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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程汶在,再简单的食材也能做出一顿色香味俱全的晚饭。

    吃饭的时候,程汶一反常态地划拉着手机屏幕,时不时发出笑声,惹得本应该遭受到特别优待的伤病员陆江燃有点不悦:“你看什么呢?”

    “我在看萌萌他们吐槽春运车票呢,铁道部的破网站今天又崩溃了,这帮小子没一个抢上的。”程汶把手机推到他的面前,果然是微信群聊界面,各种表情包狂轰滥炸。

    “你呢?抢到了吗?”

    “我家远,坐飞机回去。”程汶吸溜着面条,干脆地回答,“以前穷的时候就下过决心,但凡攒了点钱,就不能让自己再受春运这份罪。陆老师,你老家在哪?你和灵犀今年回去过年吗?”

    “我不了。”陆江燃下意识地摇头。

    他们兄妹的父母去世之后,亲戚们也鲜有来往。这么多年兄妹二人每次都是独自在异乡过年,久而久之也习惯了。寒假对他来讲就意味着看书、休息、做研究,最多就是受窦吟中夫妇邀请,除夕去他们家里热闹热闹。

    灵犀就更加了,做警察工作忙碌,越是节假日越是要全天待岗,能有几天时间兄妹二人一起窝在家里聊聊天就很不错了。

    “反正灵犀没空,那不如寒假就跟我回老家?我父母亲戚一大家子人,过年可热闹了。”程汶兴致勃勃地凑上来,“对了,他们都是小地方人,还从没见过大学老师呢!”

    “不了,你好好回去陪陪爸妈吧。什么时候走?”

    被拒绝的年轻人有些讪讪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端起碗来吸溜起面汤:“我想着腊月二十一左右走,机票还没买,不急。”

    “那也没几天了啊,看准了还是早点买吧……到时候我送你去机场。”陆江燃已经吃完面条,擦了擦嘴就准备将碗筷端到厨房。

    程汶连忙三两口将面汤都倒进嘴里,站起来将他的碗筷一并拿了过去:“我自己回,你这样子还不能开车。”

    第二十六章 莫名的吻

    吃完饭,程汶已经在浴缸里放了满满一缸热水。

    “真是浪费,擦个身哪能用得了这么多水。”陆江燃一面抱怨,一面脱掉上衣和长裤,坐在浴缸沿上,将两条腿浸在温热的水中,用右手沾湿了毛巾擦拭着上半身。

    只不过这样勉强用单手擦身,背部皮肤肯定是擦不到的。程汶敲了敲门,还没等他回应就走进来,自然地从他手中接过了毛巾:“陆老师,你这样怎么行,还是让搓澡师傅给你服务吧!”

    背上的伤口虽然已经被处理过,但是有几处沾着暗色的血污,可以想象当时一定流了不少血。程汶用毛巾沾了清水,一一帮他擦拭干净。

    陆江燃身材瘦削,虽然身高不矮,平日穿上衣服也显得匀称,可此刻就觉得有些过分瘦弱了。就连肤色也是一眼能看出不经常晒太阳的白皙细致,毛巾搓洗得稍微用力一点就会留下红色的痕迹。

    程汶索性丢下毛巾,改用十指的指腹轻轻揉按着没有受伤的右侧肩胛和胳膊上并不明显的肌肉。不同于毛巾粗糙的触感,微凉而有力的手指让陆江燃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发出一声类似呻吟的气声。

    程汶喉头一滚,颤声问:“哥,还疼么?”

    “有一点。”或许是程汶按摩得他的肩颈很舒服,陆江燃不自觉地垂下了头。

    程汶盯着他后脖颈上圆润凸起的颈椎痕迹,忽然没来由地感觉到口干舌燥。薄薄的皮肤下,由韧带牵连起形状优美的后颈线条,再往下就是白皙的、平坦的、连每一颗椎骨都数得清的背部。

    等他回过神来,竟然已经不自觉地俯身凑过去,用自己的唇触碰他颈椎附近那片泛着水光的粉色皮肤。

    柔软火热的触感让陆江燃本能地打了个激灵,转过头问:“怎么?”

