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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面前,何来原则,何来底线?我封刀是为他,挥刀亦是为他。我不为天下苍生,只为他一人。”墨昀扬刀直指风仪,露出一个危险的笑容,“你尚且年幼,灵力不足,我面对你,不能使出全力。你且说说,我是让你三招,还是十招?”

    “不必了!”风仪提剑站在山巅,他微微躬身,背后白云被清气卷动,“对着师叔,放尊重点!”

    “你这小叔叔,可真讨厌。”墨昀嗤笑,“不让就不让,输了可别哭鼻子!尽管来吧!”

    刹那间刀剑齐鸣,云团卷起一个又一个漩涡,好似许多双观战的眼睛。侍从们避入殿内,而书怀抱剑倚在门边,看好戏即将开场。

    尖利的鸟鸣声响彻层云,宫翡挥舞着双刀从天而降,竟是迎上了墨昀的锋芒。墨昀先是一惊,继而大笑:“看来你也闲得太久了,迫不及待要活动活动筋骨。”

    宫翡尚未回答,一把剑又突然出现,这下墨昀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慌忙收刀回撤。

    “夫君在外为你出头,你反倒来制造麻烦。”墨昀悠然叹息,“你们三打一,不太好吧?”

    “就当是带着孩子跟你玩玩儿。”书怀道,“你这几日总是睡觉,也不陪我,如今我也为你重新出剑,你给我个面子又何妨?”

    墨昀无奈避过他的剑锋,在三方合围之下连连退却。眼看他就要退到崖边,书怀连忙停手,却突然望见对方狡诈一笑,竟是借机反守为攻,一掌朝自己这边拍来。

    书怀惊呼一声,避过狂风,踉跄一步勉强站稳。而风仪和宫翡远远不似他这般好运,小孩子体态轻盈,在大风里最容易飘,也不知墨昀是有意还是无意,那阵风一样的灵气涌过去,竟把他们两个挂在了树上。

    “下棋不行,动手也不行了?”墨昀从背后扑过来,一下将书怀扑倒在地,扬起刀钉在他身边,又开始毛手毛脚。

    “成天尽会耍些小聪明。”书怀被他闹得面红耳赤,挣又挣不开,逃又逃不掉,只能嘴上逞强。

    输了就是输了,耍诈也是合理的获胜手段。墨昀嘻嘻一笑,附在书怀耳边轻声问:“你仅知我用刀用得巧妙,但从今往后我的刀多半要封存。既然如此,那你来教我用枪如何?”

    “不如把你的枪和刀一起封了。”书怀低声道,“枉我心疼你,还对你留手,刚刚就该一脚踢你下去,摔你个枪弯刀折。”

    墨昀哈哈大笑,将他从地上扶起来,拍掉他身上残余的水珠。这山顶空气湿润,常年笼着一层水雾,地上的草叶都挂着露水,此刻已浸透书怀的衣襟。

    风仪挂在树上,冷不防被叶上的水淋了满头满脸,立刻提着剑叫起来,要和墨昀再打一场。

    小妖王摆了摆手,叫他在上面安静呆着。树上风景独好,墨昀大发慈悲,将挂树的喜悦分给风仪一份。

    长刀骤然消散,融入四方云雾。书怀收了剑,在墨昀脑门上屈指一弹。

    “再不和你打了。”书怀哼笑,“这天下太平无事,你那刀,就让它封着吧。”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到这里就完了,后面是写给姐姐看的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

    结尾改了很多遍,因为每次写完之后重新回顾都觉得不满意,或许再过上几年,自己再回来看全文,也就觉得不满意了23333。

    今年1012就成年了,从105到1011的七篇,都是写给姐姐看的番外,然后十八岁生日当天开第二个摸鱼。《桃木》完结之后,所有小甜饼也就到此结束了,后面的其他计划应该都是玻璃渣?虽然我自己觉得还好。

    第135章 纵使相逢应不识·慕幽

    距她回到北海,已经有二十余年了。在这二十多年之间,人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天宫亦然。

