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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境又如何,纵使是绝境,他也一定要找出一条生路来。
如今距离花神逝世已经四千多年,四千多年,足以天翻地覆了。
荼姚看了一会儿斩荒,又抬起头来看了一会儿太微,低头不语。
若无解,她便要没命了;可若是有解,她恐怕也要没命。
若无解,润玉必死,斩荒绝不会放过她。可若有解,别看太微刚刚还口口声声说天界不轻易动极刑,花神已死,太微必定恼羞成怒,定是要就着刚刚下的旨拿她的命来换自己的心安。
说来也是笑话,他与花神诸多恩怨,怎么可能被她一条命勾销。
可多年夫妻,她知道,太微是惯会自欺欺人的。
她又低了会儿头,忽地看了一眼润玉,而润玉也恰巧正看着她。
润玉同她的视线对上,又是那样温和的笑了一笑,无声的启唇。
他道:“请便。”
这无声且短暂的交流便这样结束了,没有被任何人注意到。
荼姚闭上了眼睛,长叹了一口气,久久不语。
许久,她终于道:“世上又怎么会有无解的事。”
她这句话一出口,恐怕便要在整个六界兴起一阵浪来。
斩荒却并没有狂喜,他甚至连笑也没有笑,他只是点了点头。
他心中并不轻松。
他不敢轻信,却终究是看到了一点光亮。
他拍拍荼姚的肩,道:“既如此,本座可以是你的仇人,也可以是你的靠山。”
他抬头看向太微,挥了挥手,轻描淡写道:“我得把她带回去,审审真假。“
他话说得轻松,仿佛在说什么我要从你家拿张纸我要从你家拎只鸡之类的话,全然不管太微铁青的面色。
他也确实不用管。
他用不着有顾忌,若真动起手来,太微顶多和他打平,丹朱用不着管,其他杂鱼天兵更是不必提。从前逆云在北荒闹的几乎翻了天,当年天界既然收拾不了他,现在就依然收拾不了他。现在他们两个加起来,任是在天界也出不了什么事。
话说回来,也难怪太微要生气。若是别人,斩荒这么在别人家闹一通,自己都会觉得自己是欺人太甚。可既然是他们,就没有什么过分不过分的了。
谁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既是半斤八两,便不讲什么规矩体统了。
斩荒没再说话,施咒让荼姚闭上了嘴,继续把莲火一道道往她后心里打。他这次没再数数,只一直打到她现了原形,便弯腰拧了那一对焦了的翅膀,真似拎鸡一般一手拎了起来,起身招呼逆云走人。
逆云自觉的走在前面开路,不去打扰他们。
斩荒便用空着的那只手牵了润玉的手,慢慢的往回走。
润玉小心翼翼的看了他许久,鼓起勇气去摇他胳膊,轻声道:“你是不是生我的气?”
斩荒一愣,摇头。
他伸手揽了润玉的肩,轻轻吻了一下他的面颊,承诺道:“我今后多陪陪你。”
润玉点了点头,轻声道了声好。
斩荒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的把荼姚拎了起来,笑道:“这和杀鸡宰鱼倒也挺像。”
润玉被他逗的笑起来,想起前阵斩荒为了讨他开心去学着做了一堆糖葫芦的事,嗔怪道:“堂堂妖帝,又熬糖又杀鸡,成何体统。”
话音刚落,他便又红了眼眶。
这样重的情,教他如何还。
斩荒察觉到,将他的手握的更紧了些。
他看着他,满脸认真。
他道:“我心甘情愿。”
☆、11
何以解忧。
日薄西山,斩荒拎了坛酒,找了个山头坐下,看夕阳。
逆云站在他身边,手里也捧着两坛子酒,面上焦急与疑惑交加,都被他按下不表。
他们刚审了荼姚回来。
准确的说,是斩荒刚审了荼姚回来。
半日前他一行人从天界回到北荒,斩荒也不急着审人,他把荼姚扔给逆云让他关起来治一治,又知会了万妖堂那边一声让他们散了,便同润玉回了寝殿。
润玉在斩荒怀里静默地趴了一会儿,抬头看了两眼他那平静无波的面色,犹豫许久,伸手去扯他袖子,低声道:“今日的事,我讲给你听吧。”
斩荒低头亲他一口,道:“先吃饭。”
润玉急了,抬起头来,刚要开口,斩荒拍拍他的手,道:“我想知道的。”
润玉一愣。
斩荒对他笑了笑,伸手抚他脸颊,温声道:“你的所有事情,我自然都想知道的。只是,既然已经过去,便先不着急这个。你今天太累了,本来身子就不好,先吃饭。”
润玉沉默一会儿,点了点头,重又伏进他怀里,环住他腰,闭眼。
斩荒便也搂住他,伸手一下下轻柔抚他脊背,时不时偏过头去吻他鬓发。
他二人沉默着腻了一会儿,润玉忽然道:“你不要学我。有事情要说的,不要闷在心里。”
斩荒笑:“你也知道不好?”
润玉不答,往他怀里埋。
斩荒又轻轻的笑了笑,道:“待会儿吃了饭,你先睡一会儿,我出去办点事情。你先想一想,等明日再说给我听,好不好?”
他顿了顿,继续道:“不仅今日的事情,还有别的。比如……你是怎么骗过我,让我觉得你有所好转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挑了润玉一缕青丝绕在指间。他的语气依旧是无尽的温柔,说出的话却仿佛带了些不容拒绝的意味,听的润玉身子一颤。
良久,他在斩荒怀里点了点头,闷声道好。
斩荒便满意的吻了吻他的发顶,陪他用了饭又看他躺下,临走时还满脸郑重的对润玉承诺道这是最后一次离开他身边这么久,才终于叫上回来复命的逆云出了门。
他同逆云走到关押荼姚的地方,淡淡问了问荼姚现在能不能说的出话来,得到肯定的回答后点了点头,朝逆云摆一摆手,独自进了门。
约莫半个时辰后,斩荒走出门来,静默站了一会儿,使唤逆云去拿酒。
然后便是现在,逆云一脸焦急疑问的看着地上狠命给自己灌酒的斩荒,一句话也不敢说。
斩荒以前从没有这样过。
斩荒向来喝酒喝的多,却多是因为闲着没事干或是心烦,从未有一次像今日这般。
他喝酒,似是只是为了醉。
逆云看着,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
斩荒回头瞥他一眼:“你也担心他?”
逆云点头,哑声道:“公子……公子很好。”
斩荒便很赞同似的点点头,摆摆手:“别捧着了,喝吧。”
逆云也没有推辞,沉默着拆了坛酒坐下,同斩荒碰了碰,仰起头便灌。
自从数千年前斩荒打败了逆云平了北荒,逆云便一直对斩荒忠心耿耿。于逆云来说,斩荒是他真心拜服的主人。于斩荒来说,逆云算得上是他曾经的半个对手。相识多年,他们也算半个朋友,也算半个兄弟。
他一路看着斩荒的生生死死,看着他终于得到一份真情,也许也将要看着他失去那份真情。
教他如何不难过。
又过了一会儿,斩荒放下手中的坛子,目光看向天边落日的余晖。他看了一会儿,笑了一声。
他问逆云:“他哪里好?”
逆云把酒往旁边一放,道:“老实说,属下一直觉得您的运气真是太好了。”他笑了笑,摇头:“也就是公子当初懵懂,不然,怎么会叫您捡了便宜?”