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拎他来此的人早不见了,连长什么样都没瞧见。他只是不会武艺的家仆,吓得哆哆嗦嗦,腿软得像蒸化的糯米饼。过了不知多久,好歹缓过劲儿来,一步三顿地上前,发现床上的人虽病得形貌枯槁像个死人,却分外眼熟。
——是方多病分发给每个人的画像。
他们数日来遍寻不着的目标。
方多病一直以为是自己的人找着了死莲花。只因找到李莲花的那个家仆,总认为自己见了鬼。
云彼丘温言问他,什么样的鬼?
青衣的鬼。
“力气大的吓人,拎我跟拎小鸡似的。这位先生,您说若不是鬼,怎有活人能有这么大力气?”
云彼丘说:”对,你见到的确实不是人。万不可再对别人说了,免得性命有危。“
家仆吓得抖如筛糠,再不敢透露半字。
这些事,笛飞声自然不知。
现下云彼丘旧话重提,他哼了声,不置可否。
同样的话,话后的意义已然大不相同。他隐约猜到,却依旧不甚在意。
他只是凝视被佛、白、石众星拱月的李莲花,看他瘦弱的身形圈在宽大太师椅里,像是要陷落进去……蓦地感到心底泛出隐隐的怪异的感受。
那不是寂寞。
他是在海中游荡太久、太久了。
久到早已忘却这种感觉,叫做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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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药
李莲花同佛彼白石叙话,说的不多,听的多。说话的时候,轻轻缓缓,细细辨不清。
笛飞声可以听见,却不想听。他能猜到那人在说什么,无非便是交待后事罢了。
是的,交待后事。
李莲花的状况很不妙。三焦俱损,内伤深重,目盲手废,现如今连行走的力气也渐渐失去。
一日秋雨绵绵,用了午饭,他忽然道:“我快死了。”
上回说这话,笛飞声抓着他遍访天下名医。而今说这话,青衣人只是沉了沉脸色,放下筷子道:“你想做什么。”
李莲花想,他这是懂了。这病,世间医者医不得。总有一天,李莲花会死,李相夷会死,相夷太剑会死。笛飞声守着一个执念,终归得有放下的一天。
李莲花说:“我想去趟百川院。”
早该了无牵挂,可他总还是李相夷。那些陈年旧友,死前好歹见上一见。
于是此刻他坐在百川院的椅子里,被“佛彼白石”围着,带他来的那人却远远立在门口。
他向众人道,我死之后,不要为难笛飞声。他执念太重,却也是个可怜人。
那厢笛飞声皱了皱眉,大步而来,一掌扣住他干瘦的胳膊。
白江鹑差点蹦起来,拳未出,已被笛飞声一袖震开。
笛飞声抓着人就要走,忽地一个声音悠悠问道:“你是少师剑的主人吗?”
那是个蓝衣青年,丰颊秀目,眉尾打着旋儿。一直安安静静坐在一旁,淡泊得似能被人忘却。
笛飞声来时,“佛彼白石”正待客。他未曾留意所待之客,便是察觉有人,于他来说也不甚在意。
此刻这位客人却突然出声,笑眯眯地、客客气气地问:“你是少师剑的主人吗?”
他问的不是笛飞声。
他问的是李莲花。
纪汉佛怔了怔,沉声道:“这位先生,我们好言相劝,还望你……”
尚未说完,李莲花忽抢白道:“是。”
纪汉佛半句话梗在了喉咙里。
蓝衣青年笑道:“如此甚好。”
好什么?
剑主在此,自然好过旁人去拿主意。
蓝衣人自称是位大夫。
不肯透露名姓,只拿着展云飞的书信前来,说是要借少师一用。
做什么用?
取药。
极北之地有高山,山名绝岭。山有九峰,第九峰上有花开并蒂,名唤雪光。
“这种花,入药可重塑经络血脉。我的一位朋友伤重濒死,需此花救命,无奈才会前来求剑。”
“为何非少师不可呢?”
“少师的材质特殊,乃是一种天外玄铁,铸成后隐现青碧之光,剑气清泠。只有用此剑斩落花茎,才能保花朵不萎。”
李莲花点点头,向四人道:“请把少师借给他吧。”
少师剑被收在乌黑的鞘中,再由绸巾包覆。云彼丘递上前,向蓝衣青年道:“阁下可查验一番。”
“不用。”蓝衣青年摇了摇头,“相信百川院不会骗人。”
“那么,阁下便取走吧。”
蓝衣青年笑道:“剑是要取,却不是交给我……”
“那么,交予何人?”
“给他。”
蓝衣青年抬手,指了指笛飞声。
“佛彼白石”无不动容。
李莲花命他们借剑,他们虽不乐意,却也不能违抗昔日门主的命令。然而蓝衣人竟得寸进尺,要他们将剑交给笛飞声?!
这……简直是羞辱!
可惜不待他们发作,李莲花已望向笛飞声幽幽道:“那你就拿着吧。”
笛飞声想也不想,探臂、握剑。云彼丘只觉手中一轻,少师已持在笛飞声手中。
石水抬眼道:“如此,怕是不妥。”
蓝衣人道:“绝岭九峰,极难攀登。若非功力深厚之人,是无法到达峰顶斩得花来的。此间功力最深之人便是这位壮士。所以,须得由他跑这一趟。”
笛飞声一直沉默,此刻目中精光一闪,冷哼一声道:“不去。”
蓝衣人似是料到他的反应,温言道:“此花并蒂,乃是两朵。我救治那位朋友,一朵就够了。另一朵,不若用来为李公子治疗,也不枉壮士辛苦这一遭。在此期间,我自当尽力护住李公子性命。”
一听李莲花救治有望,“佛彼白石”皆是一喜。却又担心笛飞声性情古怪,不愿协助。
哪知笛飞声颔首道:“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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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笑
白衣叹道:“叫你来的,莫不是位蓝衣大夫?”
见笛飞声不答,他也不急,提议道:“离花开尚有一日,你我可一同在此等候。”
笛飞声道:“他不曾说有人守花。”
白衣道:“他并不知道我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