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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怕军统现在也抽不出精力来搭理我们。”

    明楼定下心,如今两党打得不可开交,等军统发现他们来了解放区,不知道得多少年以后了。

    “明弋那边呢?他和明堂哥怎么样了?”

    “不知道,我怕暴露踪迹,一直没敢跟上海联系。”

    阿诚听明楼提起明弋,心里也难免不会担心那孩子,虽说他知道明堂不会亏待他,但毕竟那孩子在明公馆呆了几年,又是自己亲手带回家的,说不想念又怎么可能。

    “明堂哥只是个商人,在上海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明楼点点头,看着阿诚收拾完东西,和他一起去了矿场。

    一路上明楼嫌风吹着冷,硬是要和阿诚骑一辆车,说是两人贴在一起暖和点,阿诚拗不过他,也只好自己坐上后座,将明楼抱得紧紧的。

    明楼在办公室里无所事事地坐了一天,等到下班的时候,果真就贴出了一张停工的通知书。

    等阿诚找到他说理的时候,那人还堂而皇之地说是因为大雪封路,他担心工人们的安全。

    “大哥,你这么做,这铁矿到底还开不开了。”

    “不开了,回家种田。”

    所以开春的时候,阿诚还真就在小屋的后面开了块小地,寻了些蔬菜种子埋了进去。

    如今蒋介石算是彻底撕下了和平的伪装,全面内战爆发,他和明楼就算在这边境乡村也还是被扰地不得安宁。

    黑河政府看他才华横溢,老是让明楼去做演讲,明楼实在做不来这种东西,所以全部让阿诚代劳,自己则在家写一些文章,提供给与他颇有渊源的潘先生。

    两人在村里住得久了,长舌村妇们心思也就活跃起来,整日里闲得发慌,有事没事就成群结队地往他们屋子里跑。

    干什么?给两位芝兰玉树的大少爷提亲。

    开了年,明楼就四十一岁了,阿诚也三十有二了,两个大男人到了这个岁数还没个媳妇,这算是过的什么日子?

    乡亲们也是出于好心,每天提着凳子在他们的小院子里摆足了架势轮番劝说,常常扰的明楼不胜其烦,把大门关得紧紧的,缩在炕上看书。

    阿诚倒是愿意跟她们聊几句,反正自己闲着也是闲着,除了偶尔出去替明楼讲讲稿子,也没什么事情可做,在院子里跟大妈大婶们聊上两三个小时,散场前还能落得一些蔬菜瓜果什么的。

    反正他也跟着明楼学了一肚子官腔,应付一群乡野村妇那是绰绰有余了。

    二月末三月初的时候,黑河的雪终于有了化开的迹象,原先冰封的小溪也有了潺潺的流水声。

    万物复苏了,阿诚心里念着屋子后面的那块小菜地,常常一个人蹲在那儿研究植物的光合作用。

    远在重庆的国民党政府这才得知了明楼在解放区的消息,不由勃然大怒。

    一个军统上海站情报科科长,居然是一个隐藏得极深的共党叛徒。戴笠大笔一挥,军统档案上的“抗战有功人员明楼”立即变成了“共党汉奸”。

    军统对明楼下达了通缉令,并派人去抄了家。

    只是他们早已人去楼空,留给军统的除了一间积满灰尘的明公馆,还能有什么?

