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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甜言
解决了刺客,天际也起了一丝鱼肚白,林思揉着眼睛的赶忙从被窝里头爬起来要收拾东西做饭,才刚刚掀开帐篷帘子就看见自家公子早已经起来了,现在正站在溪水边儿上攀折一枝桃花。旁边站着的元清章没骨头似的拥着公子的腰身,眯缝着眼睛笑得轻佻又荡漾。
昨儿个公子已经和他说得清楚明白,若是他此时再去挑衅找事儿,只怕到时候就算是公子有心想要偏袒,也找不出什么理由来偏袒了。可他总不能相信元清章是真心爱护公子,天底下哪有不爱娇娘爱汉子的,纵然有那也不过是一时的兴趣新鲜罢了。
弹云麻着一张脸,捂着嘴巴非常不情愿的打了个哈欠,见林思还在那儿走神,本就怨气缭绕的眼中更是掺了森森的郁气。从没见过这样的人,看着是个吊儿郎当不靠谱的,睡着了就更像一个土匪一般。翻来覆去,从不肯有一刻的消停,不是把脚搭在他身上,便是呼噜磨牙声叠声响起。一晚上倒比白日里还要让人费心劳神。
林思半点儿不明白为何这人要幽怨委屈的一眼一眼的看着他,问他他也不说,只是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给了他一个像是在看什么毕生难解的谜题一样,还是一个十分让人头疼的顽固难题。
林思不是个爱多想的人,所有的臆测和猜想大多都放在了陈陵的身上,对这个惯爱装腔作势的和他身份一样的人实在是热络不起来,看见他那张脸,就觉得冷得慌。见什么都问不出来,也不在自寻烦恼,把这个东西抛到脑后去,乐颠颠的追着陈陵跑前跑后。
陈陵把生长得繁茂的桃花枝攀折下来,拢成一束用丝带扎起来,打算到时候在路上闲的时候用水养起来,待到盛开的时候,也可欣赏这春色变化。快要凋零的时候也可把花瓣摘下来做点心,放在粥饭里,也算物尽其用。
元清章自然是什么都依着他,还特特的吩咐了一个人来细细的保管这桃花,那色令智昏的样子,叫一边的王琦看了牙疼得痒痒。
昨夜回来的时候他也看见了他们两个黏在一起的情状,这样的事儿,在洪州也不是没有过,就是他的家中,这样的事情也是心照不宣。明面儿上摆着一个正妻打理家务,给了权利,自己的床榻上却是妖童媛女不知凡几。
只是这样的事儿终归难登大雅之堂,就算是权贵之家,也要摆一个正妻遮掩。但如今看他们俩的模样,倒像是来真的。
王琦眸中划过一缕忧思,这样的事情从未曾光明正大的摆出来过,到时候若是剑宗大人是如何震怒。且看宗主大人素日里对待师兄疼爱得恨不得挂在裤腰上的模样,那断然是不会应允这的样的事的。师兄看着是最温和不过的一个人,但性子却是最刚烈果决的人。一旦认准了什么事情,只怕……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到时候,师徒两个必定会争锋相对,不管最后究竟是谁妥协退后,只怕这师徒情谊都会不复往日了。
“这桃花开得好,花苞饱满,粉郁郁的,想来再过不久就能开花了吧。”解决了心中的一桩事儿,还光明正大的了结了夜游宫的一个祸害,陈陵心中不由生出一股畅快的喜气。今日一早看着这山野桃花,也能体会到昨夜元清章的心情。
“这桃花再美,也比不上你一眼回眸的惊艳。”元清章俯首把唇压在他玉白的耳朵旁边,柔情缱绻的吐出一句话。满意的看着陈陵耳朵上染上令人欢喜的红霞,刚想开口再说几句话,却被陈陵轻轻捅了一下,“这些话你夜里也在说,白日里还在说,你也说不腻吗?”
