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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这样吗”
阿诚的语气里夹杂许多了极少出现的无助感,听得明楼刚刚不小心没控制住的情绪也收敛了不少,他忍着头疼将阿诚拉回来,拥进自己怀里。
“阿诚,我们别无选择。”
明楼一边尽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一边轻轻抚摸阿诚这几年越发凸显的背脊,心疼得无法言语。
“别靠太近。”
别离那趟浑水太近。
“放心吧,这么多年龙潭虎穴都闯过来了,大哥有分寸的。”
明楼感觉到阿诚将头靠在自己肩上,抓上自己衣领的手有些微微颤抖。
若是只有他一个人,明楼自然是不怕的,也不会像这样呆在黑河三年之久,只是他有阿诚,那是他必须要保护起来的人。
如今要回到中央情报局去,未来的路就犹如盲人摸象,他看不清,也没有把握。
只是无论如何,他也要保证阿诚的安全,保证他至少能从现在起,是一身干净利落的。
吃了两片阿司匹林,明楼便撕了刚才写的信纸,重新向潘先生写了信。
同意了潘先生的邀请,即刻返回中央。
中央委员会考虑到明楼和阿诚身份特殊,为了他们的安全着想,安排他们在香港进行情报工作。
组织的这次安排让阿诚稍稍稳了下心,虽然日子不会再过得这么轻松惬意,但对于水生火热的内地来说,香港已经算净土了。
一九四八年七月,在同意邀请的半个月之后,明楼和阿诚悄然无息地抵达了香港,在前来接应的同志安排下,他们住进了一间吊脚楼。
屋子里有两间卧室,明楼将一间用来存放了电台,接收消息。
时间仿佛又回到了抗战胜利以前,那时他们也是像这样,潜伏在暗处进行情报传输,偶尔也会进行暗杀。
阿诚没想到,当初从明楼腰间卸下来的枪,会再次派上用场。
明楼的工作开展地得心应手,双方交战已经到了筋疲力尽的地步,其实蒋介石再怎么反抗下去,也只是徒劳无功了。
明楼一到香港便通过自己的情报网着手调查当年军统抢占了明氏企业的事,并且已公事繁忙为由,将此事全部交给了阿诚去处理。
阿诚也是担心则乱,就这么找了一个月以后,他才察觉出了端倪。
从他们抵达香港着手工作开始,明楼竟一次也没有让他执行过什么任务。
之前因为忙着调查家里的这件案子,阿诚一时也没发现不对劲,等他反应过来时,明楼已经暗中将路给铺好了。
阿诚为此也曾经找明楼谈过,可每次不是被明楼巧舌如簧地敷衍过去,就是不知哪句话刺激到明楼,让他犯病。
其实阿诚当时只要冷静一点点,就会看出明楼是在帮他撇清关系。
他在军统里没有正经职务,在新政府做事也是经由共产党批准的,阿诚的档案,明楼还算是处理得干净。
有时候明楼独自出去执行任务,阿诚就只能担惊受怕地在家里等他,虽然他很想追过去,可是他不敢。
记得有一次明楼在执行任务的时候阿诚实在不放心,偷偷跟了上去,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他扑过去为明楼挡背后刺过来的匕首,却没想到自己的出现让明楼怒火攻心,触发了病症,险些让他任务失败。
从那时起,阿诚便再也没有跟踪过明楼,他是怕了。
虽然他知道以明楼的手段一般是不会出什么岔子的,但他还是担心,担心得整夜整夜都睡不好觉,时刻听着门外楼梯上的脚步声。
阿诚只盼着这种日子快点结束,因为他怕再这样下去,明楼还没倒下,自己就神经衰弱了。
阿诚从未放松过对明弋的寻找,可是人海茫茫,他只查到了明弋还活着,却不知道他在哪儿,在做什么。
手上的线索断了又断,明楼又丝毫不让他碰情报工作,阿诚觉得自己快疯了。
所有的压力与不满全部换成汗水发泄在床上,明楼怎会不知道自己爱人心中所想,为了不让他太过钻牛角尖,明楼干脆狠下心,每次都让阿诚哭喊到晕厥,根本没有精力再去想其他。
明楼知道不让阿诚接近工作,于他而言是种折磨,但他无可奈何。因为他是铁了心要将阿诚排除在外的。
“明弋那边的事怎么样了?”