    这个动作牵扯到了后背的伤口,因而变得有些迟滞。就是这十分之一秒的迟滞,导致他回头的瞬间,正撞上了对方温暖的双唇。

    程汶单膝跪在浴缸外的瓷砖地上,右手托着他的后脑,仰起脸来认真而急切地吻着他。温热的唇触碰着他的,蜻蜓点水一般。接着便是带着点怜惜与虔诚,一步步加深这个吻。双方的唇舌热情地交缠在一起,却并不显得过于情色。

    灼热的鼻息喷在彼此脸上,陆江燃不自觉地闭上了眼。虽然理智还没明白正在发生什么,但是身体却先一步回应了。他主动放开牙关,享受着对方的深吻。耳边有情动的呼吸和心跳声,不知是谁的,让人意乱情迷。

    “哥……”程汶呢喃着,用牙齿轻轻叼住他的下唇,搂在他侧腰上的手慢慢往下摸索,一直顺着光裸的脊背往下探去。

    这突如其来的逾矩动作让陆江燃禁不住身子一晃,就要往浴缸里滑下去。幸好程汶反应够快,一手托着他的后背、一手用力搂住他的腰,将他整个人牢牢抱住。

    陆江燃双腿发软,摇晃了几下才好不容易找回平衡。在因为失重而心跳加速的那一瞬间,好像丢失已久的理智也悄无声息地回来了。

    他重新在浴缸边沿坐稳,咳嗽了几声平复过快的呼吸:“你放开,出去。”

    陆江燃的声音低哑得可怕,虽然无可避免地残留着情欲的气息,但温度却已经完全冷却下来。

    程汶听得清清楚楚。他没有再耍赖纠缠,而是乖乖地站身走出了洗手间,甚至还贴心地掩上了门。

    他脚步虚浮地走回客厅,接了一杯凉水一饮而尽,缓解因接吻而造成的口腔内的高热。伸手把沙发上熟睡的富贵推到一边,自己颓然地陷坐下去。

    他的脸烫得吓人,手脚却冰凉,全身都沉浸在一种因紧张和激动而产生的微微颤抖之中。

    程汶长相气质出众,从中学开始就是学校校草级别的存在,所以他的情感经历也不能说完全是一片空白。遇到陆江燃以前,他和同居的室友、同行女模特甚至拳馆的客人都有过几段不清不楚的纠葛,对象有男也有女,但多数只是建立在年轻人肉体激情上的一时冲动,至今还没有和谁长久而深入地交往过。

    但是,自从碰到了陆江燃,他总觉得自己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仿佛是忽冷忽热、患得患失似的——有时候,是崇拜他、依恋他,想要时时刻刻赖在他身边,被他无条件地包容和疼爱;有时候,却又想要抱住他、亲吻他,想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更加温柔,驱赶他的无助和冷淡、抚慰他的脆弱和孤独。

    程汶深深呼吸了好几下,才将脑海中旖旎的幻想强行驱散。

    陆江燃在洗手间里也不好过。

    他勉强用右手从浴缸里掬了点水洗了一把脸,闭上眼睛低低地喘着气。

    唇上仍然残留着刚才的吻,敏感得连自己的手指掠过都激起皮肤的一阵战栗。和程汶不同,他知道自己从始到终喜欢的都是男人。可是,被一个比自己年纪小的男人抱在怀里亲吻,并且双方都动情到那种地步,这可是他从来没有想象过的。

    陆江燃自己是个温和又克制的人,他以前的情人多也是这种类型,彼此间不温不火地交往、不温不火地分开,连爱欲也是一样不温不火——这隐秘的爱欲本已是世人眼中龌龊和不堪的阴暗之地,他实在没有勇气去飞蛾扑火。

    直到浴缸里的水凉透了,他才睁开眼,回过神来。艰难地用一只手擦干了身子,裹上浴袍走出了洗手间。

    程汶和富贵已经一人占据了一张沙发,横躺着睡得正香。

    幽暗的灯光勾勒出年轻人面部硬朗英挺的轮廓,紧闭的双唇微微翘起,带着些单纯的孩子气。蹙起的浓眉之下,那双明亮的眼睛此刻闭着。但陆江燃清楚地知道,在那微微翕动的眼皮之下,隐藏着怎样温暖深情如清辉流泻的眼神。

    他叹口气,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在他的腹部搭上一条薄毯。不知道程汶是忽然惊醒着还是犹在梦中,只听到他模模糊糊地呢喃了一句:“对不起……”

    第二十七章 因为想见

    陆江燃以为自己一定会失眠,谁知这一夜竟然睡得异常踏实。

    第二天等他醒过来已经是九点多了。当他打开卧室门的时候,程汶和富贵都已经不在沙发上了。桌上放着的豆浆和三明治已经半凉,他又拿去微波炉里热了一热。

    坐下来吃早餐的时候,程汶给他来了个微信:“陆老师,明天临时在上海有一个活儿,我已经在大巴车上了。”

    陆江燃右手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豆浆,左手不太灵活地动着手指头:“要多久?”

