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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棠红棣雪》作者:明镜有心

    文案

    “你既慷慨至此,却教我如何还?”

    最初灵感来自青释填词的《棠红棣雪》。

    文里借用了部分歌词,人设是按自己爱好原创的,嗯。

    空幻凉薄的世家长子x被塑造出的野心少年

    伪兄弟/相爱相杀

    是恩情,或者只是玩弄人心。

    既然无以为报,便只好——还你一场刀光烛影。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虐恋情深 天之骄子

    搜索关键字:主角:颜夙,颜晟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新帝

    晟帝登基,建新朝两年后,天下归元,四境平靖。

    两年间朝中涌动的暗流,在皇帝施威与怀柔并济的手腕下,也渐渐悄然退却。

    虽然两年前颜家大公子忽然病故,没得很是蹊跷,但最后登上这帝位的小郎君颜晟,毕竟也冠了颜姓,且执长公子手令,号令颜氏族人,莫敢不从。

    当初前朝末帝暴虐荒淫,继位后大兴土木,苛政重税,以至民不聊生,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终于逼得万民同反,国土之上,遍插起义军旗帜。

    乱世幕启,狼烟滚滚,就此席卷万里。待其中一支义军截获逃亡途中的末帝,绞杀之后,泱泱中原,复又陷入各地起义军之混战。

    群雄逐鹿,一时自立为王者,不知凡几。而最终,领兵剿灭其余反军、杀出重围,有资格问鼎中原之人,乃是颜氏一门不世出的卓异子弟——大公子颜夙。

    ……

    晟帝三年,元夕宫宴。

    “……说来,那传闻中的大公子和今上虽不是一母所生,也算一脉相承。依妹妹看,咱们皇上的容貌,已经是罕见的好了,那做兄长的,又得是什么样的人物啊……”

    星月朦胧,镶金嵌玉的轿子自夜色深处款款行来,十余个浅紫长衣的侍女提灯行于软轿两侧,手中的六角海棠宫灯随步伐轻晃,漾出旖旎的微红光晕。轿中坐了两名宫装女子,正闲闲叙着话,其中一人似是随口而问,语声娇脆如莺。

    “这……”另一人正待回答,一眼瞥见轿子外头迎面而来的仪仗,顿时惊惧地住了口。

    “姐姐也不知吗?”发问的少女犹不死心,连连追问。

    “舒贵人若真想知道,何不直接问朕。”

    凭空插进的一道冷峻嗓音,竟使得舒贵人在滴水成冰的冬日里,刹那汗湿重衣,急急下了轿子跪倒:“皇上……臣妾不是有意妄议前朝旧事的,臣妾知错了……”

    “朕的宫中,不留多嘴多舌之人。”

    晟帝却未给她辩白机会,削薄双唇开合间,寥寥两句,已然定了她往后余生的命数。都说唇薄情也薄,果真不假。

    颜晟话毕,不再多看软倒在地的舒贵人一眼,目光定在轿子左右的宫女身上,眉心微皱:“宫女衣装应为青色,怡嫔是忘了么?”

    “臣妾……臣妾以为元夕宫宴,紫红之色更吉……”

    “不必。”颜晟出神了片刻,淡淡道,“紫色贵重,岂是宫女可用?”

    “……是,臣妾立刻命她们换掉。”

    他略一颔首,抬手示意仪仗继续前行。

    背后落雪堆积,掩了那因多嘴一句,而被废去位分的妃子的哀哀哭泣。

    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明月逐人,十里灯火,这般盛景,也不过做了皇宫正中、那座金粉砌成的宝殿的陪衬。

