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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里一小半的人口也染上了疫情,不少人拖家带口得往山林里走。方几战告诉窦青川,他们上山采药的时候,在泥沙中看见那些逃离者掩埋的尸身。

    窦青川就在这时候接到了宫中的口谕,带军队撤离,放火焚村。

    这些日子这村子里的气味更浓了。那种坏败又可怖的气味。

    窦青川看着眼前跪着的圣上亲卫,他思绪放空了片刻,道,“你凑近些。”

    那人膝行两步,冷不丁被窦青川钳住喉咙,扭断了脖子。

    方几战进来时,正看见窦青川把人扔在地上,“王爷?”

    “帮我处理了。”窦青川目光如冰,“就当他途中被泥沙埋了吧。”

    窦青川整理了情绪,知道自己这是抗旨的死罪。如若……

    他思索片刻,写下了一封与白涟的和离书,封好递给方几战,“若我以罪人之身回京。你便快我一步,把这封递进宫,交于我母妃。她自知道如何处理。”

    窦青川摇着轮椅向外面去,天倒是蓝,他想念京城的家人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再回去。

    “王爷!王爷!”教书先生怀里抱着个小娃娃,“阿笨……阿笨他不发烧了!”

    窦青川震惊到几乎颤抖,从先生怀里接过小孩儿,小小瘦瘦的身子,显得眼睛又圆又大,细细的手指颤抖得抓着自己身前衣襟上。

    “你……你这两天吃什么了,去哪了?一样样都告诉本王!”

    小孩儿一愣,憋着小嘴,被凶得大哭起来。窦青川无奈又着急得把人抱在怀里哄。

    淅淅沥沥的小雨停了,一切终有转机。

    第7章 团聚

    “爷,咱是直接进宫还是……”马车外的随从问道,窦青川从浅眠中醒过来,咳了两声,一口痰不上不下得让他说不出话。

    贴身的侍卫忙把他扶了起来,看见王爷的薄唇动了动,连忙传话道,“王爷吩咐,先回府!”

    窦青川被人扶坐起来,哆哆嗦嗦咳出了一口黄痰,被侍人连忙擦去了。

    “给我擦洗一下……换身衣服……”窦青川闭目说道。

    “爷,好歹回府生个炉子再洗。”

    窦青川勉力摇摇头,“怎能这副样子去见王妃。”

    窦青川回来路上病了半月,瘦的根根肋骨毕现,如同纸糊的一般。天气转凉,下人们也不敢随意给他擦洗,唯恐着了风寒。他一头长发已经纠结在一起,实在是邋遢。

    随行的队伍在原地修整,两个内侍伺候着窦青川好歹整理了仪容,一头长发用温水泡过又梳开。瘦出青筋的下颌和脖颈好好得剃了须。

    阿笨跌跌撞撞得爬上了马车,看见洗漱过的窦青川一愣。男人的面容瘦削却硬朗,目光温和又深邃,半生身居高位的矜贵气质,就算他连坐着都得靠人扶,却谁也不敢小瞧了去。

    “父王……”阿笨有些害怕得看着他,窦青川招招手,小家伙才手脚并用得爬了过来。

    窦青川把失去父母的阿笨也带了回来。他一生只会有白涟一人,势必要从别处过继来个一男半女。他与这孩子投缘,便帮白涟做了这个决定,多了个儿子。

    队伍赶在城门落锁之前进了城,回到府中已经是半夜。

    白涟带着下人守在门口了一个下午,已经是浑身冰凉。窦青川迷迷糊糊被一双冰凉的手牵住,睁开眼看见了久违的爱妻。

    “瘦了好多……”白涟看着他,眼泪就扑朔着往下掉。

    窦青川抬手帮他擦了泪,白涟面颊又湿又冷,直叫人心疼。

    又折腾了一阵,众人才把窦青川抬到了床上,府中的大夫一窝蜂涌了上来,给窦青川按摩和诊脉。

    白涟被众人挤了出来,无奈得回头看了一眼。

    一个豆丁大的小孩儿拉着侍从的手,害怕得往他伸手躲。

    “这就是王爷领回来的那个孩子?”白涟问道,侍从连忙单膝跪下行礼,应了是。

    阿笨皱巴着小脸,扑通一声也跪了下来,害怕得眼眶发红。

    白涟看得心软,摸了摸他细细软软的发顶,“吾儿,起身吧。让爹爹看看你。”

