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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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那时我最小也该有十岁,跟着父亲到处见识新鲜事物,怎么只有这么一点记忆?

    我抚摸青冥的动作停下了,他不满地咕哝一声:“徒弟……怎么还不睡……”

    他撇下烟杆,一把拽过我按在他头顶的那只手,趁我不备将我拉过栏杆圈进胳膊里,我重心不稳,骤然翻覆,心惊之下迅速用脚勾住栏杆,却被他倾身压住,几乎两人一同从房檐上滚下去。

    他也吓了一跳,酒醒大半:“这床怎么歪的……徒弟?”

    “师父,我的脚快勾不住了。”我两腿脚踝都有伤,不影响出刀,但平日难以长时间轻功,此次猛地出腿使力,不过片刻便传来阵阵加剧的钝痛。

    他似乎也想起这事,环顾周遭,就着头朝房檐下的危险姿势揽紧我道:“你松脚吧,交给我。”

    我摸了摸腰上还藏着一条铁抓钩,松开疼得发麻的脚。

    他靴尖轻磕屋瓦,金石相击叮一声借力,柔韧的腰疾速后仰,从倾斜的屋檐上站起来,但拉着我依旧不稳,又侧身旋转着踏过几处瓦片卸力,错步从房檐轻身落下。

    他的手揽在我腰上,垂眸担忧地看我的腿,呼吸落在耳畔,张口便有一股温热的酒气:“脚还好吗?”

    我踏上地面,一股酸麻的异痛钻入脚踝,似乎是肌肉拉伤了:“这只脚走不了了。”

    他的目光依旧不对焦,但对我的关心还勉强维持那丝清醒:“你上来,我背你回去。”

    “不用,这只脚还好。”我搭上他的肩,“走吧。”

    黑夜的小巷里,两个互相搀扶的醉鬼并不惹眼,他理智全用来维持保护我所需的稳定步伐,欲望更不如平时克制,途中那只卡在我腋下的手不知怎么就滑进衣襟,贴着我的心口随摇摇晃晃的步调乱蹭,时不时还捏上一把。

    “师父。”

    “唔……?”

    我把他的手抽出来:“回去再摸。”

    “哦……”他努力抬头看路,尚且记得略微倾斜身体以照顾我的伤脚,闻言听话点头,沉默走了一会儿却又道,“我不是故意的。”

    “如今这样,师非师,徒非徒……发生了那种事,你本可以另谋出路,不淌这趟浑水,再跟我这种…疯子……学艺。”两排围墙后的民居静谧且漆黑,想来他难看清我不屑的笑容——我又不真是他徒弟,与他相处全为那些奇妙的秘密,权当消遣找乐子,怎会为这种事左右为难?

    “移花人才辈出,既然能求得师兄,何苦到我这里受罪……还要成天替我遮掩,夜里也睡不好……”

    “我愧对师兄,根本不配为人师长,不配教你……”他絮絮叨叨地,借着酒劲道出真心,“我这疯症,赖上了人,就怕人走,就想…就想……”

    他忽然停下脚步:“游方庭,明天你回我师兄那里去吧。”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那名字属于被我顶替的倒霉鬼,这次再让阿许搜寻就有了目标。

    “我不会回去的,师父。”

    “别再叫师父了,哪家师父会对徒弟干这种事?这种事……随便被什么人知道,你就要跟我一起恶名远扬!”

    “不会有人知道的,就算传出去,我也不怕,我们又没做伤天害理的事。”

    就算传出去,也是“游方庭”声名狼藉,我大可脱身继续藏在飞声阁幕后做我潇洒的阁主,这些人再也不可能有机会接近我,认出我,没人知道我姓甚名谁。

    就连青冥……也不知道。

    “不,你根本不明白我到底想做什么……夜里你一起身我就会醒…这段日子太好了,若我放松警惕习惯下来,一定又会被毁掉……从此我会一辈子缠着你,越来越不满足……”他的表情藏在垂乱灰发的阴影中,声音沙哑而压抑,“我今晚会自己睡,你收拾东西,明天就启程吧。”

    “跟停尸房的尸体一起,还是用醉心花随便迷倒平民‘自己睡’?”我靠在窄巷的墙上,放松伤腿的肌肉,勾住他的脖子讽刺道,“您的那位故人可还没归案,下次再设陷阱,难道您也要再次不管不顾地往下跳吗?”

    “你不要管我了……不然……”

    “我是您的徒弟,我不管您……唔!”

    他的嘴唇贴上来了。

    上品花雕酒原来是这个味道。

    …………

    “我…不该对男人……”

    ……

    “…我有病,我有病!”他被我逼得不断摇头,沙哑的嗓音几乎哽住,“一碰到你,我就控制不了,就想……”

    “那说明您就是这样的,何必压抑自己?”