元清章笑眯眯的重新抱回去,撒娇一样的赖在他身上,“这些话,虽听着不像什么真心话,但我笨嘴拙舌,也只能学着话本里那些人的话,才能略表我心中的爱慕。”元清章的手臂紧紧的抱住陈陵的腰,只恨不能与他相生相连。若世上当真有让心爱之人与人生死相连的秘法,就算到时候要他的寿元,他也心甘情愿。
王琦冷眼看着元清章一改往日嚣张霸道的作风,这样堪称是不要脸面的女儿撒娇的做派,让王琦不由牙酸的皱眉。现在看来,这元清章该是有些真心,只是这真心究竟能维持到什么什么时候,还是未知。
看来往后的日子,江湖又该热闹起来,有得好戏瞧了。
第四十章:洪州
紧赶慢赶的过了两天,一行人才总算是溜溜达达的到了洪州,刚要进城门的时候却被一个衣衫褴褛的姑娘拦了下来。脸上糊着一缕一缕的灰褐色的尘垢,被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冲刷得一道黄,一道白。
只是那点白色也不过是相较于脸上尘土太过于厚重的褐色略显得白皙一点儿罢了。此刻整一个人就这么跪在陈陵面前,抬着头高高的仰望着骑在马上的他,眼睛中透出一股疯狂的凄厉,浑身痉挛的颤抖,声嘶力竭的向他嘶吼,“求公子就奴家全家一命,奴婢无以为报,愿以身偿还公子侠义援手!只求公子看在我们一家可怜的份儿上,救救我们吧!”
在这个人刚刚出现的时候,元清章握着缰绳的手指便轻轻的敲了一下,这样的戏码,在他二十岁以前,每天都会在他面前上演。每一个都会以最可怜无助的姿态,最绝地一拼的视死如归,来请求他的帮助。曾经他也心软过,答应过一个眼神中透着绝望死气的人,就在他以为他帮助了一个就快要一脚踏入幽冥的人的生机的时候,现实却总是以一种格外狰狞的姿态,来告诉他这世上的丑恶。
“别说话。这样儿的人我见得多了,他们能把一分的愁苦做到十二分的绝望,痛苦麻木,或是绝望无依,根本来不及叫你辨认其中事实。若是你当真答允了他们,这些人便会向蜂拥而至的闻到蜜糖味儿的毒蜂,不把你榨个干净,誓不罢休。”元清章微微敛着眼皮,眼尾处上翘几分的眼睫铺在光滑的仿佛温玉的肌肤上,收敛了当空扑下来的团团轻粉,嘴角含着柔和的笑意,仿若碧波潋滟的一池芙蕖中凌波而来的上仙,即便他现在口中说的是让人恨不能撕了他的轻蔑讥讽之语,也让人恨不起来。只会觉得是他们自己一不小心犯了忌讳,惹来上仙的冷漠。
可是地上跪着的女子并未感觉到元清章姣好的皮相的魅力和威慑,只是倔强的挺直了孱弱得没有力气直起来的脊背,眼神中始终燃烧着一股来源于生命精气的火焰,其中最后执着的疯狂和颤抖的希望,让陈陵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他翻身下马,走到女子面前,温柔的轻轻的把这个一看便疾病沉疴的姑娘扶起来。并不计较女子身上难闻的异味儿,和脏污不堪的身体,脸上笑得体贴温柔,一双眼眸里像是攒着星星的光辉,细细碎碎的,并不叫人觉得太过绚丽而不敢亲近。只是以一种兄长的温柔体贴,让第一次见面的,一看便精神堪忧的姑娘稍稍放松了紧绷的神经。
“姑娘有什么事,只管说便是,不必行此大礼。我虽没有什么通天彻底的能力,但会尽我所能帮助姑娘的。”陈陵的语调舒缓而优雅,天生的便有一种泉水叮咚的清新,又像是雨后初晴的山间晨风,带着一股只有他才能有的韵雅。
纵然这个女子并未真正的放下心中的筹谋和忧虑,但看着这双眼睛,听着这样清风徐来的语调,也不由收了脸上的疯癫,温顺贞静的站在那里,等着他说话。
