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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金钱是不可能的,为名誉更是不可能的。首先迟渝不缺钱,其次他做出这样的事,完全得不到名声。于秋凉依然认为他是闲着无聊,或者存心与某人作对,只是他时而针对这个,时而针对那个,让人完全搞不清他的真正意图。
“这还用问吗?”迟渝又吹了声口哨,故作亲昵地同于秋凉勾肩搭背,“他们盯了你多久,我就盯了你多久,我很专一的。”
可真去你妈的专一。于秋凉被他恶心得连话都不会说了,只觉得自己是无意中惹上了变态,被偷窥了许久。
对付变态唯一的办法,就是比他更加变态,让他生出小巫见大巫之感,从而失去班门弄斧的欲望。可惜于秋凉比不得迟渝,迟渝骚到断腿,他骚不过,他看见迟渝仅想落荒而逃。
“你别和他废话了行吗?”他们在这边讲话,谢江月在那头等得不耐烦,她将手里的刀往前一送,作势要捅于秋凉。于秋凉生怕肚皮上被她整出个血窟窿,慌忙往后一躲,却不偏不倚撞入了迟渝为他张开的大网。
迟渝其人,能话多也能话少。他话多的时候,整个人就是一只会讲人话的□□雀,天天呜哩哇啦地叫嚷,从来没个空闲,而当他话少的时候,他竟像一个仅会执行命令的机器人,办事干脆利落,绝不拖泥带水。见谢江月心急,他便不再跟于秋凉说废话,直接给了对方一闷棍。
他打人的技巧比于秋凉高超,每一次都能恰到好处地把人敲晕。一辆黑色轿车从不远处缓缓行驶到迟渝身旁,开车的是一只面无表情的鬼,迟渝伸手一抓,鬼影就消散了,而他取代鬼影,坐上了驾驶位。谢江月收起小刀,鬼鬼祟祟地回头望去,见到街口空荡荡的没有行人经过,这才放心。
于秋凉被迟渝放进了车后座,迟渝还算有良心,没把他跟一捆货物似的丢到后备厢。后备厢太狭窄了,迟渝要真把他扔到里面,待他醒来之后,说不定会从此患上幽闭恐惧症。
哪怕不患病,他也会被车厢的摇晃和车轮的震动搞得想吐。轿车和于秋凉也不能兼容。
谢江月坐上副驾驶,扣好安全带,插上耳机开始听歌。车里正在播放音乐,因此她把耳机音量调大了些。熟悉的歌声将迟渝的声音覆盖大半,迟渝自顾自讲了一会儿,未曾听见谢江月的搭腔,抽空转头一看,但见她闭着双眼,貌似是睡着了。
真睡还是假寐,迟渝暂时无暇细分辨。这条路上车流量大,红灯很快就转变成了绿灯,迟渝一面开车,一面问道:“那块碎片,你什么时候拿走的?”
谢江月依然没有反应,不过迟渝听到她呼吸的节奏乱了。车载音乐戛然而止,迟渝将空调温度降得更低:“这个温度还可以吗?觉不觉得冷?”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丢了东西自己去找,别问我。”谢江月不耐烦地皱了皱眉,依然没有睁眼。从坐上车起,她身上就盖着一件外套,这时她把外套往下拽了拽,遮住裙摆下露出的双腿。看她这样,迟渝知道她觉得冷了,于是把空调温度调回去,专心致志地握着方向盘开车。
车内安静片刻,谢江月的呼吸渐渐平缓,迟渝歪着头看她,突然伸手按住她的额头。一点浅浅的光在谢江月额上浮现,她似有不适,于睡梦中蹙起眉,下意识地要驱赶迟渝的手,但她的手臂刚抬起来,就软绵绵地垂落下去,好似一条死去的水蛇,静静地卧在座椅扶手上。
这孩子……也只有睡着的时候,她才没那么多心眼。
汽车自动倒入车库,迟渝神情专注地凝视着从谢江月身上冒出来的那点微光,而就在他准备将其握进手心时,忽然听见车后座传来一阵轻轻的咳嗽。再去看被放在后排的于秋凉不知何时已经醒了,一双亮晶晶的眼正看着迟渝的一举一动。
被迟渝发现了,他也不慌不急,竟还问道:“你在做什么?”