    元夕之夜,按例开宫宴,延请群臣,内宫另设嫔妃家宴。

    席上推杯换盏不绝,看似喧腾热闹,大小官员的眼光,却都有意无意地注意着高座上自斟自饮的帝王。

    晟帝无疑是明主,可金无足赤,这位明主从来没什么节俭之念,登基以来固然励精图治,同时也兴造金殿、大肆收敛珠玉古玩,不惜劳民伤财。

    譬如这宴,金樽酒冷,便架起排炉烧暖;玉盘炙尽,便有新席流水般迢迢添上……好几位清廉之士都不禁皱眉,觉得未免太过奢侈。

    而曾经沙场饮血、素来警醒的颜晟,此刻却像是对这些眼神视若无睹——他早就令宫人撤下了自己面前的清酿,替上烈酒,一连喝了几壶后,已微微有些醉了。

    分明是那样清冽得近乎透明的酒,入口温醇,酒劲却绵长,起初不动声色沁入喉间,尔后才沿着肺腑,灼灼地烧出一团辛辣烈焰来。

    醉意沉沉,他惘然不知今夕何夕,手倒还是稳的,右手执起琉璃盏,举至眼前,研究似的凝视着杯中美酒,半晌不动。

    一瞬似有风过,淡碧酒液温柔地轻轻起伏……起伏着,荡开回环的波纹。

    层层水纹晃得人眼晕,他短暂地移开眼,再低头看过去时,周身骤然一僵。

    动荡静止下来,盏中液面重又恢复平静,仿佛一面模糊的镜子,影影绰绰,折射出一道眼波。

    笑意宛然,浸透了迷离夜色,隐约冰凉隐约俯视,又仿若含了隐约缠绵,足可让人溺毙其中的……眼波。

    那暧昧的缠绵之意牢牢绕定了他——世上只有一个人会这般看他。颜晟的酒几乎是在一霎时醒了。

    他幼时流落街头,沿街乞讨,满身污秽,曾恨极了那些似乎看他是脏了眼睛的嫌恶目光;后来投入军中,又屡屡因为俊俏得几乎女相的容貌遭到不怀好意的注视。

    随着他一路步步高升,从一个最卑贱的小卒,到百夫长、千总、千户、参将、总兵,最后终于成为将军,百炼成钢,杀气凛然,敢用打量的眼神瞧他的人越来越少,大多数都不得不自下而上地仰视他——但那些仰视的人里,绝不包括现在正坐在他对面的这个人。

    颜氏惊才绝艳、身披无尽荣光的长子,他名义上的长兄,大公子颜夙。

    颜晟微微战栗,却并非恐惧,而是因为那十几年来死死沉埋、从未消退的愤懑。

    无论他变成什么模样,这个人看他的眼光似乎都没有任何改变,永远像那年初初相遇、自马背上俯下脸来瞄他的那一眼一样,居高临下,漫不经心,蕴着某种怜悯的温柔。

    ——全部都是他最痛恨的情绪。

    飞花流景般的两载光阴转瞬成空,还如一梦,他又回到这年正当怒放的一树繁花下,棠红棣雪,朱白迷乱,揣一怀隐秘心思,与紫衣的兄长相对而坐,他眸色深深,他眼波流转。

    颜夙半幅滚了银边的深紫衣袖抬起来,掩在袖间的手指抚上黄金杯,眸子云遮雾罩般迷蒙,叹息声倒是真切:“一别五年,到底是回来了。”

    暮春的夜风沉醉,卷来他身上熏香气息,靡靡之艳,是公卿世家百年底蕴的繁华,也隐隐透出沉淀到骨子里的糜烂。

    颜晟环顾庭院四周,没有作声——芝兰皎洁,松竹葳蕤,一派苍翠之景间,缀三两悠然亭台,这是京中的颜家旧宅,颜夙少年时所居之处,于他却是头一次来。

    五年间风起云涌,末帝被杀、义军并起,颜氏一族叛出前朝后,举家离开京城,后又险中求富贵,力压群雄,夺下了这万里江山。至今日重回故地,尘埃落定,山河即将易姓,已换了个人间。

    京城三番五次陷落战火,如今也算是缓过了一口气,昔日富丽虽然不在,人烟渐稠,市集重开,百废待兴,恢复当初的盛况,指日可待。

    颜夙进军京城后一直忙于整顿朝纲,事务繁忙,现在也稍得了些空闲,颜晟便命人清扫旧宅,开了对方旧时酒窖,在颜夙昔年读书的书房后/庭院里,摆下了一桌家宴,两壶醇酒,敬等兄长入席。

    春夜清寒,沉沉天幕捧出一轮银白圆月,院中所植的百株棠棣兀自盛开,万千朵花盏深红冷白,簇拥如华盖,团团笼住花下一双人。

    天下既定,三日后,便是颜夙践祚之日,亦许颜晟以亲王之位。

    身份尊贵不比从前,纵然是两人的私下小宴,也不敢怠慢了未来的新朝君主。花开虽荼蘼,清歌曼舞却不休,丝竹齐鸣,奏着幽沉的古调,冥冥中合着那上古诗篇的拍子,歌声遥远,仿佛响在千里外的浮云之后:“棠棣之华,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

    酒至酣处,颜晟击掌,挥退了乐师舞姬。管弦声止,唯有风拂影动,头顶花枝簌簌摇晃。

    “兄长很怀念这里么?”

    “怀念?”颜夙的尾音勾起来,像是个真正的疑问,“不。只是觉得,这院子从前的样子,大概已经没有谁记得了。”

    他顿住,敲了敲额头,又呵地笑开:“是了,和你说这个作甚。八年前街边捡回你,还从未带你来过京城,更不用说这里的祖宅,是我忘了。”

    倘若放在几年前,颜晟必定忍不得这样明里暗里的提起他的出身,如同坐云端观人世厮杀,口吻渺远又轻蔑。

    但这些年沐浴腥风血雨,刀光剑影,脚下红莲血池,尸骨踏遍,他跟随他,经历了那许多的阳谋阴谋,背叛杀戮,手中刀剑造下杀孽无数,颜夙手下将领里,到头来仅剩下他能活到局终,自然不再是当初毫无城府的街头乞儿。

    所以他只握住酒壶的碧色翡翠手柄,给自己满上了一杯,垂着头道:“弟确是在今日,才第一次见到这处院子。”

    颜夙倚在红酸枝木交椅上,似醉非醉地将他望着:“瞧这模样……唉,果然都和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