明楼坐在沙发上侧着身子,身后的阿诚正在给他进行清创。
他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受了点伤,本想着先去楼下的小诊所包扎一下再上楼,结果阿诚因为他没按时回家担心得不行,大半夜的在吊脚楼下守着,还没等明楼靠近,便闻到了他身上的血腥味。
明楼见阿诚不说话,知道自己将他气狠了,可他还能有什么办法?自己这么做,还不是为他好。
阿诚一言不发地褪下明楼的衣服,明楼的腰上被捅了一刀,所幸伤口不深,应该没有伤到脏器。
清创,消毒,缝合,动作一气呵成,最后在包扎的时候,阿诚心里想着事,手上的动作就不自觉地重了些,痛得明楼微微颤了颤身子。
“以后行动,记得带上我。”
阿诚忍无可忍,语气里竟带了些命令的意味。
明楼知道阿诚被自己逼到临界点了,其实他心里何尝不难受?每次行动的时候,他总是担心着家里这个对他牵肠挂肚的人,想着自己一定不能受伤,不能再给他任何压力,做起事来难免不会束手束脚,脑子里的弦崩得太紧,甚至快要断了。
“阿诚,明氏企业的案子还需要你去处理。”
明楼尽量调整呼吸,克制住翻涌的情绪,最近他的病来得越发频繁,每次自己的理智都会被吞没,他知道阿诚舍不得对他动真格,对于他偶尔暴怒时的拳脚相加也只是硬生生的扛着。
阿诚越是这样,他心里就越难受。
阿诚这段时间也跑遍了香港的各大医院,查了很多资料。现在的医疗水平还太差,明楼的病想要治愈是不可能的,可是想要将它抑制住尽量不犯倒是有希望。
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因为那需要明楼彻底退出情报工作,专心治疗。
只是这可能吗?从明楼决定回到中央开始,就再也没有任何人能将他拔出来了。
“处理?我还能怎么处理?!军统给明堂哥扣上红色资本家的帽子,堂而皇之地抄了家,钱财全部用来当作了活动经费!这在别人眼里多么天经地义!我还能做什么?冲到戴笠面前用枪指着他的脑袋,让他把资产还给我们吗?!”
明楼感觉沙发一轻,阿诚一个跨步站到自己面前,手上还沾着他的血,通红的眼睛里已经蓄满了眼泪,不知道是因为心疼,还是因为太过激动。
“现在明弋没有丝毫线索,你又每天防着我,不让我碰工作,自己却一个人在外面出生入死,你到底想干什么!”
阿诚越说越激动,这还是他第一次在清醒的情况下冲着明楼发这么大的火。
“阿诚,你别激动,很多事情你现在不明白,往后我自会告诉你的。”
明楼只觉得自己头皮发麻,一只手握成拳头,用指甲死死地掐住手心,保持理智。
“我能不激动吗!大哥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人了?这么多年都闯过来了,你觉得我会在过了几年安生日子之后就变得贪生怕死是吗!从我选择报国的那天起,我就已经把自己交付给了国家!就算现在有人拿枪指着我的脑袋,我依然像从前那样连眼睛也不会眨一下!”
“你给我住嘴!”
明楼气得浑身发抖,顺手就拿起沙发上的抱枕向阿诚砸了过去。
“死什么死!你把这句话给我收回去!现在抗战已经胜利,你能活下来,以后你的命就只能是你自己的!不管用什么方式,你都必须活着!就算是苟且偷生,你都得给我活着!”
阿诚被明楼砸得往后退了几步,明楼趁着空当从阿诚身边走开,瞪着眼睛在屋子里四处乱看,他的理智告诉他此刻应该去找特效药,但他的理智也在逐渐被拉扯,变形。
“那你呢?你去上刀山下火海,就为了换我苟且偷生地活着?!”
阿诚重新站到明楼面前,看着他的样子有些不对劲,一把将他的脸扳过来与自己对视。
“走开!”
明楼一下没控制住力气,用力将阿诚推到了墙上。
阿诚没想到明楼会突然使这么大力,撞到墙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将自己的舌头咬破了,他张开嘴调整呼吸,没来得及咽下的血水顺着他的嘴角流了下来。
明楼看见阿诚出了血,稍微清醒了一点,他害怕再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赶紧从阿诚身边离开,想要将自己反锁在卧室里。
可是还没等他关上门,阿诚便快他一步走了进来,因为明楼的发病,之前的火气瞬间散了个干净。
“大哥,我”
“出去!”
明楼躲开阿诚向他伸过来的手,抬手时动作太大,牵扯到了伤口,刚刚换上的纱布已经沁出了鲜血。
阿诚怕他的伤口裂开,急忙走过去拿书桌里的特效药,刚刚把药瓶拿在手里,却见明楼跌坐在地上,已经失了神志。
“大哥”
阿诚走到他面前蹲下,伸手在明楼面前晃了晃,那人竟突然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阿诚你别怪大哥,谁叫我们生不逢时哈哈哈哈!”
“大哥你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