元清章坐在马上却已经快要嫉妒的发疯。他不是个什么好人,打从生下来的时候,他的身上似乎就已经深深地镌刻上了元家的深沉阴郁和奸诈算计。用能利用的东西,去得到自己满意的结果,不择手段的都要得到想要的东西,哪怕这个东西他下一刻就会抛之脑后,尘封掩埋。
可这一次,他是真的这么的想要呵护一个人。这个人是他阴森黑暗里最光明灿烂的一点辉光,所有的光明和镶了柔光的日子,是他珍藏的宝藏,恨不能一点一滴的把他的所有收藏。若是能只有他一个人看得见他,他也只能和他一个人说话,只能依赖他一个,是不是就能稍微满足一点他心中能埋葬最深的沉渊的欲望。可如今,这样让他欲罢不能,迷恋至骨髓的温和体贴,竟然不是对着他,而是给了一个看起来就是骗子的女人。
元清章嘴角柔和的翘起来,多情缱绻的睡凤眼也似乎为这缕笑意染上了一点低柔的温柔。只是那温柔中,隐隐约约的总有一股寒凉的阴郁,叫人不寒而栗。
第四十一章:乌烟瘴气
城门口的这么一出戏很是让等着进城的人解了些等待的无聊,一双双眼睛抵着不怀好意的打量,滴溜溜的在陈陵和女子身上来回打了个转儿,露出一抹已经了然于胸的淫邪之意。这其中竟也有女子的幸灾乐祸。
陈陵懒得理会这些目光,只是小心的把女子搀扶起来,叫林思拿水囊叫姑娘先喝口水,润润干涩的喉咙。晶莹的水线顺着女子姣好的脸庞曲线滑落下来,在日光底下突兀的散发出一种别样的魔魅之气。把这个看起来似难民一般的瘦弱女人,妆点得多了几分落魄的潇洒英气。
一旁在官道旁的树根地底下懒洋洋的坐着的几个闲汉见状很是兴奋的坐起身来,嘴上叼着一根狗尾巴草,被牙齿咬得一摇一晃,拍手起哄的叫道:“哟~这小娘皮竟还有这等姿色,往日浑身穿得破破烂烂的,竟没看出来。”
“哪能叫你看得出来,教你看出来了,你是能养着她呢,还是能给她钱呢?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自然是要在这些世家公子面前才能展露风姿了。”
“哎哟,洪州的小娘皮本来就已经少得可怜,有数的几个,还被夜游宫的几个老爷占了去,余下的几个都是麻子长马脸,看着就叫人倒尽了胃口。”
“知足吧你,还能有几个姑娘就算是好的了,只可惜了这样好颜色的姑娘现在已经攀上高枝了,要是我等有这慧眼识珠的眼光,不是能把这小娘皮收入囊中,不至于连媳妇儿都娶不上了。”
一连串的带着颜色的荤话调笑冲耳而来,站在队伍里的几个嫁了人的妇人,也一样跟着调笑起来。直刺刺的刺在人身上的不算友好的目光,着实让林思不自在的皱紧了眉头。
他们自小处的地方不是谨守礼仪的风骨的世家,就是潇洒豪爽成风的宗门,只是这些地方不管如何的粗狂不拘一格,都有有礼的气度风范在。何时见过这样的市井粗俗。
林思也是在寻常人家长大的,自然知道这些人一天脑袋里究竟能把一个人恶意的想到何种地步,何况他们下人之间,也有这样说话的,他自是不怕。只是陈陵何曾听过这样的话,没得叫人污了公子的耳朵,当即撸了袖子就要上去理论。却被弹云眼疾手快的拦了下来。
“你现在上去与他们理论,只会落入他们的圈套之中,这些人口舌之上粗俗蛮横,根本没有什么道理可讲,逼急了,还能倒打一耙的与你泼妇一样的厮打起来。我们本就已经足够惹人注目了,你还要上赶着上去让人注意吗?”弹云冷淡的瞥了一眼义愤填膺的林思,再一次觉得这个脑壳有包的人,能安安稳稳的活到今天,实在是托赖了天大的福气。
“何况,你们家公子此次是来搜集线索消息的,自然是能低调便低调,你这样一闹,只怕反倒是要把你们家公子暴露出去。”这句话很好的把林思劝了下来,陈陵投去赞扬的一眼,很是让弹云脸上长了面子。