“我在吃人。”迟渝故意恐吓他,想让他识趣闭嘴。
然而于秋凉问出这句话时,心里多多少少也有了点数,迟渝是说真话还是糊弄他,他一听便知。
车窗外骤然现出不少黑影,沙沙的声音攀附上轿车,无数亮如萤火的眼睛追随着车厢中那点微光不断转动。于秋凉忽然感到恶心反胃,也不知道是因为在轿车里颠簸得久了,还是出于别的什么原因。
大小不一颜色各异的兽爪按上车窗玻璃,迟渝轻轻“啧”了一声。早知如此,昨天就不洗车,洗了也是白洗,这不又被它们的爪子给按脏了吗?
迟渝在谢江月眉心轻轻一按,把那点微光送回她颅内,于秋凉旁观这一切,抿着嘴唇不出声。他可能正是用这种方法,悄悄地偷走了楚潇涵灵魂的一部分。
实际上,当迟渝开口问谢江月那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于秋凉就醒了。他想迟渝口中的碎片,正是那片天蓝色的小东西。如果没有记错,这玩意儿后来是被余夏生拿走了,因为他们在它身上发现了楚潇涵的侧影。
余夏生早就提起过楚潇涵那没来由的疯病,直到她的灵魂碎片出现,他们才隐约察觉到,她大概是因为缺失了一片灵魂而精神失常。那块碎片的来历尚且存疑,楚潇涵没有帮助迟渝实现他的目的,他不会那么好心帮她恢复正常。把碎片送到他们手中的,大抵是一个和楚潇涵关系亲近,并且和迟渝也不疏远的人。
后来余夏生拿着一张被烧掉一半的相片回来,问于秋凉有没有在楚潇涵身边看到过一个小姑娘。当时于秋凉压根没想到谢江月,毕竟谢江月是个大姑娘,不是个小姑娘,而于秋凉心目中的“小姑娘”,应该是十五岁以下的那种女孩。
所以他跟余夏生说他没见过,不知道。
噫呀——真他妈的。
于秋凉后悔得心绞痛。
当时应该多问几句,最起码把那“小姑娘”的大概年龄问清楚、
“你和……和姐姐什么关系?”于秋凉被空调吹得打了个喷嚏,仍然坚持把话问完。迟渝听到他的问题,露出了十分怪异的表情。
这傻逼难道也被冷风吹得脑子不清醒吗?于秋凉暗自思忖,感觉不出来自己有哪个字哪个词发音不标准,使得对方无法领会其中含义。
突然,迟渝的语气变得十分生硬:“我姐姐当然是我姐姐。怎么,她找过你了?她怎样形容我?”
于秋凉:“……”
天地良心,他真的啥也不知道,他刚才那句话中的“姐姐”,指的分明是楚潇涵,他哪儿能想到迟渝将这个词理解出了旁的意思!
