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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一出口就知道说错了。楚西顿时如烧的正旺的火被一盆水浇湿,讪讪道:“桢卿,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徐桢卿冷冷一笑:“我知你不是这个意思。”说完便转身离去。
楚西想要去追,但奈何心中烦乱不堪,想着还是在帐中冷静想想对策。
桢卿抬手揉了揉额角。沉沉地叹了一口气,便往河边走去。
日日待在营帐中,他也该散散心了。
没有人注意到的是,送茶水进去的小兵悄悄的把端茶的托板搁在地上。远远地跟了上去。
太阳将要落山了,一轮红日逐渐贴近江面,满江艳红的波光。这是这荒凉西疆唯一的秀色了吧。
四下无人,桢卿坐在江边,盯着江水中自己朦胧憔悴的脸,忧虑更甚。皇上如此猜忌楚西,难免当初不猜忌楚术。楚术在军中有十几年威望,又与南派的王朗王尚书同出一门,再加上家族威望,若说楚远之不猜忌他,几乎是不可能的。
回想起那日,徐墨的尸体,伤虽在致命处却伤口干净,与其说是搏斗中的刺伤,更不如说像是毒杀后直接刺伤的。指甲发黑,当初以为是天寒所致,如今想来,是毒也未可知。只是一切只是他的猜测,他无从去证实。只是若是事实,楚西的性命……罢了,我护着他就是。桢卿的笑容不禁有些发苦。
桢卿用右手扶着块大石,缓缓站了起来。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猝不及防被人在后脑一疼。桢卿眼前一黑便倒下了。
再睁眼时,已经换了个地方。桢卿后脑隐隐作痛,双手双脚被紧紧束缚住,被丢在一块地毯上。
地毯上的装饰繁琐华丽颇具异域风情。
这是落在拓跋鸢手上了。
一意识到这个问题,桢卿心里顿时失了方寸。
楚西要怎么办?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这下他真要抗旨了。万一失去冷静强攻怎么办?强攻不下怎么办?
有脚步声传来,一双皮靴出现在桢卿的眼前。拓跋鸢蹲下来,伸出右手狠狠的捏住桢卿的下巴。
“嘶——”
桢卿疼的表情都有点扭曲。
鸦色的长发散乱着,眉目不似西疆人的浓烈,眉毛微微皱着,精致单薄的长相。憔悴反而给与了他一种我见犹怜的感觉,尤其是桢卿不过才十七,稚气尚未全消。
只知道南朝军师年纪不大,却没有想到是个如此的——美人。皮肤薄薄的贴在下吧颌上,仿佛一捏就要碎了,拓跋鸢不觉手一松,挥手让人给他松绑。
桢卿自己从地上爬起来,理了理衣服,给拓跋鸢行了个礼。
“久仰王子大名,未曾想竟能今日得见。”
声音清冷略带沙哑。笑容礼貌疏离。
拓跋鸢抱着手臂,笑了笑。“我才是久仰军师大名。怎么就没人告诉我,军师有如此绝色呢?”
“不知王子打算如何?”
拓跋鸢道:“拿你换地五百里,不知你家将军愿不愿?”
“你总共攻占不过三百里,凭何开口要五百里?”
拓跋鸢一步一步地像桢卿靠近,宛如一只毒蛇嘶嘶地吐着红信,“我军将士的人命,不值百里地?”
目光落在桢卿细瘦挺直的脖子上,锁骨露出一小截,剩下的部分延伸进衣领之中,淡淡的阴影。
拓跋鸢压低了声音:“或者军师愿意委身一下,或值百里地也未可知。”
桢卿猛的后退一步,拉了拉衣领。
拓跋鸢哈哈大笑起来:“司棋,你果真有一手!”
站在他身后司棋僵着脸道:“把军师请下去好好关着!”
拓跋鸢回味着桢卿那张对于西疆人来说过于柔和秀丽的脸,无意识的摩挲了一下右手。
桢卿被两个西疆士兵拉下去,推进一个简陋的房子。门口两个士兵把守——对于手无缚鸡之力的他是大阵仗了。
门被砰的关上。桢卿环顾四周,房中除了墙壁什么都没有,只有些微的光从门缝中透进来。
看来暂时是没有指望逃出去了,桢卿哀叹一声坐在地上靠着墙,闭目养神。
这边南朝营帐中。
冷静下来后,等了一会不见桢卿回来,楚西一把掀开门帘,问了一边的士兵,:“军师呢?”