看他们家公子的样子,是已经情根深种,不死不休了。陈陵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当家夫人,自然是能早早地把稳重机灵的形象印在他眼里,就该早早地行动起来。不见他们家主子早早的就已经是夫唱夫随了,上行下效,作为一个合格的下属,自然是要紧跟着主子的意思来的。
林思不管这些人究竟抱着怎样的心境想要看他们的笑话,只是温柔淡然如常的把姑娘安顿好了,使了银子进了城门。
进了城,才发觉这个相传三教九流盛行之地究竟是何等的乌烟瘴气,一条街上竟没有什么正经营生的铺子好好开着门的,开着门的都是些赌馆妓坊。人来人往的一张张脸上挂着的都是迷迷糊糊的倦怠疲惫,一双眼睛的眼皮都耷拉下来,长长的挂在眼窝上,见着陈陵几个生面孔进来,也不过是迷迷瞪瞪的瞟了一眼便哈欠连天的揣着袖子走了。即便是有几个做正经生意的铺子,也是门前冷落,连猫猫狗狗的都是匆匆走过。
“这洪州虽早就听闻是个三教九流夹杂的地方,盛行一时的游侠儿也是这里出来的,还有一个夜游宫在这里扎根盘踞,就算是朝廷也难以管束。”陈陵听着喑哑丝竹管弦奏响的靡靡之音,还有大早上的就有喁喁调笑的声音传过来的楼阁,实在是接受不能。
身后跟着的牛车上坐着的女子听见陈陵的话,冷冷的笑了一声,眼睛里忽的燃起一阵燎原的火星,看着这些赌馆妓坊,像是在看仇人。
“公子想必不知道吧,这城里已然是夜游宫那起子贱人的天下了,知府算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仰人鼻息,看人眼色的一条走狗罢了。”
第四十二章:报仇
陈陵不是很能明白她的意思,但是转瞬之间便也就想明白了,强龙不压地头蛇,就算是朝廷官员,也只能在夜游宫这样的庞然大物之下委曲求全。何况现在的洪州······
陈陵转头看向街道两边低矮的屋子,不似禹州一般的已经开始用坚固的白土石造房子,仍旧还像是老年代一般的用散混的黄土黏成了一个低矮的土屋,面朝大街的大门也是两块简单的木板搭在一块儿,上了锁链就算作是一家最重要的门脸了。骑在马上甚至还能清楚的看明白院子里堆积的稻草柴禾。几个小姑娘就坐在院子里,手上按着针线缝补衣裳,旁边还有一个穿着显然是要比这些小姑娘小上许多的男孩儿,打着鼻涕泡的在地上滚来滚去。将将十一二岁的姑娘却已经有了人妇的沧桑,一边做活,一边还要小心的伺候着这个家中唯一的男孩儿。
见到陈陵几个明显就是外来的公子,脸上也并未生出寻常小女子的羞怯和好奇,只是漠不关心的瞟上一眼,垂眸的时候隐秘的生出一股淡淡的艳羡。
艳羡的是他们身上的衣裳,一看就是价值千金,这样的一件衣裳若是换成真金白银,只怕能让他们一家人躺在金砖上过一辈子了吧。
陈陵心中微微一酸,宗门之中的师姐师妹再不济,也从不曾忧愁过银钱,在她们看来,银子不过是俗之又俗的阿堵物。就连银子挂在最边上,她们都会觉得是玷污了她们清贵的气质。更甚至有一个师姐,更恨不得身边见都不要见到银子黄金等俗气的颜色,只要清风雨露,对天拜月。却不知她最嫌弃的黄白之物,才是她如今能放肆挥霍的根本。
坐在牛车里的名叫红袖的姑娘眼睛一酸,别过头去胡乱的把就要滚出来的泪珠擦拭干净,冷着嗓子的道:“公子现在只觉得这家人可怜,殊不知真正可怜的连果腹的东西都没有了,一家人只能蜷缩在深山老林里,挖野菜树皮将就一二。饿死在山上的,不知道有多少,只怕现在那些尸骨就快要把观音山给盖个干净了吧。”
王琦脸色阴沉,嘴角紧紧地抿着,手上捏着马鞭的手指用力地发白,胸中的恶气忍了半晌,硬生生的哽回腹中,硬声道:“这夜游宫就这般肆无忌惮吗?那些个富贵人家呢?他们也看的下去,任由夜游宫这般压在他们脑袋顶上!”