    第8章 事起

    “王爷,您当心……”白涟小心得在身旁护着,和内侍合力把窦青川抱上了轮椅,然后又亲自半跪在地上,小心得给自家夫君穿上鞋袜,整理好了衣摆。

    今日开年第一天,窦青川穿着精细绣着的蟒袍,一头黑发尽数束起,脚蹬金丝长靴,除了唇色苍白之外,看上去还是英俊不凡。

    窦青川闭眼缓过一阵头晕,看着爱妻还跪着摆弄自己的腿脚,心疼了,“让下人来吧。你回去睡,这病才好了一半,怎么能这么折腾?”

    白涟年下了得了风寒,他看似柔弱,但生性坚毅。病中也把王府中过年事项打理得井井有条,不过人却瘦了一圈,白生生的削瘦手腕,看着让人心疼。

    白涟不放心窦青川上朝,怕他时间长了受不住,把他的腿脚抱在怀里好生得按了按。膳食送进来了,他又伺候着窦青川进食。自己忙得一口水都顾不上喝。

    窦青川知道自己再劝也没用,上了马车之后,隔着窗子碰了碰白涟的面颊,叹了口气,无奈又疼爱的表情显而易见。

    马车走动起来了,窦青川嘴角笑意散了,对旁边侍候的侍人道,“给本王把腰夹穿上。”

    “王爷……”侍人想劝,不过窦青川一个眼神瞟过来,他立刻就噤声了。

    腰夹上了之后窦青川腰背都变得挺拔起来,肩膀宽阔平直,仿佛又是多年前那个战无不胜的将军。不过腰部的刺痛不适,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朝中,皇帝给各位亲王大臣封了赏,都是些物件财宝,没有一丁点的实权来得实在。

    本朝帝王阴狠多疑,恨不得把全天下的权利都握在自己手上。窦青川战果累累,一朝身残,皇帝连丝怜悯都没有,直接拿走了他的军权。

    窦青川拖曳着残体跪着谢恩的时候,想起往事,心头冰凉。

    下了朝,窦青穹拦着兄长,嘴上不停得又把窦青川治水有功的事说了一通,一脸骄傲。

    窦青川皱眉,“这件事就不要说了。让有心人听了去,怕是又要给我俩下绊子。”

    两人叩见了母妃,拜了年,回程时窦青川已经因为腰疼而满脸冷汗,侍人吓得赶忙扶着他躺下,双腿软软得抽搐起来,窦青川疼得意识模糊。

    窦青川的马车在宫门口停了好久才走。他模模糊糊听见外面有人说话,其中有太子的声音。

    “这马车这么还在这?”

    一声讥笑,“怕是在换尿布吧。”

    窦青川疲倦得不愿起事端,可他的随从都是护主得很,瞬间围着太子的座驾,怒而不发。

    “走吧……”窦青川低声叹道。

    窦青川瘫了多年,多么暴躁的性子如今也学会了隐忍。可这事搁在他身上,忍了。搁在白涟身上,他就是豁出这条命,也要讨个说法。

    “王爷……王爷!王爷和小世子在户部门口让马给惊了!”窦青川正在兵部谈事时,自家的下人不管不顾得闯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窦青川心头一惊,胸口立马惊悸得难受,他着急道,“怎么回事?人怎么样?”

    他连忙出发,被人推着轮椅,走得飞快,一双软弱的腿脚搁在脚蹬上痉挛得跳起,却没人顾得上。

    窦青川到了暂时安置的医馆,看见了床上的白涟,才稍稍按下心来。

    他的妻子还好好的。半靠在床上,怀里抱着抽噎的阿笨,虽然脸色苍白了些,但还是乖巧得冲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