一个答道:“好像往河边去了。”
楚西一听就烦了,河边风大的很,那个病秧子跑去吹什么风。回营帐拎了件披风,就快步往河边走去。
太阳已经快要沉下去了。晚风呼啸过乱石滩,吹的楚西一哆嗦。河边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无。
楚西感觉心里有些不安,他一个人跑哪去了,太阳都要下山了。我什么脾性他不知道?和我发什么脾气?啊?人呢?
人呢?
低头四下看看,一块大石下的野草被压了下去一大片,约莫有一人长。
完了!
楚西顿时脑袋一片空白,拔腿往回跑。刚冲进营地,刘木一就带着一脸慌张的表情迎上来,手里一封信。
“以五百里地易军师,不知将军愿否?”
字迹飞扬跋扈,洋洋得意似乎要冲破信纸,狠狠地抽楚西一巴掌。他几乎有些眩晕。
“将军!”刘木一扶住了他。
“无妨。”楚西咬牙切齿道。
然而第二日一早,严非就出现在楚西面前。一同出现的,还有宣旨的太监。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楚将军戍边数月,便收复失地,朕心甚悦。西疆已平,天气恶劣,特招将军回京。严将军代其戍边。……”
太监道:“接旨吧。严将军。”
楚西握紧了拳头,跪下,硬邦邦地道:“谢主隆恩。”
太监离去了,严棋上下打量了军帐一番,眼光最后落在两眼一圈青黑,眼里满是血丝的楚西身上。
“楚将军似乎十分辛劳,不过下官愿为将军分忧。还请将军交出军令。”
楚西目恣欲裂,狠狠地瞪了一眼严棋,从怀中掏出一块虎状的碧玉,“啪”地拍在桌子上。
“严将军,恭喜。”楚西冷冷道。
司棋拿着一封信交给拓跋鸢,“对方是疯了。不愿换。”
拓跋鸢闻言皱着眉毛接过,打开看了看,赫然四个大字“不要也罢”皱着眉道:“走,去看看那美人。”
“你的将军疯了。”拓跋鸢一脚踢开门,居高临下的看着靠墙坐着的桢卿。“他不要你了。”
拓跋鸢阴邪美艳的脸上带着一种让人寒毛直立的笑。军师抬起了头,秾丽的眉眼之间,淡漠冷静的神色更加明显。桢卿一言不发。
拓跋鸢一挥手,便有西疆士兵压这俘虏走上来。还有一个托着笔墨纸砚。
这俘虏大概十多岁,面黄肌瘦瑟瑟发抖,哆嗦着喊道:“军师救我……”
“你写信给他,无论写什么都要叫他来换你。不然我便将这南朝士兵的肉一刀刀割下来。”拓跋鸢从腰间抽出一把细长的刀。
“这士兵我不认得。”桢卿木木地说。
拓跋鸢手起刀落,随着一声惨叫,那俘虏的腿顿时血流如注。
桢卿看也不看,默不作声。
“我听说军师心善地连来路不明的小鬼都收入军中,今日看来未必如此。”
桢卿厌恶地看了一眼满地的污血,不说话。
这反应和传闻大相径庭。拓跋鸢极为感兴趣地凑近了桢卿。
满室浓重的血腥味和□□中,那双柳叶般的眼睛不起半点波澜。
拓跋鸢把刀子丢给手下。“一刀刀慢慢割。”
尖锐嘶哑的哀嚎越来越微弱,血腥味愈发浓重,桢卿始终没有改变一丝丝表情,血流过来浸湿了他的衣角。桢卿撩了撩衣袍,仍旧神色不变。
拓跋鸢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那双琉璃色的眼珠好像没有感情一样,没有丝毫的不忍和怜悯,毫无同情和软弱。
拓跋鸢笑了。
“军师,看来你和你的将军是一路人呢。”
话音一落,像一块石头砸进了池塘,桢卿眼里闪过一丝仓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