洪州是王琦的家乡,他从未明说,陈陵等人却早已心照不宣的知晓,这一路上离洪州越近,他的异状就越明显,简直是到了神思不属的地步。现在脸色难看的主动对着救下来的姑娘说话,也是忍无可忍。
红袖吸了吸鼻子,恶声恶气的道:“那些富贵人家哪里会管我们这些人的死活,夜游宫的人求着这些高门大户还来不及呢,不知道许了多少的好处。城里但凡有点姿色的姑娘不是被夜游宫强行拉走了,就是被送到这些高门大户里。”说起这件事儿的时候,红袖眸中便射出森森的恨意来,掀起来的苍白干裂的唇里露出尖锐的虎牙,像极了择人而噬的一只母兽。
“我的姐姐,就是······被他们这群王八蛋拉走的,上个月被王家的人像丢破布一样的把我姐姐扔到乱葬岗!等到我去的时候,姐姐的尸身早就已经被吃的干干净净了。”红袖低头呜咽的把话说完,嘴唇咬得死紧,若不是现在没什么力气,只怕她这愤恨的声音早就要把人吓得战战兢兢了。
陈陵不知道洪州究竟有几个王家,但这王家恐怕也和王琦的家族脱不开什么干系。陈陵有些担忧的超王琦看了一眼,却见他脸上并无什么不好的神色,只是一双手臂上鼓起的青筋似是青蛇蜿蜒,无声的透露出极度的厌恶。
元清章不想再让陈陵为这些事情烦心,语调颇为懒淡的道:“方才人多口杂,我不好说什么,现在已经没什么人烟了,你总可以说了吧。究竟为何,要纠缠上我们。”
元清章的语调甚至是有一些慵懒的轻柔的,落在陈陵的耳朵里,这样的声音总是伴随着甜甜的质朴的剖白。但落在红袖的耳朵里,却恰似是最凌冽寒冷的雪风,裹挟着大片大片的暴雪冰棱,要把她身上绞出鲜血涌动的窟窿来。
对着陈陵她还可以以退为进的装可怜的达到目的,但是对着元清章,红袖实在是没有这个勇气敢故技重施。她有一种野兽一般的直觉,在城门口的时候,若不是身边这位皎皎如月华的公子,只怕她在出声的那一瞬间,便就已经血肉横飞了。
咬了咬唇,终究还是老老实实的道:“我求公子助我报仇。我不求其他,我只求公子能把仇人交在我手上便可,其余的罪责我一力承担。还会奉上家中秘宝酬谢恩公。”
第四十三章:深山
“报仇?”元清章意味不明的哼笑一声,这个看起来就不是什么正经端方的让人猜不透的大人物,微微的斜飞着眼睛,睥睨冷漠的看着坐在身后踢踢踏踏跟着的牛车上的红袖,嘴角翘起一抹玩味的笑意,唇齿之间像是含着一层暧昧的水迹,“你想报仇,就拉上了我们?还偏偏我们一来就盯上了我们,在城门楼口闹出那样大的阵仗,叫我们不得不和你绑在一处。就凭你这副心机,想要报仇,不是轻而易举的吗?怎么还要许以重宝来报答我们这样迂回的方式,你究竟在打什么鬼主意?”