    上一次离开北海龙宫,也是几年前的事了。她觉得她又恢复成了很久以前的状态,对人界的一切都不感兴趣,甚至于对所有外物都不感兴趣。

    她把自己关在房内,日复一日地读着她的藏书。生活是这样简单而又充实,但她心里总觉得少了一块,好像本该有的东西突然缺失掉似的。

    当她看到女儿的时候,这种感觉就越发强烈,她清楚地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和滥情的人不一样,她这一辈子很难动心一次,可一旦动心,就是一辈子的事。

    她开始疯狂地想念人界风物,她想念南海不一样的景色,她想摆脱北海的一片荒芜。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找到那个人,只是有那样一个念头在她脑海里欢快地跳跃着,召唤她去往未知的前方。

    二十年已过,尽管沧海未化桑田,但朱颜老去,矮树参天,倒也演变出另一种沧桑。人间的确在变,单看她终于长大成人的女儿,就知道当年的孩子们,如今是何种面貌。

    女儿是真的长大了,能够独当一面,再也无需她牵挂,再也无需她来保护。她想凡人父母看着自己的孩子长大时,应当也是这样的心情。在这世上走过一辈子,到头来,所有生命都是孤独的,他们孤独地生,孤独地死,纵然过程喧嚣,也不过喧闹一时。

    南海仍是从前的模样,这世间,恐怕只有广袤的海不会发生变化。可大海它真的不会变吗?她认为不是这样。无论是有生命的,还是无生命的,它们无时无刻不在发生变化,只是海面太宽阔了,海水又太深了,于它身上所发生的变化,常人难以轻易看到罢了。

    就连这海岸线,也在慢慢改变。她依稀记得,在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这海水并没有距岸边这样近,兴许是人界转暖,北方亘古不化的坚冰也消融了,变作涓涓细流,汇入了这大海。

    但不管经历了多少年,风还是一样在刮,雨还是一样在下。

    而她,在漫长的岁月里,仍然保留着旧时的容颜。

    龙族寿命很长,凡人寿命很短,因此后者总以为,前者能够永生。然而龙族也和他们一样,是这世间的生灵,就算是龙,一样会死,无法逃脱天道的掌控。

    活得长一些,不过是看到的多一些,了解的多一些,伤心更多一些罢了。

    寿命较长的种族,向来忌讳和凡人打交道。不因同伴先于自己离去而伤心的方法,就是不去找会先于自己而离开的同伴。这个道理,龙族上下都是明白的,她一样明白,可这不代表她愿意遵从。

    飞蛾扑火,扑向的是光,是死亡,是一刹那将生命焚烧殆尽的热量。她投入那个人的怀抱,同样是拥抱住光,与此同时,她也将他推向了死亡。

    世间太多不圆满,太多人有遗憾。得到一个,必将失去另一个,就好像人在诞生之初,除却拥有崭新的生命,还拥有一条跨向死亡的路途。

    生下来就是要死的,在这一点上,帝王将相,贩夫走卒,都是一样的。

    她同样知晓自己生来便接近死亡,但她偏偏走得比他要晚,每当午夜梦回时,想起人间种种,恍如一场隔世大梦,却又那样真实。

    这故事,真实到令她憔悴,真实到予她锥心刺骨的痛楚。

    女儿撑了伞,要与兄长同到胭脂铺中,给那天帝家的大姑娘买些礼物。她望见那胭脂铺前人潮如海,不由生了退缩之心,她其实是畏惧和凡人打交道的。

    许是看出她的忧虑,女儿并没有强拉她去。她松了口气,站在屋檐下,仰头看檐边滴答落雨。

    这大街上熙熙攘攘,谁能注意到这边角落里的她?屋檐下避雨的人很多,她想她总不会是孤零零的一个。

    可在有些人眼里,她确是唯一的那一个。

    撑伞的人站在她面前,伞面微微抬起,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庞。

    “姑娘要往何处去?”怔愣间,她听到他这样问。

    “无处去。”她这样答,“多谢公子好意。”