迟渝的姐姐……谁啊?于秋凉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
能和于秋凉说上话的女性寥寥可数,使用排除法,首先迟渝的姐姐不可能是于秋凉的老妈。
当然,也不会是路离,路离的弟弟从来就只有于秋凉一个,而且她的年龄不允许她做迟渝的姐姐。
同理,排除顾嘉和谢江月,楚潇涵一样也不可能。
“我曹。”于秋凉脑内灵光一闪,暗骂一声。
随后他这个戏精故作镇定,开始了他的加戏。
“杜小园说你是个完蛋东西。”于秋凉努力回忆着杜小园骂人的习惯,准备以此试探迟渝。但愿被他说中了,迟渝的姐姐真是杜小园,否则这个名字一说出口,迟渝立马就知道他在演戏。
万幸,他猜对了。
迟渝呵呵冷笑:“想不到有一天,她会这么说我。”
“我觉得她说得对啊,你不就是个完蛋东西?”于秋凉心口一块大石缓缓落地,在汽车后排稍微动了动身子。他手里捏着的牌这回都扔完了,接下来他所能做的,惟有希望杜小园能够使用亲戚之间的心电感应,准确无误地找到迟渝的所在地。
车库里很黑,尽管外面阳光灿烂,但那光线完全照不进这阴森森的地界。虽说迟渝关掉了车内的空调,但车厢中仍然残留着冷气。于秋凉不像谢江月那般有件外套御寒,此时已冻得瑟瑟发抖。
说来也真奇怪,刚死掉的那段时间里,他对外界气温的感应十分迟钝,可到了后来,竟是和还活着的时候没有多少差别。于秋凉吸了吸鼻子,觉得自己大概是返璞归真了,要么就是适应如何做鬼了,不管是哪一种缘由,听上去都很凄凉,很无奈。
这辈子大概就他妈只能这样了。
迟渝脸色很差,仿佛是因于秋凉的那句话而生气。他坐在驾驶座上,仰头闭了会儿眼睛,忽又睁开双眼,看着后视镜里的于秋凉。
“你把脖子上那东西摘了。”迟渝说,“越跟他呆在一起,你就越像他;你越像他,就越做不成鬼。”
妈的,我为什么非要做鬼啊?于秋凉很悲愤,他认为迟渝又在胡乱解读他的想法。他没觉得现在这状态有什么不好,活得跟个人似的,肯定比做鬼要方便许多。
“我不。”于秋凉缩成一团,把水晶捂在手掌心,“你那么牛逼,你自己来摘啊。”
“你……”迟渝倾身向前,瞧那架势真要亲自动手,但那块水晶突然发出耀眼的光芒,直把他吓了回去。和他一起被吓退的,还有围绕在车边的幢幢黑影,于秋凉发现新大陆似的攥紧了水晶,猛然坐直身体。
看着像是个好东西。
不知道怎么用,那没关系,先用了再说。
第123章 不识
于秋凉在阴暗的车厢内伸手胡乱摸索,凭借感觉抓住了车门把手,鼓足勇气准备拉开车门,车身却突然剧烈震颤,好似有什么东西从前方撞了过来,要把他们乘坐的这辆车撞飞出去。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之下,于秋凉将手一缩,错失了离开轿车的最好机会。
无数影子仓皇逃窜,一时间遮天蔽日,本就光线昏暗的车库这一下可更暗了,迟渝哭笑不得。也不知是何物飞进车库大门,撞到了他的车上,其实他不很关心旁的问题,他只关心他车上的漆有没有被碰掉。
副驾驶一侧的车门被人从外面拉开,一只素净好看的手拉住谢江月将她从车内拖了出去。于秋凉目瞪口呆,满脸惊愕,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能目睹人贩子抢小孩。
不过仔细一想,忽又发觉这似乎不是人贩子抢小孩,而是孩子家长追到了人贩子的老巢,把自己的孩子带回家。于秋凉蓦地抬头,只见那到处乱冲乱撞的黑影里,站了一名穿着白裙子的姑娘,瞧那条裙子,不是楚潇涵又是谁?