    “四五天吧。完了都快过年了,我干脆从上海回家,也方便点。”

    陆江燃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对方正在输入”,心中不是滋味,甚至隐约有些烦躁。

    刚把手机放下,程汶的微信又来了:“陆老师,我把1302钥匙放在你茶几上了。过年这几天你能帮我照顾富贵吗?”

    “好,放心吧。”陆江燃瞥了一眼客厅的茶几,果然看到程汶的钥匙静静躺在桌面上。

    “记得按时去换药,别沾水。吃得清淡一点,等我回来再补做大餐给你吃。”

    陆江燃无声地笑了,将输入框中已经打好的一行“按时吃饭,少喝酒”一个字一个字删去,放下了手机专心吃早饭。

    就这么宅在家里过了几天优哉游哉的日子,他终于想起这天是需要换药的日子。

    正巧富贵也好几天没下楼溜达了,他勉强活动着双手穿上外套、牵着狗一路逛到学校,先去中文系大楼的信箱里取出本科生的结课小论文、再去校医院换药。校医院戴着老花眼镜的医生说,他的伤口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过两天可以去医院拆线了。

    富贵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在东南著名学府s大的校园里遛弯,兴奋得左闻闻右舔舔,追着地上的落叶跑来跑去。陆江燃自己也好久没晒到太阳了,分外留恋冬日里难得的温暖和宁静。一人一狗在夕阳下嬉戏、散步,转眼就磨蹭到了天黑。

    快回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周易龙忽然打来电话,表面说是代表系里探望他的病情,可声音听起来却透着一股阴阳怪气的味道。

    陆江燃心里跟明镜似的,嘴上嗯嗯啊啊地跟他打着太极,心中却在暗暗冷笑。

    去年秋天报学术计划的时候,周易龙以窦吟中身体不好为由,有意不让他把比较文学邀请会列入申报,甚至还扣下了庄盈盈去首尔的交换名额作为条件。当时系里态度很强硬,他和窦老商量过后,只能暂时把这一项撤下来。

    陆江燃为此事琢磨了许久,想起了一个人——自己在日本读博后时的导师尾山教授。对方是窦吟中多年的好友,在东大的世界文学学部当主任。他立刻写邮件求助,商定将今年三月的比较文学邀请会放在东京,由尾山教授主持举办。这样一来,虽然会议没有由s大主办,却也没有花落旁家。加上国际学者的参与与关注,称得上是窦吟成身退的华彩高潮了。

    他这个想法没有写进比较文学教研室的学术计划,自然没有过周易龙的手。联系过尾山教授之后,陆江燃直接找了s大外事办的主任,也就是外院院长罗敏生报备。

    对方把策划案放到了校领导的办公桌上,这种名利双收之事高层自然是大笔一挥,签字批准。

    所以,当这件事自上而下,印在红头文件上到达中文系主任周易龙手上,就已经是过年前的这个时候了。周易龙虽然对陆江燃这种阳奉阴违的做法非常不满,却只能打落门牙和血吞,借着问病的名义夹枪带棒地损了他了两句,挂上了电话。

    一个电话接完,陆江燃带着富贵,走走停停到了自家楼下。

    刚上电梯,程汶又打来了电话:“陆老师,你在哪儿呢?”

    “刚到校医院去换药,顺便带富贵出门散会儿步。”他腾出手来按下了十三层按钮,“你呢?工作完成了吗?”

    “我在你家门口。”

    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程汶果然拿着手机蹲在1301门口,一脸委屈的表情。

    富贵倒退了两步,“汪汪”两声,像是非常惊讶自己失踪的主人竟然失而复得了,欢天喜地地扑进程汶怀里,吭哧吭哧将他的脸舔了个遍。

    “走的时候不是把钥匙留在你家了吗,我有家也回不了。”程汶笑着,亮晶晶的眼睛认真地盯着陆江燃,“伤口恢复得怎么样?”

    “很不错,过两天就能去拆线了。”陆江燃拿出钥匙开门,“进来歇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