    可是我无处可去。

    她对他笑了笑,他也对她笑了笑。

    雨过天晴,她从屋檐下走出来,走过他身旁。

    前生恩怨已了,今世擦肩而过,再不相逢。

    第136章 纵使相逢应不识·严夕

    天界众神还是老样子,整日闲到发慌;人间生灵还是老样子,整日奔波劳碌;冥府仍是三界当中最惨的一份子,冥君每天都忙到头脑发胀,忙到脚不沾地。

    “砚之,过来,把本君抬回去。”结束了对罪人的审判,严青冉往后一仰,闭着眼睛要鬼使把他抬回房中休息。

    文砚之穿梭于人界与冥府之间,没有特殊的交通工具,只能凭借着两条腿跑来跑去,早已累得气喘吁吁,闻言一摆手,竟是直接拒绝了冥君的要求。普天之下,恐怕仅有他胆敢忤逆冥君,可严青冉偏生拿他没办法,连如何责罚他都想不出。

    兴许只是懒得想,而非完全想不出。

    冥君叹了口气,强压下内心的疲惫与无奈,终于绞尽脑汁,挤出一句话来:“你若是再违抗本君的意思,从今往后,休想再拿到一支笔。”

    “这种话不好说的,属下劝您冷静。”鬼使道,“属下若是无笔可使,您便又少了一个副官替您分忧——您是指望书怀从妖族赶回来,替您管理冥府的事务吗?”

    鬼使所言确有几分道理,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先前严青冉并不认同这样的说法,而待到他自己真的把“女儿”嫁出去之后,他便明白了一个真谛:嫁出去的女儿,有时候真是泼出去的水,嫁出去的书怀尤其如此。

    远在妖族大殿的书怀突然鼻子痒痒,揉了又揉,才没有在一众小妖面前失态地打个大喷嚏。

    无论如何,冥君还是冥君,哪怕他来冥府的时间比鬼使要晚,但他的地位总比鬼使要高。文砚之摇了摇头,好心将瘫在椅子上的冥君扶起来,态度强硬地塞给对方一支笔,随后拖着沉重的步伐,再到人间接引下一个亡魂。

    鬼使对“严”这个姓氏异常敏感,每次一遇到姓严的死者,他都要多看对方两眼,以免错过报复仇人的机会。他是只很记仇的鬼,他永远忘不了严恒睿那个王八蛋。在他心里,有几个人分别被列入了不同的黑色名单,而其中他真正讨厌的,其实只有严恒睿一个。

    书怀偷吃烧鸡,文砚之可以忍。

    长清整天跑来串门,文砚之也可以忍。

    但唯独严恒睿,绝对不可容忍!

    不管他做什么,总之不可容忍!

    文砚之盯着眼前这个混账,眼里几乎要迸出火星。

    而对方不知道这位接引使者为何对自己这样凶狠,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

    常言道“鬼怕恶人”,又有几人知晓,恶人其实怕鬼?

    有些人啊,哪怕重新给他一次机会,让他好好做人,他也要主动放弃这天赐良机。冥君看到眼前这家伙,突然来了精神,一个鲤鱼打挺从椅子上弹起来,恢复了神采奕奕的模样,提着笔在生死簿上勾勾画画。

    上一世,此人虽然惹他发怒,但就总体而言,勉强算是个好人,纵使冥君想要公报私仇,碍于某些限制因素,也只能将其放走。不过,这一世显然不同了,冥君翻阅着对方今生的经历,不禁露出了愉悦的笑容。

    这笑容落在鬼使眼里,却成了他旧情未死的罪证。

    鬼使重重吐出一口气,硬邦邦地提醒道:“您该审判他了。”

    “不审了。”冥君心情大好,啪嗒一下合上生死簿,冲着对面的新死鬼嘻嘻一笑,“送到冥河,修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