“你遭报应了,她姐来了。”于秋凉小声说,“你可也挺厉害,她姐越狱之后啥也没干,尽等着蹲你。”
楚潇涵抱紧谢江月,弯腰从迟渝车底摸出一物,于秋凉还没来得及看清她摸出个啥东西,就发现那玩意儿会冒火。在火花迸射的同时,迟渝解开安全带往旁一闪,紧接着打开左侧车门,一旋身翻下了车。
“走!”早在车身震荡的那一刻,谢江月就已经醒了。眼见迟渝下车,她心中一惊,慌忙催促姐姐离开。她反应的速度赶不上迟渝再次出现的速度,一双漆黑的怪爪攫住楚潇涵的裙摆,将她牢牢按在原地,随后,一把枪顶在了楚潇涵的额前。
迟渝踩着车顶,同楚潇涵持枪对视,两把枪互相指着对方的头,于秋凉在旁心惊胆战地看着,分析不出哪一方更占优势。
车厢里残余的冷空气让他瑟瑟发抖,车库里横冲直撞的黑影令他心生恐惧,楚潇涵和迟渝执枪对望的场景使他头皮发麻。他抖抖索索老半天,想劝阻却想不出合适的言语,只好从车内探出头,小声说:“大哥……大哥大嫂过年好,不要打架,伤和气。”
春节已经过了好几个月,如今正是暑假,艳阳高照,温度能把人烤化,在这时候,于秋凉给人拜年,听起来着实好笑。楚潇涵和迟渝的表情不约而同地扭曲了一下,但仍然坚定不移地紧握着手中的枪,视线也并未挪动半寸,依旧死死地锁定在对方身上。
禁枪果真是明智之举,国内人这么多,要是都跟这俩人似的动不动拔枪对峙,那大家的日子都没法好好过。于秋凉哭丧着脸在车后座缩成一团,他不是很敢在此刻下车。
迟渝豢养在车库中的那些怪东西察觉到危险来临,争先恐后地钻回了放在角落里的大笼子,它们很有灵性,甚至还知道关上笼子的门。
少了那些黑影的遮挡,世界一下子清净不少,楚潇涵把谢江月往身后推了推,继续一言不发地同迟渝对峙。于秋凉的眼睛在他们两个中间逡巡几个来回,还是没闹明白他们之间有何恩怨情仇。
稍微等了一会儿,他听见楚潇涵开口:“这些年多谢你出钱养我妹妹,但我们的协议到期了。”
“你不会算数吗?明明还有三天才对。”从迟渝的语气可以判断出来,他已被气得压不住火。虽然不明白他为何执着于把谢江月留在身边,但于秋凉能够肯定,他必然是要利用这小姑娘做别的事情。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尽管于秋凉认为迟渝利用谢江月这事做得不地道,可他不好直说。迟渝就在他头顶的位置蹲着,他害怕迟渝在解决掉楚潇涵之前先喂他吃一发枪子儿。
真他妈的服气,谢江月都有姐姐英雄救美,自己呢?
路离跑到遥远的海岛去度蜜月,现在大概正在沙滩上玩耍,要么就是泡在海水里游泳,决计不会突然出现在车库门外。
路怀明潇洒地放下了今生的执念,跑去追寻他的新生,干脆连存在都不可能了。
余夏生才和他吵过一架,暂时还处于冷战状态。况且,就凭余夏生那想象力,怎有可能想到他被迟渝逮到了车库里?如果余夏生有在暗中观察楚潇涵,那倒还好说,就怕他不去盯着楚潇涵,连楚潇涵抵达了迟渝的老巢都不知情。
于秋凉病急乱投医,手握着胸前的水晶不断祈祷,希望从天而降一个杜小园,赶紧带走迟渝这不听话的弟弟。能克制迟渝的,他只能想到杜小园了,顾嘉不靠谱,不能指望顾嘉从迟渝手中救他狗命。
运气不好的人,永远无法实现他所许下的愿望。杜小园没有来,来的竟是于秋凉心中不靠谱的家伙。
顾嘉突然在半空中出现,她轻飘飘地往下落了一点,脚尖微微一动,恰好叫迟渝手中的枪偏离原位。楚潇涵逮到空隙,拉住妹妹转身就跑,她们跑得可真是快,几乎是一眨眼,就已出了车库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