    戴笠觉得心有不甘,中国这么大,他们想找到明楼简直是大海捞针,明楼如今唯一的亲人明诚自然跟他一起在解放区,他们无可奈何。

    当戴笠气得摔了第五个杯子的时候,有人向他传达了一个情报。

    明楼几年前收养了一个孩子,如今和他的宗亲一起留在上海。

    明堂和明弋

    明氏企业如今全由明堂一人接管,在上海商界的地位不可动摇,如果贸然去动他,只怕上海经济将会面临全线崩盘的危险。

    戴笠正值气头上,也顾不了这么多,当即就让手下随便给明堂扣了个红色资本家的帽子,连夜将大人孩子一起赶出了上海,将明氏企业占为己有。

    当然,这些事情远在黑河的二人根本不知道。

    明堂因为联系不到明楼,急火攻心,没几天就死在了上海城郊的一个废弃的防空洞里,明弋万念俱灰地将他简单埋葬后,从此不知所踪。

    虽然戴笠有意封锁消息,但毕竟明堂也是商业巨头,要说这消息一点也流不出去,根本不可能。

    兜兜转转几个月,明台才从一位一同写书的友人那里得知了明楼被军统通缉,明堂逝世的消息。

    而当他问及明楼曾经收养的那个孩子时,友人却未能说出只言片语。

    这种情况下他也不敢轻易向阿诚传递情报,害怕暴露他们的踪迹。于是只能靠着自己手上这点微弱的能力尽全力寻找明弋,却一直未果。

    对于明台好几个月没来信的事情,阿诚只当是现在局势严峻,明台寻不到好时机罢了。

    明楼虽然无心管理矿场,不过对于山岭村的发展建设倒是尽心尽力。

    比如鼓励村民们开荒种地啊,发展家畜养殖啊之类的,明楼心情好的时候还喜欢将村子里的人们聚集起来,给他们普及左翼思想。

    后来明楼考虑了一下,觉得村子里的孩子缺乏系统的教育,像这样生活下去以后也只能是面朝地背朝天的庄家人,想走出大山根本不可能。

    于是明楼又拉着阿诚顺便兼任起了村里唯一的老师,还亲手给孩子们编写课本。

    此间,潘先生几次对他提出邀请,希望他回到中央进行情报工作,他觉得明楼的价值不应该埋没在这乡村里。

    但潘先生的话每次都才刚刚说出口,就被明楼婉拒了。

    明楼说他已经将自己所有的心血都付诸于报国,如今再也没有了外敌的入侵,他也没有心思去担此重任了。

    三十而立,四十不惑。

    两个气血方刚的男人,竟真的就心甘情愿蜷曲于此。

    但当真就是心甘情愿吗?

    明楼衷心为国的一腔热血,似乎从来也没有被这黑河的千里冰封浇灭。阿诚知道,明楼其实是在顾及他的感受。

    只是阿诚也不说破,如今外面世道太过纷乱,谁知道自己今天闭上眼,明天还会不会醒来,像明楼这样的五重特工,一旦涉足进去,便很难再全身而退了。

    就算现在争得不可开交又怎样,国本未立又怎样,他只要明楼好好的活着。

    他的信仰是明楼,报国,只是从明楼身上延伸出来的一个分支而已。

    若是明楼不在了,他要这国,还有何用?

    阿诚觉得这样的生活其实挺好的,教教书,种种地,闲来无事与乡亲们谈天说地。不用每天活在你来我往的勾心斗角里,就算他们离阳光还差了一层窗帘,但能够平平安安走到现在,已经够了。

    所以当阿诚终于收到明台费尽心思传来的信时,已经方寸大乱了。

    从出事到现在,他们已经在黑河度过了三个年头。

    当阿诚面色苍白地捏着那一张写满暗语的信纸找到明楼时,明楼正在给潘先生写信。

    潘先生是明楼难得的好友,在工作上又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两人总是相谈甚欢。

    明楼在读了信以后,扶着额头将自己摔进藤椅里,眉宇间几年未见的戾气一览无余。

    “大哥,明台说这么多年了,他一直没找到明弋,我们该怎么办?”

    阿诚急红了眼睛,他现在只后悔为什么当初没有带明弋一起来解放区。

    他和明楼躲在这儿过细水长流的小日子,却不曾想到远在上海的亲人和孩子因为他们受了这么多非难。

    一个惨死街头,一个生死未卜。

    阿诚恨不得现在就插上翅膀飞回上海,将明弋从茫茫人海里找回来。

    明楼看出阿诚的焦躁不安,却也无心去安慰他,因为他自己心里也是一样的。

    明楼突然觉得,这就是他们为这偷来的安稳所付出的代价。

    “阿诚,要不”

    “大哥!”

    阿诚当然知道明楼想说什么,他们如今在黑河与外界几乎断了联系,要想这样找到明弋是不可能的,除非他们回去。

    他们回到中央去,明楼便可以通过情报网暗中调查,至少能在第一时间弄清楚明弋是生是死。

    只是这趟浑水明楼一旦沾了边,往后的路谁也料不准。

    “大哥,你留在黑河,我自己回上海找人,我在军统没什么重要职务,他们应该不会把我怎么样。”

    阿诚说罢就想往外走,他害怕听到明楼接下来的话。

    “阿诚你冷静点!军统不仅对我们下达了通缉令,还彻底摧毁了明家,逼死了我们最后的亲人,霸占了父辈们辛辛苦苦打下来的产业!如今就算我留下来,也一定不得安生。”

    明楼知道阿诚担心他,阿诚不是贪生怕死之人,可是他却贪他的生。

    搭在门把上的手松了又紧,却再也没有力气拉开那道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