    …………

    我喜欢他这具身躯。

    我不断地用亲吻堵他的声音,凑近看着那副异于白日的面孔,想他最初教我吹笛时的冷淡表情,想他整理案卷逻辑分明的话语,想他因而靠抽烟度日的浑噩模样,还想他对我完全交付信任后仿佛予取予求的依赖目光。

    我喜欢这个渴求着将自己完全交由我掌控的男人。

    有一瞬间我甚至想把真实身份告诉他。

    “还走得了吗?”一切结束大概已是后半夜,他的醉意被过分的快感完全驱散,草草收拾过狼藉一片的衣物,我朝他伸出手,“过来调息,出一身汗,这样走回去您明天会染风寒。”

    “还好,明玉功一向耐寒,你脚踝的伤呢?”他眼角和嘴唇还留着红,但神情貌似已恢复如常。他把我从地上拉起来:“早点回去敷药吧。”

    我差点忘了疼。

    第九章

    第二天我捡回了遗落在房檐上的烟杆,但拿到手却没有立刻还他:“师父,以后有我在,把烟戒了吧。”

    “我…那烟杆用了五年多了……”他闻言从案卷里抬起头,盯着我手里的烟杆神色有些不舍,朝我讨价还价,“你不喜欢烟味吗?”

    “也并非厌恶。”我嗅了嗅烟杆头残留的烟草味,灰烬尚有余香,“只是……”

    我凑近他的耳朵:“您的嗓子本来就哑,昨晚后来连声音都叫不出来了。我不喜欢的是这个。”

    一层细密的红迅速从他脖颈爬上耳根:“…你拿来给我,我不抽就是了。”

    “那请您将烟草交给我。”我抓住他不执笔的那只手,将烟杆放入其中,引诱他沉醉于肌肤相贴的抚摸,我知道他会答应。

    “……好吧。”他喟叹一声。

    烟草装在一小只银线刺绣十分精致的烟白云纹绒囊里,见我整包拿起察看,他忙道:“烟草可以扔,但这绣囊是去年师兄亲自出海带回来给我的,我不想丢掉。”

    他说着将墨黑的烟草倒出来,那绒包内里竟纤尘不染,皎白如新。

    “师父,烟草是从哪来的?”我印象里,徐海市面上流传的旱烟大多香质粗劣,从不似他的烟味浓淡转度,焦香久氲不散。而用来装烟的布袋尚且质地不凡,想来更是不可多得的佳品。这一小包,看起来应当需要经常补充,但我从没见过他采买。

    “师兄带给我的,他每两个月到徐海一趟,算算日子,差不多过几天就要来了。”提起师兄,他垂下眼睫,眉目舒缓,展现毫不掩藏的感念,“他得知我抽烟,又戒不掉,便特意为我寻得上好烟草。”

    “就连你——不知道他如何告知于你,但他为我寻徒弟,多半还是希望有人陪伴能使我振作——对了,你的《饮花》练得怎样?他来了少不了要考你。”

    “还有几篇音转总掌握不好,我能看您吹一次吗?”我收走烟草,“我去拿谱来。”

    除了他与尹珣会面的那天晚上,我几乎没见过他像移花宫弟子的一面,但凡巡逻撞见需要用武功解决的问题,他往往一掌了事,连醉心花都很少幻化,这还是第一次亲自在我面前吹奏青冥笛。

    然而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指法,状似专注,内心却难以平静,以至于半个音符也没有认真听。

    那位爱护同门的师兄特意物色送来徒弟,恐怕家世长相心性人品早已了解得淋漓尽致,他一来,我这个“游方庭”必然露馅。除非我找到借口可以不见他,或者有什么方法能阻止他到达徐海。

    但他了解“游方庭”的一切,随意找的借口只怕会在与青冥交谈时当面拆穿。只要他与青冥见面,我就不可能回避。

    而若想让他彻底放弃徐海一行,我就必须借助飞声阁的情报网向他散布假消息引向别处。

    暂且不论时间来不来得及,即使成功了,也只能延缓一时。

    ——也可以杀了他,再杀了真正的游方庭。

    但他功力恐还在青冥之上,单听青冥描述也知交游甚广,这样的人不仅难杀,事后也难以善了。

    我的脑海中缓缓浮现出前夜的那个冲动念头——

    要不要告诉青冥我的真实来历?

    如今他与我早非普通的师徒关系,不仅肉体日夜相对,他亦仿佛蓬草归根,依靠我渐渐消去了缩窄心境而致行将就木的苍老创痕,不再像一抹孤坟灰烬残留的烟,变成鲜活的、能在阳光下站定,眉眼清晰的人。

    我有把握他离不开我,因此不会怪我,甚至我身后伫立的飞声阁更能给他安全感。自此我也可在他面前随意取用阁中资源,替他规避尹珣潜伏的报复,甚至如果他愿意听从我的一切安排,我会将他藏进阁中,直到彻底处理尹珣,再无人能找到他。

    揭示真实身份百利无一害。

    “师父。”他吹完一曲,颀长的手指从青黑色玉笛孔间移开,我合上了笛谱,又叫一声,“青冥。”

    “方才看清了吗——怎么了?”他敏锐地察觉到称呼的改变,“徒弟?”

    分歧点2

    【告知】→下一章10

    【不告知】→下下章11

    ☆、第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