成为冤魂?
明楼知道此案牵涉甚广,以潘先生为首,包括自己和许多从前为了抗战而牺牲掉一切的特工,恐怕都逃不过这荒诞的罪名和铁窗了。
阿诚醒来时,已经被他们给背回了家,明台和程蝶衣正泪眼朦胧地守在床边望着他。
“大哥!”
阿诚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扭动了一下酸痛的脖子,掀开被子就想下床,却被哭得抽噎的明台一把抱住。
“阿诚哥”
“阿诚你别乱来,明先生为了保护你费尽了心神,你别辜负他的一片苦心。”
程蝶衣伸出手轻轻给伏在阿诚身上哭得说不上话的明台顺气,一边想要稳住阿诚的情绪。
“到底怎么回事?”
阿诚的声音颤抖得不像话,之前在监狱门口的景象在他眼前挥之不去,他怎么也不敢相信,就这么短短三天时间,明楼就被扣上了反革命分子的帽子。
“前些日子潘先生被逮捕了,大哥被认定为其同党,以反革命罪获刑十二年”
明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那日解放军冲进院子里带走明楼,明台在徒手与他们对抗了许久后,却被明楼叫了停。
他永远也忘不了大哥当时的悲戚的神情,大雪纷飞,明楼蒙冤入狱。
他们姐弟四人死的死离的离,如今这个明家,算是彻底的支离破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