元清章从不敢小觑任何人,即便是一个微不足道的,随时都可以一指头碾死的蚂蚁一样的小人物,都有可能有令人万劫不复的恶意。只是这恶意不寻常的爆发出来,只是总在不经意间,便让你一败涂地。
他可以忍受自己的失败,但他不能容忍陈陵在他身边,也被这样的不经意所连累。他要给他最好的,若不是阿陵执意要自己找寻真相,他即刻便能出动天下势力,把这陈年秘辛找出来,好让他安安心心的随他回去。
他心里翻滚的无数的阴暗的,阴诡的念头,他一直在极力的忍耐心中暴躁不安的野兽。害怕一不小心,就让他自己伤了阿陵。
这个女人一看便不是什么简单货色,那双眼睛闪烁的光芒,他再熟悉不过。是孤注一掷的,压上所有身家都要达成目的的疯狂。这样的人最是危险,一个不慎,就会造成无法挽回的败事。
红袖不服元清章这样恶毒的揣测她,到现在有求于人,却也只得忍下心中悲愤,僵着脸色的道:“公子如此无端的揣测,着实让奴婢心中惶恐。奴婢心有算计,但也只能是算计,无法对真正的仇人有任何的撼动。奴婢心早就已经阴暗不洁了,此次出此下策,也实属无奈之举。若公子有任何的不满,奴婢都愿意领受。只求公子,助奴婢一臂之力。”
红袖仰着头,也不在乎自己现在脸色污垢,浑身脏污不似求人的美娇娘一样让人一见便觉楚楚可怜。她现在已经没有任何能够失去的东西了,若是能用自己的美色便能成事,那她也无妨抛弃。
只是这几个人除了那个跟在最温和的公子身边的下仆还算有点怜香惜玉,其余的想必俱是看惯美色的人,她这样的微末姿色,还是不要自取其辱的好。
何况,还有一个浑身裹着剧毒阴险的男人在一侧虎视眈眈,在大仇未曾得报之前,她是绝对不会轻易的犯任何错的。想到此处,她的身躯躬得更深了些,心中涌上来的微末怨愤顿然消失无踪,更加恭敬的道:“奴婢说的有秘宝奉上,也并不是什么诓骗公子的话,奴婢手中的确有家传秘宝,王家的人宠爱姐姐,也是为了这个。”
元清章犹自不信,眼睛里蕴着薄怒的锋芒,微抬下巴就要讥讽出声,被陈陵两指掐住薄红色的袖子。白皙得有些透明的手指,在十分挑人的薄红色的袖子上愈发的白润如根根暖玉,叫元清章一下消了声气,喜爱的抓着手指拢在手心里细细把玩。
陈陵一样的温柔安抚道:“姑娘不必如此紧张惶然,在城门口的时候,是我主动接了姑娘的话茬。若是我们真的不想帮助姑娘,早在姑娘扑倒在我的马头前边儿,我就早已经策马离开了。”说到最后,陈陵温软的笑起来,樱花样轻粉色泽的唇漾开一个疏朗亲和的笑,一下便把她心中淤积的愤怒和紧绷安抚平顺了。
“何况,我观姑娘心气高洁,想必也不屑死缠烂打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这都是我的想法,姑娘不必介怀,若我当真不愿意,就不会如此多加照拂姑娘了。”陈陵温情款款的说,他是真的想要帮助这个姑娘的,但也不是什么古道热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肝义胆,而是上辈子,他记得洪州发生的一件大事。这件事情,即便当时他已经是慌不择路的逃亡之中,也对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知道的一清二楚。他这次来,就是为了要借这件事情完成他的目的。
“姑娘现在的居处在何地,还请姑娘指路。”洛水和林思拉着牛车,努力的控制着牛车的方向,往红袖说的地方过去。只见巍峨的高山上树木俱是矮小枯黄,树干光溜溜的一片,露出来的米黄色的树芯子被风霜折腾得皲裂开口。原本生长在地上的野草,也光秃秃的连个草根都看不见。
“这……这是怎么回事儿?”林思诧异的问道。
跳下车的红袖疲倦而又苍凉的轻声道:“这是山上的人吃的。”
第四十四章:吃人
红袖领着一行人上山,越是上去,这山上种着的松柏就越是光秃秃的不成样子。更有甚者只是一个及膝高的小树苗都是软哒哒的,裸露出来的干涩的黄土地握手上去都是不见水分的干涸。不是荒年,更甚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